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中,那一次发病烧得特别厉害,父亲背着我跑遍了乡下所有的郎中,可不管怎么治也退不掉高烧,反而是越发的严重,眼看着我就快不行了,双眼无神,看啥都是‘迷’‘迷’糊糊,好似魂魄都被‘抽’走了一样,那样子可把我母亲给吓坏了,就准备着连夜送往县城里的大医院进行急救。-www.79xs.com-
但还没走出村‘门’口就迎头撞上了我爷爷,他一脸‘阴’沉的看了趴在父亲背上的我,对父亲怒吼道:“你背他到哪儿去?”父亲急了,“爹,给孩子看病去啊,烧得都快不省人事了,要是在这么耽搁下去,不得出人命啊。”
爷爷一把就拦住了父亲,嘴里只说了两个字,“回家。”便当先扭头往家里走,我隐约看到了爷爷手里拿着一捆红绳,而且还背着背篓,那背篓好像是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都半夜了还非常‘精’神。我爹不明白他到底要干嘛,心头虽是着急,却根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背着我跟在他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家里。
我婆婆死得很早,是爷爷一个人把父亲抚养大的,所以父亲从小就对爷爷敬重如山,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绝不会顶撞他半句。半个小时,回到了家里,黑夜之中我又隐约看到了那五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向我招手,我心里害怕极了,想要呼喊但嘴巴还没张开就觉喉咙里吞了火种似的,火烧火辣的疼,干得要命,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但父亲哪儿听得懂,他以为是我难受直哼哼,便安慰着:“涛儿,忍着点,你爷爷会给你想办法的。”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好像他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不然肯定第一时间就通知爷爷了,哪里会磨蹭到现在?
父亲想把我背回屋子里,却听爷爷从内屋取来一根板凳放到了院子中间,道:“让小涛坐这儿,”随后又对我母亲道:“你们两个就去内屋,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往这边看,看了小涛的命就有可能救不回来了。”
我父母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耽搁,连忙照他的吩咐退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并且还拉好了‘门’窗,而我则坐在那板凳上,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因为我坐的位置正好是处在那五个鬼影的中间,我甚至还看清其中一张老人那渗白苍老的脸,泛着诡异的青光,他就想伸手来拉我上轿,爷爷这时就怒喝道:“‘阴’魂聚怨不散,‘阴’司速速来判。”这一嗓‘门’的声音非常大,几乎一下就把那五个鬼影子给镇住了。
我瞧见爷爷点了一炷香,又从背篓里取来一罐盐,绕着我周围撒了三圈,随后取来尖刀把那只大公‘鸡’的双脚和翅膀都给死死绑了起来,吊在家‘门’口,第一刀下去就斩去了大公‘鸡’的‘腿’,口里念道:“斩其根,速退。”
大公‘鸡’咯咯咯直叫唤,鲜血流淌之间,我却见那五个鬼影之中其中一个猛地消散在了眼前,爷爷手里没有停,接连斩去了‘鸡’的翅膀,继续道:“断其肢,速退。”
“取其尾,不回!”
“五鬼抬轿,错赶‘阴’路,以家宅镇之,灶神庇护,‘门’神左右,天神护顶,皆听我令。”他话音一落,最后一刀直接划破了大公‘鸡’的脖子,随着‘鸡’血流淌在碗里,沉淀而出,爷爷才大吼了一声,“还不快给我滚。”
自此五个鬼影合着那轿子彻底消失在了我眼前,爷爷端起那一碗‘鸡’血走到屋内,用白酒调和最后让我服下了整整一大碗,小孩子不胜酒力,更何况是乡下酿制的纯正粮食酒,酒水‘混’‘鸡’血刚一下肚我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浑身得劲,好似摆脱了压着身上的那块大石头,我又变得活蹦‘乱’跳的,爷爷见了就笑了,他说道:“也亏涛儿的火焰比别的孩子高,要不然就昨晚一下肯定‘挺’不过去,一旦上了那鬼东西的勾当,除非是天师坐镇,否则谁也救不回来。”
父亲就在旁边问,“到底咋回事?”
他就摆摆手取出老烟锅在‘门’口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那烟锅有些年头了,烟杆子早被爷爷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给磨得非常圆滑,阳光下还能反‘射’出特有的光彩。他‘抽’了一阵才解释道:“遭了五鬼抬轿,险些就把孩子的命给‘弄’丢了。”
父亲就接着问,“是哪个王八蛋不长眼睛要来祸害咱们家的孩子啊。”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对爷爷那些‘门’头自然不理解,爷爷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含糊其辞的道:“要怪你就去怪刚死不久的村东口老刘一家吧,这事儿如果不好好处理,搞不好他们还会来,我能保一时保不了一世。”
母亲就担心了,“爹,你以前是风水先生,你总得想出点什么办法吧,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别人给活活害死了啊。”其实本来他们两个是不太信爷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那一晚的经历又着实让人不得不信,尤其是看到我起‘床’之后接连海吞了两碗面条,又开始在院子内撒野的情形,我父母就更‘迷’‘惑’了,昨晚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却又如此真实。
我就听见爷爷说,“你别瞎吵吵,我这不是在想吗?”那个时候我恍惚看见他老了十多岁,在阳光照耀下,满是皱纹的脸却再无以前那健康的红光,而是苍白无比,看上去好像刚是大病初愈,但说话时又中气十足,实在说不准到底是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那老刘家死后村口的人都把人家给葬在什么地方了?”爷爷放下了烟锅,转头问着我爹。
我爹说:“老刘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全家老小那是穷得揭不开锅,好不容易盼着两头猪长大,却又得了猪瘟,死后无钱举办葬礼,就叫村里几个胆子大的年轻小伙子把他们的尸首用席子裹了给扔到后山沟里去了。”
“胡来。”爷爷一下就怒了,父母却是皱着眉头显得手足无措,他匆匆的说:“赶快叫人杠锄头把人给沟里挖出来,重新选地儿,否则不光咱们家,其余人都得遭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