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清明,丝毫没有贪婪之色,他目光自七彩丹药上面移开,若有所思的望着严斌,
“严卿,朕有一事不明,如今世人皆知淮王势大,你若是将此仙丹献与淮王,岂不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又何必非得到朕这条破船上来呢?朕可给不出淮王那么高的赏赐,而且,就算给的出,也未必长久啊!”
“陛下!”郑双城脸色一急,欲要说些什么,但被齐帝摆手打断,他盯着严斌,道,
“那么,是什么原因,令你选择了我,不惜暴露这长生仙丹来见到我呢?”
“这么说陛下是相信这是长生丹了?”严斌面带微笑,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道。
“如此闻所未闻之象,如何不信,再者说,你骗朕,又有什么好处呢?朕如今困守邯郸,孤家寡人,除了这条命,还真是没什么可以吸引别人的了!”
齐帝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点自嘲,一边的郑双城顿时面色羞愧,他单膝跪下,道:“微臣无能,无法祛除奸佞,以致陛下竟落到如此田地,臣罪该万死!”
“郑卿何必如此,朕落到这般田地,哪怕是诸葛再生,恐怕也无力回天,郑卿无法,也是应该,”齐帝一脸温和,他单手微抬,道,“况且如今你对朕依旧不离不弃,足以证明你的忠心,朕自然不会怪你!”
“谢陛下!!”郑双城顿时热泪盈眶,他站了起来,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与邯郸共存亡,以报陛下大恩!
“陛下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您虽已到了如此地步,但也还是有许多类似于郑都统这样的忠臣效力,如何能称孤家寡人?”一旁的严斌心底虽然有些感叹齐帝笼络人的手段真是娴熟,但是表面却丝毫不露,他先是隐晦的拍了一下两人的马屁,然后正色道:“陛下,实不相瞒,这枚长生丹是假的!”
“哦?”听到这句话,齐帝反而来了兴致,他脸上露出一丝好奇,“严卿费尽心机利用长生仙丹见到朕,却又自曝其短,恐怕,另有所图吧?”
“没错!”严斌收起手上的七彩药丸,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陛下,草民是欲要借此,吸引宗师的注意力,以此解了邯郸之围。”
“宗师?左眉潭!”能够坐上皇位,齐帝自然不是笨蛋,他立即想到了以往的心腹大患!
“不错,正是山海龙王左眉潭,天下三大宗师之一,山海堂堂主,主宰长江水域的霸主!”
严斌这一连串的名号报了出来,令齐帝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他身为大齐皇帝,可国内最重要的两条河道的控制权竟然不在他的手上,反而被一个江湖门派所控制,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天下间有三大见神宗师,几乎无敌于世,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在淮王谋反之前,齐帝处心积虑要对付的,就是这三人,也就是所谓的山海龙王左眉潭,岭南剑神宋明道,以及夷族国师萨摩曼度!
其中山海龙王左眉潭,统御长江大河水域,其麾下山海堂把持各路水运之利,根本不容许朝廷插手,私下底,人们称山海龙王为水上帝王,他这个大齐皇帝,却只是陆上称皇,虽然左眉潭本来并未公开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帝王忌惮。
还有岭南剑神宋明道,盘踞岭南数十载,几乎将岭南打造的固若金汤,俨然一个国中之国,岭南所在山州,其中一半之地,已经是其掌中之物,另一半,也隐隐不敢相抗,若不是有黄山军坐镇,恐怕情况还会更糟,只可惜,淮王谋反之前,九州已然大乱,天下烽烟四起,黄山军四处平叛,虽然战果斐然,可是也半残了!如今正在与其他两支上军整编,根本无力镇压岭南,恐怕如今整个山州都已经落入岭南剑神手中了!
最后一位,就是草原国师萨摩曼度,东夷蛮族实际掌控人,那些所谓的大汗,其实都不过是他萨满教的一条狗罢了,根本不值一提,在草原,他这个国师根本就是夷族心中的在世神灵,最关键的是,萨摩曼度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称号,历代萨摩曼度都是每一个汉族朝代心中的噩梦,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草原宗师可以代代相传,要知道,虽然中原也是每代都会出现宗师,可是很少会是同一个家族的人,历史之上,不知多少宗师家族泯然众人,可是偏偏,这草原萨摩曼度却是一直存在。
其中这一代萨摩曼度痴迷武功,已经闭关十数载,私下有传闻,这位宗师已经悄然坐化了,否则借那个摩多里克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兴兵。
岭南剑神此时已经尚六十余岁,对于有百五之寿的宗师而言,根本就是最鼎盛的时候,他对于长生丹还没有那么强的欲望,再加上岭南离这太远,也来不及赶到!
