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冲着门外异响,俩人心头咯噔一跳,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似乎悟出了个中的蹊跷,花玉香怒目一瞪。她那豺狼虎豹般的眼神,吓得主人脸面一僵。他的臭嘴这才无奈合上。
门没有关,书童顾笑言几步就踱了进来。那唦唦的脚步声很惹耳,挠得花玉香心肝脾肺肾一团乱。这时,她懊悔也来不及了。就像受惊的小鹿,在草丛里躲避身后的猎人,做贼心虚的她无奈将眼皮一合,往主人身上牵强又挪了挪,即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外人要是察觉到塌下的动静,定会以为她在偷汉子。很不凑巧,主人又柔柔弱弱,乡里土气的。别人还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她勾引了人家。这样深重的罪孽,她跳十遍银江也洗不清啊!
花玉香正在郁闷,脸蛋忽然被蹭了一下,痒得她很有一种说脏话的冲动:“你!”
盛怒之火足以吞月。大错已成,他这时候再向母老虎解释似乎已经无济于事。但主人的脑袋瓜转得很快,未免横尸榻下,他觉得很有必要稍尽一下作为主人的义务,给她一个提醒。
于是,他急忙捂住了她的樱桃小嘴,并做了警示:“嘘……”
看老娘待会儿怎么收拾你!待主人的臭手松开,花玉香隐隐将怨气憋下。她心里暗暗骂着,握着拳头的手才稍松了松,还没回过神来,主人搂着她的手适时就紧了紧。
毫无防备的她,玉柳枝往前一挺,恰和痩熊腰迎个正着。仿佛被奔跑中的顽童无意磕碰一下,轻触之间,天际弱电忽闪,吓得白蒲团上两颗嫩芽儿颤了颤。那酸酸涨涨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震。
竟然误入了他人的怀抱,还被蓄意轻薄?造孽的人绝不能饶!花玉香脸一热,魔爪狠狠就往主人身上掐去。传说他皮娇肉嫩,原来是真的!但因为慌乱,花玉香似乎捏错了地方。
手里那是什么?完了,老娘不活了!一时,花玉香已羞得无地自容。但她身为侠女,自幼接受无畏无惧理念的洗礼,怎能弱了气势?为了除恶扬善,牺牲一点脸面也是无可厚非的,花玉香这样暗暗自我安慰着。于是,她咬牙又添了几分力。
这感觉,握草!男主人心里咯噔又是一跳,酸得身子抖了抖,险险丢盔卸甲地叫出声来。但是,眼下好不容易蹭来这种福分,怎能撒手?于是,他也咬了咬牙,竟坚持了下来。
考验当前,榻下斗得如火如荼的俩人都充分体现出了钢铁般的意志,憋着一口气,不但半声没吭,还死活不放手!
环视一圈,顾笑言的目光渐渐落在榻下。
为了主人的幸福,他故意断章取义地将将花玉香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刚才明明有听到‘出来……快出来……啊!’这样的声音,怎么没人?”
嘴角一扬,他装模作样晃了几步,吹了灯,锁了门才去睡。
啪,一下清脆的耳光落在主人的脸上。花玉香羞愤爬出来以后,急急就往门前蹿。
这一刻,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若知道清辉阁的地洞本来就很多,花玉香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惜,她一时还被蒙在鼓里。
“怎么锁住了?”一番牢骚,花玉香退后两步刚要踹门,就听身后的主人怯怯说了句:“坏了你得赔啊!”
主人怜惜家产虽不是坏事,但在花玉香听来,这话还是刺耳了些,明摆着是欺负她兜里寒酸!她一直认为,穷也是有尊严的。天音观入不敷出不是她一个人能左右的事。自她懂事以来,师门就不景气。
自幼孤苦伶仃的她,师门是她唯一的依靠。虽两袖清风,她绝不容许,有人借机羞辱、践踏师门!
见花玉香转身的时候,一脸笑吟吟的样子,主人就害怕:“你……要干嘛?”
仙子向他走过来了,多难得!他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是,仙子怎么会懂得凡女的贤淑?不贤淑,也不该动粗啊?可惜,作为一位江湖中人,花玉香似乎只懂这个,那就是动粗!
“再过来……我要喊喽!我真会喊的!”主人有模有样地劝说着,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颤颤退了半步。
这时候,花玉香皎洁地笑了笑:“嘿嘿……”
她那天使般的笑容,却比黎明前的黑夜更让人心慌。
“嘿嘿……”主人的脸即时抽了抽,牵强也笑了一个。
冒着被师傅责难的危险,花玉香脸面一沉,狠狠就跺了主人一脚。那脚很果断,并且很坚决。不但扫空了施虐者心中的愤懑,而且还很爽!
咚的一声巨震,屋梁隐隐有些尘灰抖落,幸来旧房子没塌。但那伴随天灾而生的哭嚎中,可怜的主人已经倒霉负伤,瘫跌在地。
“噢……”主人捂着脚丫,嚷嚷着就赖在那了:“啊……”
大老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花玉香真不愿眼前的男人鬼吼鬼叫,仿佛她干了什么要不得的事一样。况且,她只踩了他一脚,不该听这猴子没完没了的叫。
花玉香越听越闷,越闷越烦,越烦越气。在她心里,若前一刻是翻江倒海,现在已是电闪雷鸣。一指禅的时间还不到,主人又将她逼疯了。噌的一声,剑尖很快又落在主人脖子上。
“再嚷嚷,割了你的舌头!”花玉香狠狠落了一句。
主人再笨,也知道她要灭口太简单了。咽下唾沫,他才牵强闭了嘴。
“夜里,你若敢摸到榻上来,老娘让你好看!”花玉香收了剑,又一番威吓,榻帘一掩,才安然入梦。
因为虐了那家伙,她睡得很甜。
但深夜,主人假惺惺的梦呓还是闹醒了她:“冷……”
“还不让人睡了?”花玉香一阵毛躁,揭帘一看,就见那家伙在地上涩涩发抖。
主人这演技,真骗到了几分同情。没一会儿,主人果然被抬到榻上,花玉香则蜷在地下。侍在他身边,她实在太累,眼皮很快又打架了。屋子里静下没一会儿,主人却偷偷张了眼。他将她又挪了回去,并小心翼翼为她盖了被子。
透过纸窗,月光淡淡泄在她如玉般细腻的小脸上。那么的圣洁,一如初见。她喝过忘情汤,已经不认得他了,但他还记得。他们的相遇,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
那一年,他从一座山蹿逃到另一座。斑驳的日光下,被乱枝蹭过的狐皮还很疼。陷在厚厚的枯叶里,他的身子越来越重,腿脚也越来越麻。那枯叶上,还沾着他的血。
他刚喘了口气,身后已传来宿敌的喊声:“狐妖,看你要往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