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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仙仙生产的时候,赵桐就在酌月殿内候着,产房里是周太后亲自寻的产婆,她还要亲自来盯着,被赵桐以小皇子需要人照顾,客客气气的把她送了回去。
酌月殿里内外所有人都被南明带人捆了个结实,悄无声息的拖下去,只留了个年轻俊秀的侍卫。
那侍卫面如土色,一言不发的跪在赵桐跟前。他情知已经暴露,今日自己必死无移。
赵桐也不理他,只当没这个人。
也就是现在的赵桐,要是以前的他,早把这人剁碎了喂狗了。
殿内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赵桐心不虚,手不抖,慢条斯理的喝着他从何满那骗来的安神茶。
夜色越浓,他有些倦了,问孙伐:“还要多长时间?女人生孩子怎么这么麻烦?”
孙伐心说:敢情里面的是周贵人,要换成何姑娘试试?
当初何姑娘发动,您吓得腿都软了,一盏茶端了好几次都没端起来,到了还是洒了一身。
不知情的都当他不在乎何满,其实哪知道他是不敢去?
等到听说何姑娘母子俱安,他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嘴都要笑到耳朵后面去了。
不过这种掉脑袋的大不敬的话,孙伐只敢在自己心里绕几圈,面上只做不知,十分严肃的道:“奴婢这就去问问。”
殿产稳婆回道:“还得再等几个时辰,贵人养得太好,胎儿稍大。”
没一会儿又出来问:“贵人失血过多,保大还是保小?”
赵桐一直眯着眼,看模样是要睡着了,孙伐只好重复了一遍,赵桐面露难色,道:“朕从未经过此等事情,一时难以决断,不如,去请示太后?”
他也不叫别人去,用脚尖踢了踢那侍卫,道:“就你去吧。”
这侍卫腿都软了,爬半天才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去请示周太后。周太后思忖了一会儿,道:“保小。”
这侍卫不敢置信的望向周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太后挥手撵人:“去告诉陛下,保孩子。哀家年纪大了,禁不起这等血腥之事,叫陛下自己决断。”
这侍卫蒙头蒙脚的回到酌月殿,跪到赵桐脚底下,堂堂七尺男儿,一脸的眼泪,他磕头道:“太后她说……要保孩子。微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向陛下求死,只恳求陛下,饶过贵人一命。”
一边说,一边磕头,血混着泪流了一脸,十分可怖。
赵桐倒是轻叹了一声,道:“你倒是个多情的。”
那侍卫一脸青紫,已经辨别不出神情,只有紧闭的眼睛里掩藏了太多的沉痛。
赵桐不无感触的道:“罢了,去请太医,务必大人孩子都保住。”
有他这话,太医和产婆不敢怠慢,于黎明时分,周仙仙产下一个女婴。
稳婆第一时间报给外头的赵桐听。
赵桐捏着眉心笑道:“算她有福气。”
这个她也不知道指的是周仙仙还是指的那女婴,但孙伐知道,起码不会有人死了,也不用脏了陛下的手。
很快里面收拾好,奶娘抱着女婴出来。
赵桐看都没看,径直挥手,叫人抱走。
跪在地上的那侍卫不敢争取,只是眼巴巴的瞅着抱着女婴的嬷嬷。那是他的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儿。他知道他命不久矣,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他想看一眼。
赵桐把这一切都放在眼里,招手叫奶娘过来。
奶娘还当他改了主意,不想他拨开襁褓,瞅了一眼,道:“嗯,不错,是个美人胚了。”
那侍卫已经乘机会看了一眼,立刻别了脸。多看一眼就多几分不舍,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自己来养的地步。
赵桐挥手叫奶娘下去,嗤笑一声,转过头来道:“你和周贵人的事,朕早就知道了。”
这侍卫额头冷汗沁出,不敢再分神,忙磕头道:“陛下恕罪,非是微臣敢玷污贵人,实是……”
赵桐冷笑,道:“你也不必解释,朕不杀你……”
这侍卫一愣。
赵桐道:“不杀你……不足以泄朕心头之恨。以后这里,还有周贵人,不,她现在不是什么贵人,就是周仙仙,都交给你。”
这侍卫羞惭的道:“是,微臣定然以死护得贵人安全。”
赵桐哈哈大笑,出得酌月殿,对孙伐道:“把这殿门锁死,去告诉太后,就说周贵人……薨了。”
画地为牢,用她亏欠的,对她痴情的男人永永远远的守着她,直到死。
周仙仙醒来,殿里一派清净,她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恍惚。明明她……对,孩子呢?她猛的坐起身,失血过多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晕眩,她眼前发黑,身下剧痛,半晌才缓缓睁开眼。
室内一片狼籍,盛着血水的铜盆,带着血迹的巾帕还丢在地上,掀了一半的锦被……无一不昭示着刚才这里有过怎样的惊心动魄,甚至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提醒着这里曾经有过新生命的隆降生。
周仙仙升起不祥的预感,她大喊:“来人——”
没人应声。
门外有细微的响动,渐渐移至门口,初升的阳光被遮住,勾勒出来的是个瘦高的人影。
周仙仙望见他的形容五官时,不禁目瞪口呆:“你……”
那人走近,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道:“以后,我照顾你。”
周仙仙脑子嗡了一声,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她不甘心:“孩子呢?”
“不知道。”
“太后呢?”
“太后在照顾小皇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周仙仙还是冷得浑身打战,半晌她问:“陛下呢?”
“都,知道了。”
周仙仙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尖利,好像失子的母狼,笑到最后,她嗓子都哑了,颓然躺下去,喃喃道:“周家……也放弃我了吧?”
没人回答她,她当那是默认。
不用问也知道,如果她生的是个男孩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起码周家会利用这枚棋子。可,偏偏是女孩儿。
更何况,没了周太后的支持,她借来的这个种只能是周家的耻辱,而绝不会是周家的荣耀。
许久许久,周仙仙从晕眩中回神,突的失笑道:“他还真仁慈。”
可其实不过是假仁假义,她宁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