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枕词语气忽然缥缈:“界渊,你不要吓我,娇娇……”他顿了顿,坚定道,“我不相信。”
界渊差点笑出声来。但他一本正经:“娇娇是至宝,岂非不可能之事?不可能之事,岂非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言枕词沉默良久。
就在界渊以为言枕词已经被自己说服之际,言枕词冷不丁说:“等等,既然娇娇是至宝,娇娇呢?”
界渊:“……”
言枕词回忆片刻:“我记得北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它了。你把它丢到哪里去了?”
界渊罕见地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忘记了自己究竟把娇娇给丢到哪里去了!
言枕词回过味来了:“说好的至宝这样不上心,不太好吧?”
这蠢鸟就是我此生最大的破绽啊!
界渊长叹一声,接上之前没有说完的话:“第八人说,我也有一物,此物比你们所有的东西都要来得可怕。”
言枕词下意识反问:“都要来得可怕?”
界渊沉声道:“不错。第八人再道,我手中的东西,看似极小,实则极大,它有形体,形体却不能将它概括。它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贯连生、死、因、果、过去、未来。如果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它,那么这个东西的存在将彻底消失于寰宇之中。它名……织方界线!”
话至此时,界渊与言枕词已经走到了地底深处。
属于矿石的荧光在行走之间逐一暗灭,来自境主的哭喊哀嚎也完全消失空中。
此时此刻,眼前全是涌动的黑暗,周围除彼此的呼吸之外,一声余音不闻。
黑暗之中,浊气如触肢自四面伸来,接触到皮肤之际,皮肤灼热,如被火焰舔舐,吸纳入胸腔之际,胸口剧痛,如被酸水腐蚀。
言枕词暗暗提起功力,于身体表面形成气罩,抵抗浊气。
但此地浊气非同一般,原本水泼不入,刀枪难穿的真气罩在此刻如同漏风之网,浊气源源侵入,言枕词身陷烈焰,心裹寒冰,冰火两重之中,他双足裹泥,前行艰难。
正是这时,界渊忽然伸手握住言枕词腕脉,将玄功慢慢渡入对方体内。
浊气霸道,界渊的功力也霸道。
霸道的功力蛮横地将侵入言枕词体内的浊气一把驱逐,而后堂而皇之停留在言枕词体内,随同言枕词本身功力一起循环。
言枕词哭笑不得,感觉身体被异物入侵,提醒道:“你的内力……”
界渊:“别急,要从这里出去,还有一段时间呢。如今我帮你,待会可要你帮我。”
言枕词心中诧异。
四周黑雾涌动,浊气充塞天地,哪怕咫尺之人也不能看清。若非手腕被人抓住,声音就响耳际,在这方向尽失,天地无可分辨之地,言枕词也不知自己会走到哪里。他感觉自己所能感觉的一切,耐心听着界渊的声音。
界渊再道:“此地浊气浓厚,境族之人以阵法将其困锁一地,浊气日日腐蚀地底崖壁,生门死门时时变换,外人进来,也许走着走着,就掉到了可怕的地方……”
这话说来含义颇深,言枕词刚觉得毛孔微竖,眼前骤然出现光彩,悠悠的光驱散了黑暗,光暗轮替,如同日月更迭。
青草如茵,在足下绒毯铺开,鹅黄粉紫的小花点缀其中,未知从哪儿来的风将其吹拂,刹那之间草叶飞扬,花如蝶飞。草地之前有一弯曲水,曲水之后还有一处岛屿。曲水环带,水如天清,一株大树根植岛屿,巨木张开大伞,树干金黄,如黄金铸就,叶脉绿白,似翡翠珍珠。
风吹拂之间,草动、花动、树动,水也动。
一点点清光自前方一切草木树水上中浮现,升腾,纷向天空。
所有的景物竟非实体,乃是由清气汇聚而成,介于虚实的奇景!
此景使人惊叹,言枕词随清光上升方向看去,看见了另外一种奇异景象!
只见此景天际,浓浓的黑云是洪流与漩涡,以比前方清气更大百倍,更强百倍之驾驶浮现上空!在这浓浓黑云的中央,一枚犹如圆日的光亮定格天空,出现黑云之中,桃源之上。再定睛一看,那悬浮半空的,并非明日,而是宝瓶!
界渊同样凝神看着眼前之地:“九烛阴瓶转换清浊,当年境族选择吸纳幽陆晦气之地,是天地灵秀之所在。这是秽土最早以前的样子。如今只在九烛阴瓶的清浊转换之中,还能窥见一丝半点了。”
言枕词看着天空翻涌如海浪的浊气,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自觉根本无法穿过浊气,前往九烛阴瓶之前:“我们要怎么拿到九烛阴瓶?”
这话使界渊长长一叹:“此地有整个幽陆的清浊之气。浊气重,如烈火金风。清气轻,如浮光轻影。就算你能一举穿过前方浊气,也不能将正源源不绝吐出清气的九烛阴瓶身周清气一举驱散,得到九烛阴瓶,为今之计……”
言枕词:“为今之计怎样?”
界渊:“为今之计,也只有将浊气吸入体内,使身同浊化,进入浊气之中,被九烛阴瓶主动吸纳其中了。”
言枕词不假思索:“这不可能。”
界渊:“哦?”
言枕词沉声道:“将浊气吸入体内,哪怕是对武者也有不可挽回的伤害,何况你还要使自身充满浊气,将身躯与浊气同化……在此事成功之前,你也许已经承受不住。”
界渊漫不经心:“我八成是死不了的。但九烛阴瓶不尽早拿到,很多人大约要死了。”
言枕词一时失语,而后他慨然道:“界渊,让我先试一试。”
界渊笑道:“阿词,就算你想替我做这件事,你也不能做成。方才一路行来,浊气还算稀薄,已能对你造成伤害,如今你还想将它们主动吸纳体内?明知不可为之事何必为之,莫非想凭信念创造奇迹?”
良久的沉默。
言枕词问:“你要我做什么?”
界渊道:“待会我运功吸四周浊气,浊气破坏身体,我之神智,估计撑不到‘身同浊化’之时,此时你以我方才打入你体内的功力为凭,在我身后,帮我运功,继续吸浊……”
天际落下一个重锤,砸在言枕词脑上,使他头晕眼花。然而此际,不能同意,不能拒绝,前一步是深渊,后一步是刀山,人世悲凉,莫过于此。
界渊回首,细细看着言枕词的表情,心中并不那么正经:哎呀,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人想要狠狠的欺负他……
他微微一笑,谎言信手拈来:“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我们开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