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邙山,武则天一行继续向东走去。刚行不远,见一处陵园十分壮观。那陵园有几十亩大,红墙绿瓦,古柏森森,紫气缠绕,灵光四罩。门首悬挂一块泥金巨匾,上书“东汉光武皇帝原陵”几大个字。
东汉光武皇帝刘秀是武则天的崇拜者。他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的赫赫业绩对武则天影响甚大。她只知光武皇帝陵墓在河阴,不料就在眼前。见了陵墓,武则天一马当先地向前驰去。神皇一马当先,众人也不敢落后。一行人在陵园门前下马。司陵一见,快步迎上前去。他跪下一揖道:“迎接神皇。”
武则天惊喜地问道:“这里就是光武皇帝的寝陵?”
“正是。”
武则天兴奋地称赞道:“光武皇帝乃一代英主,哀家倾心久也,快快带吾入陵参拜。”
“神皇请。”
进了山门,来到寝陵前。只见陵墓高耸,高达数丈。四周长满了千年古柏,绿森森的一片。陵前树一石碑,那石碑不算高大,也不甚壮观,平平常常的石碑上书“东汉中兴世祖光武皇帝之陵。”
一行人虔诚地跪在石碑前焚香膜拜。武则天一边祭拜,一边朗声祈祷:“光武皇帝在上,大唐太后武则天恭身再拜,望光武大帝保佑天下百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拜毕,武则天盯着眼前的石碑看了又看,迟迟不肯移步。她匪已所思地问道:“这个兴字为何这般光亮?”
见武则天问到兴字,司陵兴冲冲地解释道:“神皇有所不知,这里有摸“兴”的习惯。一人蒙上眼睛,站在三丈开外向石碑走去。若能摸到兴字,便可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摸的人多了,兴字便一片光亮。”
武则天好奇地问道:“灵验否?”
“百试不辍,十分灵验。”
武则天心中想着一件事,欲试试运气如何?她有些得意,也有些担心地讲道:“既是如此灵验,哀家也想摸摸这个兴字。”
“神皇请。”
武则天罩着眼睛站在远处,慢慢向石碑摸来。这时,上官婉儿又担心又害怕。她知道神皇的脾气,若摸不着,必然雷霆大怒。于是,上官婉儿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武则天。谁料,她不偏不倚正好摸在兴字上。众人一见,不由大哗。
上官婉儿松了口气,立即上前奉承道:“神皇头一次就摸到了兴字,真乃洪福齐天。”
武则天自觉上苍保佑,不禁兴高采烈。武三思好奇心颇重,也想一试身手。但见狄仁杰在场,不好僭越。他神秘地一笑撺掇道:“狄大人何不试试?”
狄仁杰不事张扬,他不由推辞道:“老夫命薄福浅,哪有这般福气?”他想,如果也摸到兴字,神皇的脸面何在?
年轻人爱热闹,田归道见狄仁杰推辞,上窜下跳地撺掇道:“狄大人,何必认真。你不妨一试如何?”
不管多少人撺掇,狄仁杰打定主意,不摸。
这时,武则天走来。她笑容可掬地劝道:“狄爱卿,逢场作戏,不必认真,众人让你试试,何必扫人家的兴?”
狄仁杰淡淡一笑道:“臣命运不济,摸也无益。何必多此一举?”
武则天又一次催促道:“众人苦苦相劝,何必固执其见?莫要拂了众人的心意。”
狄仁杰见武则天一催再催,不好固执其见。他吱唔道:“如此甚好,臣逢场作戏,试试就试试。”
狄仁杰罩上眼睛,徐徐向石碑摸去。谁料,脚下一绊,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众人一惊,不由一阵担心。他们想,狄大人怕是摸不到了。狄仁杰却不气绥,径直来到石碑前,伸手一摸,却摸在兴字左边。
狄仁杰解了眼罩,嘿嘿一笑道:“看看,吾没说错吧?神皇鸿福齐天,臣如何与神皇相提并论?”
上官婉儿抚掌大悦,她喜形于色地讲道:“狄大人莫气绥,你摸的正是地方。”
智者百虑,也有一失。狄仁杰却听不懂上官婉儿的意思?他迷茫地问道:“老夫心里明白,婉儿是在安慰老夫。你讲正是地方,不知是何道理?”
上官婉儿不愧机智多才,甚事都能讲得恰如其分。她灵机一动道:“神皇为皇,大人为相。你摸在左边,不正是扶佐神皇的意思?”
