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回国后,觉得和父母住在一起太拘束,就一直住在自己的公寓里。
在中盛辞职,也没急着工作,而是经常到冷家去看冷远山,在他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冷焱的消息。
冷远山告诉她冷焱每天满世界的乱飞,今天还说在欧洲,明天可能就到了南非。
有时候她在冷家一坐就是小半天儿,然后就直接在那里吃晚饭,像小时候一样。在冷家的每一分钟,她都想象着也许下一秒,冷焱就会在门外出现,结果等待了无数个下一秒,冷焱也没有回来。
不去冷家的时候她就和朋友见见面,逛街、泡吧、聊天,杜若雪找她的那天碰巧她心情不好,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闷酒。
红毛儿盯了她两天,发现她出入的场所无一例外地高档、豪华,基本上是会员制,他混了几次,都没混进去,怪不得雪儿说她有钱有势,还真不是一般的会享受。
这样的人欺负雪儿,必须让她吃点苦头,还要做得干净,不留痕迹。为此,还特意把头发弄成黑色。
红毛儿打定了主义要好好教训她,只要不弄出人命,得手后就带着杜若雪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西京。
经过反复选择,他把动手地点选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每到晚上,那里光线昏暗,很少有人走动,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一名保安偶尔巡逻。因为停车场直接通电梯,人们的防范意识也比较差。
十一月的西京已经很冷了。红毛儿决定动手的那天晚上,月黑风高。
小区里的安保设施较好,摄像头无处不在,他特意穿了长款的大风衣,风衣上还带着大大的兜帽。
他在风衣兜里,准备好浸了乙醚的手绢,甚至还准备了几个套子。
红毛儿很喜欢杜若雪,但在他的认知里,尚天良睡了他红毛的女人,那女人既然是他的老婆,他总要睡回来才算公平。
虽然和杜若雪那样说,但他准备瞒着她,第一个上,然后再把楚漓交给他带来的人,按照杜若雪的说法,到时候一定要给她拍照,她如果不想照片流传出去,只能忍气吞声,不敢报警,这样以后他们就可以吃穿不愁、高枕无忧了。
一切布置妥当。
晚上十点多钟,楚漓像每天一样,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刚拐进去,停车场的灯突然闪了两下,然后整个停车场就陷入一片黑暗。
红毛心里暗念,连老天都帮他,本来还担心各个角度的摄像头,用大帽子特意遮住了脸,现在彻底没了光线,最后的一丝忌惮都没了。
楚漓开着大灯,找到自己的位置,倒车时,感觉车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到了,停好车,就借着手机的微光,下车查看。
刚走到车的后面,就突然被死死住了口鼻,紧接着一阵浓烈刺鼻的气味儿传来,她都来不及挣扎,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红毛一把接住了她。
因为突然停电,让红毛儿的计划进行的极为顺利,本来还想把楚漓转移到别的地方,现在看来,就在车里也不错。
借着黑暗的掩护,红毛儿拿出了她的车钥匙,横抱着她,放到车的后座。把刚才的乙醚手绢直接绑在楚漓的口鼻处,担心她中途会醒过来。
楚漓的车是一辆路虎揽胜,车后座宽大舒适,红毛儿边解着楚漓的腰带,边感叹有钱人真是会享受。
红毛儿俯下身来,刚要进一步动作,只觉颈后一痛,一头就栽了下去。
他在意识丧失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真他妈的倒霉,怎么又栽了!
楚漓是在车里睡到后半夜被冻醒的。
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腰带已经被解开,自觉没受到侵犯,身上的钱物都在,立即手忙脚乱地报警、录口供。
省长的女儿在自家小区被劫,这可不是小事,大批警察出动,一夜的忙乱自不必提。
被打晕了的红毛儿昏昏沉沉的醒来,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努力眨眼,也完全看不到一丝光亮,有一度他几乎以为自己瞎了,直到高强度的大灯毫无防备的突然闪亮,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阵儿,慢慢恢复了他在强光下的视力,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四个方向都是白墙,连门都没有看见。
“这是哪儿,放我出去!有什么事儿明着来,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房间里连个回声都没有,四周静的像死了一样,他在四周一片雪白的房间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声音,在这种极度闭塞、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很快他的情绪就越来越激动。
就在红毛儿像发疯一般开始一个人在房间里用力嘶吼的时候,一面墙上开始出现了投影的画面。
画面中不是别的,正是杜若雪和尚天良那段儿激情视频。
整整一面墙的屏幕上,被白花花的*所充斥,他第一次看见视频时,只是短短一瞬,就险些摔了手机,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纤毫毕现,活色生香。
房间里的投影不仅画质清晰,音效也很好,他们陶醉的声音几乎冲破了红毛儿的耳膜,投在墙壁的上影像几乎和真人一般大小,宛如杜若雪和别的男人生生在他面前演着活春宫。
“不要放了,停下,停下……”红毛儿用力地薅着自己的头发,叫的歇斯底里。
他像一头被激怒了的斗牛,捂着耳朵发疯般地在房间里东奔西撞,可依旧无法抵挡听觉和视觉的冲击。
发泄了一阵儿,他渐渐平静下来,视频里的内容开始让他觉得不对,随着视频的不断播放,他看见了很多他之前没看到的情节,听到了之前不曾听过的对话。
白色的墙壁上,清晰的显示着录像时间,就是三个月前。
视频一开始,杜若雪在嘤嘤的哭。
尚天良说:“行了,明明是个老家贼,偏要装成新家雀儿,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和我玩这一套。如果真是雏儿,可不会像你这样……”
“你都水漫金山了,不过我挺喜欢!”
