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山坡上终于只剩下韩晏和李川两人,李川才施施然坐下来,把散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才和韩晏正视。
“你问……你有什么错?”李川轻笑一声,充满了鄙夷和讽刺的意味。
“我有什么错?”韩晏又梗起脖子。
李川眯起眼,沉声道:“你可敬重佛祖割肉喂鹰?”
韩晏不说话,却是默认。
李川顿时大笑起来,如同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韩晏啊韩晏,你果真如那五岁的孩童一样天真啊。可你知道吗……这世上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韩晏撑着桌角站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川侧头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还是擎着那丝讥讽:“你知道我为何对这些可怜人斤斤计较?他们挑的石头,刘朔要一块块地称过,他们的米粮,我要你丝毫不差地量对。我和乡绅做的交易,尚且没有如此严苛占利,却要一点一点从灾民嘴巴里扣粮食。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晏没有作声。
“你今天不知道,我可以教你。我立了一条死规定,却丝毫不因为弱者而降低标准。因为我很清楚,没有这根红线……所有人都得死!
你不是想救天下人吗?你不是怜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吗?若没有我如此斤斤计较,若都是和你这样好商量,那这些挑石人明天就会吃掉所有粮食,然后继续吃掉你所谓的那些手无缚鸡之人,然后吃掉你,吃掉我,然后他们相互杀戮相食,最终白骨累累,同归于尽!
而这些……都是你好心肠的下场!
佛祖的鹰食了肉,化作回天帝原身。而即便那鹰若不是天帝所变,那也就吃饱肚子走了。但若是人,他们会继续趴在佛祖身上啃噬,最后敲骨取髓,一点不剩。你说,是不是人不如畜生?”
韩晏质问的眼神慢慢退去,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李川那些残忍的话如同魔音穿耳,刺耳疼痛,可他又不得不听。
“可……可你现在做的明明都是骗人的把戏……我施于恩惠,他们尚且那样对我,若是有一天,他们知道你是骗他们的,他们一定会做出比那日更疯狂的事情。”
李川冷笑:
“那你就太小看这个民族的忍耐性了。这个民族会生存甚至苟活如此之久,不就是因为什么痛都忍的下吗?你看刚刚那些人,他们在畏惧什么,又在遵守什么规定?那个桥翁在代表谁而拥有了权利?我只是给了一个故事的开头,他们自己已经在编制圈禁自己的羊圈。一鞭子下去,你觉得羊会咬你吗?长久下去,当和桥翁一样的人越来越多时,即便知道这个故事是假的,桥翁们也回去悉心呵护这个骗局。你还不明白吗?这个故事里,根本不需要什么神女。”
韩晏双眼失神,靠在桌旁,只用最后一丝倔强支撑:“不是这样的。若是这样,我佛是什么?这世上善恶两道,我施斋救人行善在你说来到成了恶人,你随意伤人倒是在行善……”
可还没等韩晏说完,李川就已经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