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府邸中,歌女婉转悠扬的歌声甚是好听。李太师眯着眼听着歌声舒服地半躺在温暖的软榻上,他的年纪已不小,对于舒服的东西自然是越来越依赖。
“你是说你这次真的在鬼冢看到了顾家老二?你确定没有看错?你是否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动了杀机?”李太师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虽然疑问重重,但是脸上的表情极为轻松,似乎对被问者有着莫大的信心。
在李太师对面恭敬站立着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只见他星眉朗面,相貌俊朗,摇着一把摇扇,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一丝自信。赫然就是在鬼冢中的李默然。
“回爷爷,确实如此。若不是董威风和姓沈的那妮子在场,说不得我就要将顾家老二给斩杀了。”说到‘顾家老二’这四字的时候,李默然本自负的脸上却充满了狰狞。
“唉,从小到大,你一直在爷爷心中都是遇事绝不慌乱;为何一牵涉到顾家老二的时候,你总是方寸大乱,从小如此,现在依然如此。”李太师的话语中带着怜惜和少许的责怪。
“是,爷爷说的是。现在想来,孙儿确实不妥。”李默然此刻又换成了那副风轻云淡悠然自得的样子。
“哦,不妥在哪,说来听听。”李太师抬了抬自己的身子,看着李默然的眼中已经有了赞赏。
一个人,若能及时发现自己自己对待敌人的不妥,又岂能被敌人打败?
“第一:见到他,我不该动了杀机。这杀机太明显,岂不是等于和顾家正面宣战;特别是顾家老大被孙儿设计已死,顾家那老头子本就怀疑有人从中陷害,如此明显的显露杀机,只怕会更加加大那老头的怀疑之心。”
“恩,有些道理,还有呢?”李太师此刻眼中的赞赏已经是显露无疑。他的这个孙子,作为李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无论心机智谋,都已经是上上之选。年纪轻轻,在举手投足间就隐隐一副领袖的模样。更为令他欣慰的是,这孙子最大的长处就是为人低调,心性极是沉稳且擅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第二:顾家老二为什么会在鬼冢之中。一种可能:他自己身上有恙,需要鬼先生的帮助;二种可能:或许他护送什么人去到鬼冢;三种可能:他是鬼先生的座上宾。这三种可能,无论哪一种可能,只要了解清楚,孙儿自然有一百种计谋能令其在鬼冢中消失。”
“不错不错,还有吗?”
“第三:孙儿费劲一切力气才和姓沈的妮子稍微走近些,本该珍惜这样的机会。当然这机会也有可能是顾家老头故意让自己的孙媳妇和我接近以便寻找顾老大真正的死因,但嫣知孙儿又不是利用姓沈的来布一个更大的局?”
“至于第四点:孙儿实在不该为了一时之气和董威风产生裂痕。董家的威风、凛凛、保家、卫国这四兄弟现在俨然已经是军中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我实在是该和他们搞好关系的;更何况,他们的妹妹董甜甜和宫主还是结拜姐妹的关系。”李默然叹了口气:“爷爷,孙儿在此事,至少失误了这四点。但是,有时,失误又岂不是机会?”
“你果然没有令我看错,默然,这事,爷爷就不在过问了,需要爷爷帮助的时候你尽管说。”李太师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疲倦之极。
李默然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顾自伤悲伤地站在顾家大院的门口,陪行的自然是那冷若冰霜的女子和董威风。归元没来,他将归元留在了鬼冢。鬼冢需要人来保护周全,他潜意识里认为归元就是绝对能够保护鬼冢的人。
在行程中,他已经知道这冷若冰霜的女子就是大哥顾铁衣的刚过门的妻子沈蝶城
可惜的是,婚礼只是进行到一半,顾铁衣就随军出征,连洞房都还没有洞房。在一年后就传来大哥战死沙场的消息,所以他的大嫂就已经是真正的在守活寡。
顾家,原来门前总是车水马龙,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现在,顾自伤悲哀地发现,门前确是冷冷清清,就连那朱红的大门都是掩着的。
门前的大白灯笼依然高高悬挂,似乎还在悼念着死去的人。顾自伤的眼睛红了。。。。
他拾阶而上,一步一步,心情沉痛地推开了门。。。。
大院里一片萧然,就连院中最大的梧桐树落下的梧桐叶厚厚堆积,都没有人清扫。
顾自伤悲从心来,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里,挂着大大的洁白的素挽,正中的大桌上,供着五果鲜花等贡品,顾铁衣的牌位就摆在那里。
“大哥”顾自伤大吼一声,泪水从他刀锋般的脸颊滑落,他重重地跪了下去。。。
从小到大,大哥一直照应着自己,很多他自己惹的祸端都是大哥在爷爷面前扛了过去,代自己受责罚的总是大哥。而现在,大哥在何处?只留下了这一个牌位。。。
沈蝶城也跪了下去,心底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出。
她记得:他曾经在深夜的时候,端着一碗自己最爱吃的馄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记得,他曾经策马扬鞭奔驰几百里带着满头的露水手捧着一株鲜艳的蔷薇花送到了自己的窗前,只因她说想看看晨开的蔷薇;她还记得,就在这颗梧桐树下,他说要舞一段剑舞给她看,带起满天的梧桐花落。。。。
沈蝶城只感觉喉咙一热,一口血吐了出来。。。
“嫂子”顾自伤不由大慌,一手扶住就要倒地的沈蝶城。。。
“是你么,真的是老二你回来了么?”顾天龙拄着拐杖老态龙钟。
“爷爷,爷爷,是我。。。。”顾自伤的心一痛。
原本心目中的爷爷,豪气冲天,有着魁梧的身材。但现在,自己眼前的老人,就是原来的爷爷么?现在的爷爷看起来,是那么的苍老,须发皆白,佝偻着身子,背似乎驼的已经直立不起来了,原来眼中一扫而过的精光都已经被浑浊所代替。。。。
老人颤巍巍地举起拐杖,似乎这已经用尽他此时身上所有的力气。顾自伤眼中的泪水更甚了,要知道七年前的爷爷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威风凛凛不怒自威,而现在,居然举根拐杖都是如此的吃力。
顾自伤虽然跪着,但还是急忙挪前,拐杖落在了顾自伤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