“你这种把戏只能骗骗没开过荤的愣头青!”
红毛儿甚至看见了摄像头录下了床单上的那抹殷红。
接下来,杜若雪不再哭泣,两个人很快又翻滚在一起……
雪儿不是说她当时被喂了药吗?这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啊?她在骗我?
视频循环播放了几遍,又切换到另外的画面。
画面上显示的是杜若雪参加名媛汇时填的登记表。
杜若雪?她现在叫杜若雪?
十年前她一直叫杜雪,当时他冒着被抓的危险回到西京,到处寻找杜雪,没等找到就被警察抓了起来,没想到她直接改了名字叫成杜若雪!如果她不自己出现,这辈子他也找不到她!
接下来就是她参加名媛汇各种活动时拍下的视频,和很多人潜水、骑马、聊酒品茶。包括酒会上,她和尚天良携手走进大厅、在酒会上被尚天良逗的花枝乱颤,最后他看见尚天良扶着她上了停在门口的汽车。
红毛儿的手越握越紧,指节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响,她真在骗我!
后来的视频显示的时间是十年里的各个时段,地点是西京繁华地段的高档别墅小区。
在小区的门口,杜若雪和她的家人不停地进进出出。
原来这十年,她一直在西京!住在西京的高门大院,为什么十年避而不见,可前些天突然回来找他?
红毛儿虽然粗鲁,可并不愚蠢,只是下意识地抗拒,不愿意相信十年后杜雪回来找他,仅仅是为了利用他!
接下来出现的是楚漓的照片和简介,当楚漓一家三口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时,红毛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照片上的男人他认识,因为经常在省台的新闻上见到。他知道那是省长,原来楚漓是省长的女儿!
接下来的画面是楚漓醒来报警后,亮如白昼的小区,成群结队的警察,对闲杂可疑人等的一一排查。
如果今天他真按原计划,做了楚漓,他相信,插翅难逃。
“为什么!杜雪,你为什么要骗我!”红毛儿如同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背靠着墙壁,缓缓地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
发了一阵呆,突然像大梦初醒般地喊道:“有人吗?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杜若雪明明在十年前就抛弃了你,回过头再找你,你还这么为她卖命,连省长的女儿都敢动?”房间的四面八方都响起冷七冰凉悠远的声音。
这是冷七的疑惑,也是冷焱的疑惑,红毛儿为什么对杜若雪这么死心塌地?
红毛儿的嘴角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似哭似笑:“我从没想过我真心对待的女人会骗我……十年前我为了找她,重返西京,结果被判了三年,这次重逢,她说她被尚天良掳走,在国外软禁了十年,因为他手里有她的视频,所以才不敢离开,现在我全明白了……”
红毛儿的拳头不停地用力砸向雪白的墙壁,很快,墙上开始出现一个个红印子。
“你不明白。你被判刑那次,你们打的那个人,被一个路人救了,结果当时一直没离开的杜若雪直接就冒充了救人的人,你在监狱服刑的时候,她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在歌舞升平,尽享荣华,这十年,她把她这辈子能用的福气,全都用尽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不忍心看你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我还想知道,她是怎么说动你去动省长的女儿?”
“她说那个女的是尚天良的老婆,前几天她回家的时候,脸都让让人扇肿了,说是楚漓打的,我一听是尚天良老婆,当然要帮她把场子找回来。原来这些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房间里又变得一片漆黑,红毛儿稀里糊涂地好像又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公园的长椅上。
天刚蒙蒙亮,长椅旁,有三三两两晨练的人不断经过。
红肿的双拳,血迹犹在,指节像断裂般的疼,如果不是因为剧烈而明显的疼痛,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在公园里睡了一觉,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他坐起身来,对着身边经过的人,随口问道:“今天几号?”
