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有一条小有名气的花街,就是李川三人刚闯界后去第九画舍路上,碰见暗娼云集的地界。此处晚饭之后,嫖客只需往挂着红色灯笼的屋檐下去,叩开象征性掩着的门,便是找对了地方。
阿贺自从下山之后,便是这一块地方的常客。他不是大款客,消费不起青楼,所以便在此处寻了个心仪的“红灯笼”——一个唤作扇娘的浑倌。
这扇儿二十余七,比阿贺还大八岁。虽说鲜嫩不再,但她举手投足总有一种良家少妇的贤良和母性,偏偏让是娶不起老婆的阿贺喜欢得紧。
阿贺是扇娘的常客,十天里六天宿在这里。今日他吃了晚饭,也唱着小曲,往扇娘这来。扇娘给他开了门,两熟人也不多说,耳鬓厮磨就抱着往床上去。楚楚云雨后,阿贺打赤膊搂着被子在炕上抽旱烟,扇娘则趁着满月的月色绣一张枕巾。
“别做活了,眼睛都要熬瞎了。”阿贺鼓囊道。
扇娘瞥了他一眼,娇嗔道:“我这手艺还值点钱,昨天西门家的小姐,拿两个铜板换了我一张枕巾呢。”扇娘眉目含笑,但其实眼角皱纹叠起,早就不敌那些水嫩苗子们的媚功了得。
阿贺搓了搓扇娘的一双手,有些心疼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如今不受老鸨管着,半个自由身,还是随我去,也好少受一份苦。如今这世道不好,你年纪又大些,还是要跟个男人稳妥。”
扇娘眼里一红,轻轻推开阿贺的手,将脸别开:“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些个手绢活和老妈子活在这乱世道都不顶用,只有我这脏行当不会少我口饭吃,纵是吃些糠野菜,也好歹能过活。其实爷你在府衙里做事,前途无量,以后自有清白姑娘相配。我有自知之明,还大你这么多年岁,又何必去折腾自己?”
阿贺一听,有些急了,起身就扑上去紧紧搂住扇娘,将下巴搁在扇娘的头顶。他年轻健壮的身体包裹住怀中人,鼻子里哼出热起来,说道:
“我还以为你将我做了自己人,没想到一个多月了咱俩还是隔着座墙。我不爱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我偏就喜欢你这样贤惠的。我实话与你说,我本是乌霞寨的匪人,随我们大当家下山受了招安,才有这脸面能在城里横。说句难听的,强盗配***天王老子都得说合称!”
扇娘双手攀着阿贺的身体,嘤嘤哭起来。
阿贺亲吻着她脸颊,温柔道:
“我晓得你是与我说反话。你也是顶喜欢我的,是不是?不然你总让我留夜,又不收我缠头费又是为什么?你做给我鞋就是咱俩的见证,我日日都穿在脚上,心里头热乎。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你只要愿意,我明天就去请大当家借点钱,交了你的地头费,带你回我院子里去,好不好?”
阿贺这番话说的真诚,扇娘在他怀里,也是哭地洞彻心扉,指甲盖都要扎进阿贺肉里去。两人这般倚着偎着,情上心头,又双双滚进被子里去了。
入了深夜,两人仍然楚雨巫云,由此也并未察觉到,一只细小的竹管子插进窗户缝隙里,喷出淡黄色的徐徐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