太阳挂在天上,黄黄的白白的,却放不出一丝的温暖。呼啸的朔风,把云彩刮得不知所踪。李孝逸、魏元忠、娄师德站在大营门前,他们的战袍在风中来回飘动。天气虽冷,三人心里像燃着一团火。他们想,不久便是与叛军决战的日子,扬眉吐气的时刻就要到了。
魏元忠恭敬地问道:“大将军,风向如何?”
娄师德望着天空,乐不可支道:“这风好啊,刮到吾心里去了。消灭徐敬业,在此一举!”
风越刮大,吹掉了魏元忠的帽子。他拾起帽子在手里拍打着:“有此大风,剿灭叛匪指日可待。”
事到临头,李孝逸又想变卦,他惴惴不安地问道:“魏大人,你果然要用火攻?”
魏元忠犯难了。他想,这是众人商定的事,岂能随意改变?魏元忠满脸阴云地质问道:“此事早已商定,难道都帅要临时变卦不成?”
见魏元忠一脸的不高兴,李孝逸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强作笑脸道:“盼的就是这场大风,本都帅为何要变卦?”
作战在于战机。娄师德唯恐贻误战机,大声催促道:“万事齐备,不可变更,魏大人快下令吧。”
李孝逸瞪了娄师德一眼,愤愤问道:“吾身为都帅,为何魏大人下令?”
娄师德白了对方一眼,怒气不息地顶了一句:“李都帅果然要变卦?昨晚会议上是你让魏大人坐镇中军,筹划全局,如今后悔了不成?”
李孝逸为争一时高下,竟忘记昨晚的事。娄师德这么一讲,他不由恍然,顿时,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他权衡利弊,觉得追杀敌人倒是痛快。李孝逸义无反顾地嚷道:“不,本都帅绝不反悔。”
魏元忠将一副地图铺在地上,指着地图部署道:“明日全部战船列于河面,见对岸起火,便千船竞发,擂鼓前进。”
由于风大,娄师德尚未听清。他担心作战计划有所遗漏,不由迷茫地问道:“敌人皆在芦苇之中,大火烧起,可尽灭之。可徐敬业在船上,岂不逃之夭夭?”
魏元忠思忖片刻,心里一亮道:“大将军不必性急,听下官把话说完。”
“不仿直言!”
魏元忠继续讲道:“吾军船队分作两批,第一批为十五只大船,船上尽装柴草、硫磺易燃之物,燃火之后与敌船搅在一起,徐敬业何愁不灭?”
二人一齐夸道:“魏大人高明!”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风天。河面上旌旗飘动,两军对峙,战事一触即发。大风起处,洮河波涌。宽阔的大河像一条不肯训服的巨龙,奔腾而去。两岸千船待发,唐军、叛军战鼓擂动,杀声震天。
徐敬业一班人听到鼓声,仓促来到船头。他们探头探脑地向对岸望去,议论纷纷。
魏思温望了一眼对岸的唐军,回头笑道:“大帅,唐军只是擂鼓,不见过来。是何道理?”
徐敬业自以为高明,盛气凌人地嚷道:“看来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惊弓之鸟,岂不胆寒!”
魏思温看不惯徐敬业飞扬跋扈的作派。他想,眼看战事一触即发,主帅竟然如此大意,岂能不败?魏思温转身对几个将领命令道:“密切注意唐军动向,丢失阵地者,杀无赦!”
众将一揖道:“遵命!”
叛军的粗枝大叶,给唐军带来机会。河沿下,韩东山带着上百个乞丐隐藏在芦苇丛中,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对岸。这时,一乞丐向韩东山爬来,他望着帅船向韩东山比划着。
唐军帅船上,四面大鼓一齐擂响。李孝逸大手一挥,一边金色旗帜在船头升起。三声炮响之后,千船竞发。
韩东山见帅船发出信号,带头燃起火来。紧接着,上百个乞丐一齐点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叛军的士兵皆藏在苇草中,见大火燃起,一时慌了手脚。
河面上,烈风催帆,大船像脱缰的野马飞速前进。唐军呐喊着,乘风破浪,转眼到达彼岸。谁知大船上只有少数士兵,里面皆是干柴。大船首先点火,十几艘大船带着烈焰与徐敬业的战船搅在一起。顿时,敌船烈火四起,叛军被烧得七零八落。徐敬业见大船起火,不顾身后的将领,纵身跳入河中,游水而去。这时,娄师德乘船追来。他站在船头振臂一呼:“消灭叛军,在此一举,兄弟们杀呀!”