对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19号!”
原来楚漓的事儿已经是前天晚上了。
红毛儿在长椅上枯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走去。
胸腔里的心,突然变得比脚步还沉。
回到家里,杜若雪还在。
一听到门响,她赶紧跑了出来:“成了吗?拍照没?”原本就很大的眼珠子差点窜到地上。
“我出去这么久,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危险?”红毛儿脸色平静,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看着她时的激动和狂热。
“矫情样!你有危险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快点快点,去这么久也没个动静,急死人了!”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关心结果?”红毛看着杜若雪的眼睛。
“当然关心你呀,不都看见你了吗,所以才问结果嘛!快点快点,别卖关子了!”杜若雪一把搂住红毛儿的脖子就要往他身上窜,红毛儿却一把把她拦了下来。
“收拾东西吧,我们离开这儿。”
“什么意思?离开哪儿?”
“事儿成了。”
“成了?可我一直关注西京的社会新闻,没听见消息呀。”
“你不是说她有钱有势吗,封锁消息还不容易?”
“在哪堵住她的?给她拍照没?”
“在京帝会所的门口,拍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杜若雪伸手就去翻红毛的裤兜。
红毛儿再次躲开。
“收拾东西和我一起走。”红毛儿开始翻箱倒柜。
“你把照片给我我就和你一起走。”
“你和我走我就把照片给你。”
“为什么一定要走?”
“不走在这里等着人来抓吗?”
“你把照片给我,我拿照片去找她,和她说她要是再让警察抓你,我就把照片发到网上。”
“合着警察都听她的?尚天良的老婆又不是省长的……老婆,有那么大本事?”
杜若雪心里奇怪。这红毛儿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还想用这照片拿一把?还要让她一起走,就算他以前不是通缉犯,她也没打算过和他一起呀,现在让她一起走,开什么玩笑。
杜若雪愣神的时候,红毛已经飞快地整理好了值钱的东西,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诶,诶,你慢点,我们要去哪,总得有个目标吧。”
“走哪算哪,不被抓着就行。”
“你怎么知道警察一定能找到你?”
“我绑她的地方有摄像头,照了我的脸。”
“你就是个猪脑子,眉毛底下的两个窟窿留着喘气儿的?咋不看着点呢?难道下半辈子我就一直跟着你东躲西藏吗?”
说话间,杜若雪踉踉跄跄地已经被拖着走了挺远。
一眼瞥见路边有一个大型快餐店,杜若雪赶紧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趟厕所,刚才走的太急。”
红毛儿绷着脸说:“快点儿!再晚铁路就该有通缉令了。”
杜若雪一边往快餐店走一边合计,他们一起走,一旦他被抓了,她不就是从犯吗,要不也是窝藏啊,不行。得想个法子。如果他被警察抓走了,他手里楚漓的照片是不是也就曝光了?
这次他动的是省长的女儿,一旦被抓了,下半辈子他就不用再想出来了,她也不用再想办法摆脱他了,她让他找的是尚天良的老婆,结果他自己弄错了人,误伤了楚漓,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越想越觉得只有警察把红毛儿抓走了关起来,对她才是最有利的。如果是她报案,那她不仅不是从犯和窝藏,而且还会立功受奖呢!
她站在快餐店的洗手间里,拨通了110。
“我要报警……在中山西路5号的快餐店门口有一个通缉犯。”
“duang”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踹开,黑头发的红毛儿赤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杜若雪吓得手机一下掉在了地上。
听筒里不断传来女警察的声音:“请您再重复一遍通缉犯的位置,请您再重复一遍通缉犯的位置……”
红毛儿狞笑着,把她的手机踩烂,女警察的声音淹没在手机碎裂的咯吱声中。
红毛儿的突然闯入,引来女洗手间里其他女顾客的阵阵惊叫。
红毛儿置若罔闻,一把薅着杜若雪的头发就把她在洗手间里拽了出来。
杜若雪吱哇乱叫:“各位姐妹快报警,这个人是通缉犯,不能让他跑了,快打110……”
红毛儿一手薅着她头发一边用尽全力踹了她一脚,手上留着她的一缕头发,人却被踹到了墙角。
“我们是两口子,她却背着我偷人,还污蔑我是通缉犯!”红毛儿边说边拿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那天早上他在公园的长椅上醒来后,就发现手机里多了这段视频。
大屏幕的手机画质清晰,立体声音环绕,满屏幕都是白花花的身体,原来还在吃早餐的顾客早就循声围了过来,一个个看的啧啧有声,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