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被破,端王爷匆忙回到后宅,安排了一队士兵护送她从另一道门离开。
那一夜,兵荒马乱,到处都是人们的喊叫声、马蹄声。
产后虚弱的端王妃,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上了马车。却不料,有乱军来袭,在一片慌乱之中,她襁褓中的女儿不知去了何处。
幸好在知道城门被破之时,她就将一块白玉诀一分为二,半块系在女儿的脖子上,自己则留着另一半。
为的,就是防着骨肉分离。
没想到,只是一个防范,却变成了现实。更让她痛哭流涕的是,就连她自己留着的那半块白玉诀,也随着丢失的大半行李,而不知去向。
两年后,天下一统,高芒建国。
可是,端王妃遗落的女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就连那半块白玉诀,也都消失不见。
这件事,成为了端王妃一生的遗憾。终此一生,她都在苦苦寻找。端王爷动用了不少人力,就连先帝也派出人手替她寻女。
但除了知道年纪性别之外,端王妃的女儿身上没有明显的胎记,这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端王爷其实早已放弃。
在那样的情形中,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存活的可能性极低。然而,他怎么忍心告诉端王妃实言?一直持续不懈的寻找,只为了让端王妃心头的希望不灭,留着一丝念想罢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年前,影卫在外出任务时,偶然间发现了这半块白玉诀,取回来呈给端王妃。
年代久远,但当年的记忆挥之不去。端王妃一眼便认出了这半块白玉诀,正是她当年不慎遗失的那块。
她的心里,又重燃希望。
几十年过去,既然能找到这半块白玉诀,那是不是说明,也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呢?
端王妃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知道女儿眼下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如果找到了,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以弥补她自己的过错。
所以,她在心头发愿,要在有生之年,给亲自走遍天下所有的寺庙,在佛前供奉香油。求佛祖大发慈悲,保佑她寻回女儿。
洛阳城附近的寺庙庵堂,她都走遍了。净衣庵,是最后一处。
当今圣上日理万机,仍然分出人手替她寻找女儿,最终成功找回了半块白玉诀。她的发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净衣庵只是其中一处。
所以,端王妃没有去打扰宫中帝后,自行前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获得另外半块白玉诀的下落。
“权大人,那名读书人的身份,当真查不出来吗?”
丁香伺候了端王妃几十年,从丫鬟成为媳妇子,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她最清楚,端王妃的心结。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另外半块的下落,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半块怎么会在那名读书人的身上,跟以往音讯渺茫相比,总是有了线索。
就连她,也忍不住。
权墨冼拱手道:“请王妃放心,下官回京后就去衙门核对证物,审问人犯吴展冲。”
他还在休沐,但身为刑部郎中,这点权限自然是有的。
“好!”端王妃扶着丁香的手站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神里充满着希冀,问道:“权大人何时回京?我这就下山回府,跟王爷先行商议。”
权墨冼亳州审鬼案,猎奇惊悚,已经传回了京城。
端王妃当然听说过,只是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件事竟然会和她有关。吴展冲不认罪招认?她不同意。
无名外乡读书人的身份,她一定要知道。
听她这么问,权墨冼一怔,道:“下官……”难得清闲几日,他原计划明日再陪方锦书去东郊庄子里小住两日,再去看看她自己的庄子再回京。
方锦书笑道:“无碍的,王妃的事情要紧。”她看着他,轻声道:“我们用过午饭就回去吧?”
她理解端王妃的心情。
失踪了几十年的女儿,忽然之间有了消息,这份急切,定然是恨不得马上就能知道真相。莫说多耽搁几日,就是多耽搁每一个时辰每一刻每一息,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权墨冼看着她,一时难以回答。私心里,他想要多陪她一些时间。
端王妃看在眼里,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你们才刚刚新婚,自然该好生游玩。”
方锦书笑着看了权墨冼一眼,权墨冼明白了她眼神中的坚持,拱手道:“内子说得对,我们只是闲逛,王妃的正事要紧。”
看着眼前新婚燕尔的两人,因自己改了主意,端王妃的眼眶里涌出泪来,哽咽道:“好,好……”
这个时候,她看权墨冼无比顺眼,再也不觉得他和方锦书不够般配。
“书音,是书音吗?”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方锦书望过去:“彗音?”
好几年不见,彗音已经长成了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身段高挑,一身灰色僧衣,手中握着一串佛珠。
“当真是你?”彗音道:“小师妹来取王妃送来的香油,说起一位几年前在庵里修行的太太来了。我就想着,只会是你。”
“果然是你。”
她的眼神澄澈,是不染尘埃的干净。
方锦书跟端王妃告了个罪,出门跟彗音叙话,笑道:“我和夫君来北邙山脚下的庄子小住,想着刚刚过冬,便顺道带了些东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