这一仗可称了李孝逸的心意,追歼叛军他一马当先。都帅争先,将士拼命,只追得叛军溃不成军。叛军乘船而逃,李孝逸乘船去追;叛军骑马而遁,李孝逸骑马去杀,追得叛军无地自容。一日,李孝逸率兵追赶叛军。叛军慌不择路,一齐跳进水田中。李孝逸见叛军进水田,带着士兵紧跟而入,人人弄得泥猴一般。李都帅一不小心掉入深水中,若非士兵抢救及时,定要死于非命。唐军奋勇当先,叛军全数拿获。叛军中有个大人物——魏思温。士兵捉了魏思温,拉上岸来。李孝逸恼羞成怒,就要杀人。恰在这时,魏元忠及时赶到。他高喊一声道:“刀下留人!”说罢,下马来到水田边。
李孝逸见魏元忠阻止杀人,气急败坏地吼道:“叛军首领,罪恶滔天,人人得而殊之,为何刀下留人?”
魏元忠见都帅一脸杀气,不软不硬地劝道:“太后有旨,所有首犯,押往京师问罪。此时杀了他,太后那里如何交待?”
李孝逸哼了一声,愤愤而去。
徐敬业在水里游着,前面漂来一只小船。他爬上小船,只顾逃命。士兵争抢上船,徐敬业丢下士兵,顺流而去。
河面上,驶来一只大船。娄师德站在船头,指着前面小船吼道:“反贼,还不下船受死!”
小船扬帆顺水而去,飞流直下。徐敬业在船上骂道:“老不死的,想捉吾?那就到高句丽来吧!”
娄师德指挥士兵,顺流追去。眼看两船接近,他奋力吼道:“快,前面就是徐敬业,抓住他赏金万两!”
唐军万船竞发,一齐向小船追来。众人摇旗呐喊,士气大振。
来在两河交汇处。徐敬业见敌众已寡,驾着小船进入一条支流。娄师德的大船追来,却进不了支流。急得大嚷:“下船,下船!”等唐军下得船来,徐敬业已经去远。娄师德和士兵只好望水兴叹!
支流中,小船顺风顺水,飞速前进。徐敬业向身后望了一眼,娄师德一伙早已不见踪影。他得意地笑道:“老不死的,想杀吾,梦想!”
韩东山带着几个乞丐埋伏在丛林里,见徐敬业的小船驶来,一齐用力把一棵枯树推倒。那棵枯树横在河上,拦住徐敬业的去路。徐敬业见状大吃一惊,不由叫道:“啊!”
韩东山操一把鬼头刀,跃上小船,二人拼死相斗。徐敬业垂死挣扎,一刀向韩东山砍去。韩东山用刀一挡,火花四起。徐敬业飞起一脚,韩东山倒在船上。徐敬业正要出刀,一乞丐手中飞出一块石头,击在徐敬业脑袋上。他头一晕,跌倒船上。韩东山奋力起身,一脚踏在徐的身上。开口骂道:“奶奶的,吾叫你凶!”
几个乞丐跳上小船,动手就打。韩东山叫道:“与吾绑了。”
众乞丐将徐敬业綑得结结实实,韩东山不禁喝道:“押走!”
战场上,唐军乘胜追击,叛军作鸟兽散。到处是叛军丢下的刀枪、衣物、战船。娄师德、魏元忠骑马站在高处眺望,不觉春风得意。
娄师德指着溃不成军的敌人,大发感慨:“兵败如山倒,果然不错。奶奶的,徐敬业看去穷凶极恶,不料竟如此不济?”
魏元忠幽默地言道:“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知虚张声势,不识兵家韬略。可惜吾那都帅太蠢。”
正在这时,两个士兵押着骆宾王走来。士兵a禀道:“大将军,吾等抓了叛军的探子。”
娄师德看也不看地喝道:“押回大营。”
骆宾王心存侥幸。见大将军面生得很,便哭得泪人一般。他故作可怜地泣道:“大将军,在下是个教书先生,路过此地。为何抓吾?”
娄师德瞄了骆宾王一眼,觉得此人确实像教书先生。他沮丧地嚷道:“官军不杀无辜,那就放了他!”
士兵答应:“是!”
无意之中,魏元忠回头闪了一眼见是骆宾王。他慌忙阻止道:“且慢。”
娄师德见魏元忠突然变脸,不解地问道:“魏大人,他是教书先生,要他何用?”
魏元忠诙谐地讲道:“你不要他,太后要他。他的《讨武檄文》,声名远播,酣畅淋漓。太后要当面请教呢。”
娄师德惊诧道:“啊,如此说来,他是骆宾王?”
魏元忠开心地一笑:“是与不是?叫他自己说!”
骆宾王见搪塞不过,羞愧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