狄仁杰哦了一声,终于明白了上官婉儿的意思。他豁然开朗地答道:“上官婉儿不愧大唐才女,说得句句在理。”
田归道与上官婉儿重归于好,有意奉承上官。他不失时机地奉承道:“婉儿万卷,有智有谋,当然讲得恰如其分。”
不料,上官婉儿却不领情,她悻悻地白了田归道一眼,并不答话。
见二人摸得不错,武三思手痒难耐。他动着心思一揖道:“神皇,臣也想试试运气。”
武则天爽快地答应:“去,那就试试。”
武三思上蒙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向石碑摸去。他一伸手,却摸在兴字下面。武三思沮丧极了,不由长吁短叹。
田归道冷嘲热讽道:“哈哈,看来武大人时运不济,刚刚挨了打,如今又没摸到地方。”
“唉,倒霉!”
上官婉儿不忍让武三思生气,她用心用意地安慰道:“武大人不必丧气,你摸的也正是地方。”
武三思当然不懂上官婉儿的意思,他怔怔问道:“上官大人,不知是何道理?”
上官婉儿嘻笑道:“神皇与狄大人同庚,你是二人的晚辈,摸在兴字下面,不也正是地方?”
狄仁杰见上官婉儿讲得天衣无缝,佩服地一笑道:“上官婉儿伶俐聪慧,讲的道理非同凡响。”
在司陵引导下,武则天一行在柏林里穿行。柏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往那里一站,一阵凉风吹来,顿时人们头上的汗落了,觉得十分惬意。
武则天望着众多柏树,欣喜地称赞道:“陵园里的古柏甚多,四季葱绿,风景无限啊。”
司陵有心讨好武则天,他陪着笑脸介绍道:“相传这些柏树是光武皇帝卫兵的化身,他们忠于皇帝,生长在寝陵周围,是在护卫光武大帝啊。”
狄仁杰看了又看,不禁开怀笑:“像,还真像,一个个英姿飒爽的,倒真像皇帝身边的卫士!”
正行间,一棵古柏矗在人前。那古柏老态龙钟,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干中空,留下一个硕大的树洞,树洞中竟长出一棵楝树来。在柏枝与楝枝中间,连着一根铁链,铁链上锁着许多铁锁。天长日久,铁锁斑斑锈迹。武则天一见,大惑不解。她指着铁锁问道:“这是何意?”
司陵兴奋地讲道:“这两棵树叫作苦恋柏。当地的少男少女们若是相互中意,在铁链上加一把锁,跪在树下焚香许愿,然后将钥匙扔在黄河里,他们的婚事便会一帆风顺。”
武则天好奇地问道:“是否灵验?”
司陵点头道:“若不灵验,枝头上哪有许多铁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上官婉儿脸上飞起一片红云,想起自己与田归道的终身大事,不禁乐了。她眼珠一转,悄悄向田归道递个眼神。田归道心领神会,像士兵得了将军的命令一样,转身而去。
附近的村子里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田归道一路走来,怅然若失。这时,眼前突然一亮,见一老妪出了门,手里拿一把铁锁。老妪正要回身落锁,田归道赶来,一把将铁锁抢在手中。
老妪惊诧道:“军爷,这是为何?”
田归道掏出一把散碎银子塞给老妪。他以商量的口气道:“大婶,铁锁归吾,银子给你。如此可行?”
老妪望着手里的银子,高兴笑眯了眼睛。她慌忙答道:“行,行,如何不行?”
田归道驰马走远,老妪乐不可支:“运气了,那把破锁也值十两银子?”
田归道急匆匆地来到苦恋柏下,见武则天等人已经走远,只有上官婉儿等候在那里。
上官婉儿见田归道归来,不知是喜还是忧?她念念不忘地问道:“如何去了多时,可曾找到铁锁?”
田归道将手一伸,亮出铁锁。他开心地笑着:“你命令如山,岂敢找不到?”
上官婉儿将铁锁捧在手里,像捧着一个小生命那样娇贵。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心满意足地道:“总算找到了,谢天谢地!”
上官婉儿与田归道不敢怠慢,二人将铁锁锁在链上。双双跪下,焚香祈祷道:“苍天在上,厚土有鉴,就让吾等的好事,一帆风顺吧!”
拜毕,田归道拉来战马。二人翻身上马,向黄河岸边奔去。
上官婉儿、田归道一路狂奔,一口气来到黄河岸边。二人再次祈祷,然后,田归道奋力掷去,钥匙落入水中。二人望着河水拥在一起,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