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卿看着顾夕赟被两个衙役如此压制,再想起自己头上那只满是顾夕赟心意的珠钗,对顾夕赟的愧疚之意不禁达到顶峰,再也无法被理智压抑住了。
“韩晏,放开我,你放开我!”
薛卿的挣扎呼喊,和顾夕赟低沉的痛苦声音在大厅里此起彼伏。
那韩晏毕竟不是习武之人,没有几下就被薛卿挣扎开。就在此时,一直身在高位的钱瑜突然高声斥道:
”薛卿,你做什么?你要包庇他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幕后主使?”
薛卿这一个时辰里,受了层层打击,此时早就心绪大乱,情不由己。此时只觉得心中憋屈,如同百万蚂蚁蚕食自己的心肝脾肺。如今她见顾夕赟为自己受苦,头顶那一团热气早就化成一团烈火,将所有理智都燃烧个干净。
“对!”薛卿怒喊。“是我逼顾夕赟做的面具,是我救的韩晏。你放过他们,你放过他们!”
薛卿红衣如火,独身立在大厅中央,伸手直指钱瑜。穿堂的风如同一把剑,把她层层的嫁衣纱裙吹起,似是要撕裂成条条布帷。她挺直的背,像是一把被撑开的弓弦,蓄势待发。打斗中散乱下来的发髻,只有那枝夜明珠簪还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挺立其上。
这一瞬间,一切好像回到了过去。
那个绯衣的女山贼,站在尖锐的山石上,抬着下巴,傲视眼前的所有。当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凌厉如剑,心肠坚硬如刀的乌霞寨大当家,已经因为爱情而被磨砺消逝的时候……
她回来了!
哗!
一个飞速的转身,她的裙摆如同一朵海棠般展开,却又在她跳跃的同时,迅速收惊。她眉头紧锁,眼光逼人,右手一抚,就顺过一把衙役腰间的官刀。
她的速度和顾夕赟一样的快。这早在她和顾夕赟初次交手时候就已经看得出来了。当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跃上顾夕赟上首,一个燕子收尾,官刀直冲矮个衙役脖上而去。
“薛卿不要!”就在此时,韩晏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如果杀了衙役,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这一瞬间,韩晏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也许是因为看到阿贺的选择,也许是因为重见凌厉如剑的薛卿,韩晏的心中突然疼痛不能自已。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女子,其实早在重逢如玉之前,就曾让他心动。
她曾护着自己跃下山沟,失控的马车从他们头顶飞过,而她一双美丽的手却被伤得破碎。
她曾穿着绯色长裙,执着自己修缮的青色菩提伞,立在烟雨朦胧之间,她的英气和温柔,尽显无疑。
可后来,也许是又见到了如玉,他开始疏远了这个救下自己的女人,这个在山寨里扛着所有人质疑,坚持庇护自己的女人。
他曾想,山洞里的承诺,只是一片感激和暧昧情迷的产物。
可其实,他早就爱过了。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刚刚下山的和尚,心之所爱还不敢真正面对。可现在他记起来,他忘不了了。
……然而,一切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