剩下的,便唯有山海龙王左眉潭了,他如今已经一百三十三岁,对于宗师而言,这个岁数已经可以说是最后的风光了,历代宗师大多都是一百四十余岁无疾而终,毕竟虽说宗师有百五极限,可那毕竟是最好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达到。
所以说,再过几年,山海龙王便要羽化归天了,而偏偏,他一生所生二十余子,活到现在的不过九个,还大多都只是后天七八重的实力,根本就守不住山海堂这么大的基业,恐怕等他一死,这山海堂便会分崩离析,即使侥幸保留下来,也绝对没有现在的声势了!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可能,山海堂占据天下水道,坐收水运之利,其暴利不知令多少人眼红,左眉潭在的时候还好,根本没人敢轻举妄动,但他一死,恐怕但凡有点野心的势力都会想冲上来咬一口,甚至连内部的人也未必会愿意继续奉左家为主,到那时,他的后裔,恐怕会被斩尽杀绝,自此绝嗣了!
所以要问谁最想活,那就只有左眉潭了,哪怕不为他自己,也得为他的儿女着想,也得多活几年,好安排好一切,所以,当这长生丹在邯郸出现的消息传到他耳中,哪怕这种事在他人看来,是多么不靠谱,可是对于左眉潭这种将死的人来说,哪怕有一丝可能性,他也要来看看。
至于他怎么得知,想来左眉潭称霸水域这么多年,在邯郸安插几个眼线还是可以的,再加上那样严斌手上的长生丹被那么多人看见,这消息,恐怕已经在邯郸流传起来了,他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你故意在城楼暴露长生丹,就是为了吸引左眉潭的注意了?”
齐帝自然知道这些,他冷冷的盯着严斌,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左眉潭大可以联合淮王,他的山海水师也是赫赫有名的,如果有他加入,淮王恐怕明日就可以在这太和殿上欣赏朕的头颅了!”
“邯郸如今对于淮王而言,简直唾手可得,根本不需要左眉潭的帮助,再者而言,左眉潭能够知道的消息,淮王如何能够不知道,恐怕他也不会舍得把这长生丹让出去吧?也只有陛下,您已经算是穷途末路了!这长生丹于您而言,毫无意义,即使吃下去,恐怕也活不到那个时候,舍得将这枚仙丹让出去的可能性极大!”严斌自信一笑,道:“左眉潭能够统领山海堂这么多年,靠的可不止是他的武力,这一点,我们能想到,他也一样,所以,他一定会来和陛下谈条件的!”
“你倒是自信,好,就如你所说,他来与朕谈条件,可是,朕这里根本没有长生丹,难道你要朕拿你那枚假丹去与他交易吗?”
“为何不可?”严斌看着一脸诘问的齐帝,呵呵一笑,“长生丹自古以来一直在世上流传,可是有谁知道真正的长生丹是什么样子?刚才若是我不说,您两位又怎么知道这是一枚假丹呢?”
“再说,就算他见了这丹药还是不信,可是,他所剩无余的寿命会提醒他信任的!”严斌一脸自信,说道,“历代多少豪杰看透了一切,可是,偏偏就是看不透生死!我想,他也不例外,再说,我们又不是要骗他一辈子,只要利用他的山海水师撑过一阵,各地的勤王大军就会蜂拥而至,休整重组完毕的上军也会赶过来,到那时,陷入劣势的人就是淮王了,毕竟,说到底,不管什么理由,他都是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
啪啪啪的鼓掌声在大殿之中响起,齐帝一脸严峻,虽然是在鼓掌,可是却没有一丝夸奖的意味,反而,有些像是兴师问罪,
“严卿,不得不承认,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可是,自从我的七弟在背后捅了朕一刀之后,朕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为你着想,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你没有看透!”
“朕想问你,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对我有利的,可是,你的好处呢?你如此费尽心机的布下这么一个大局,总不可能,是因为对朕的一腔忠心吧?”
“喔,对了,在朕即位之后,朕的好七弟,便大逆不道,竟然与其生母丽妃有染,两人被朕处以极刑,以正天下之风,不过,由于是家丑,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对外都是七弟暴毙,你不知道也正常!”
说到最后一段的时候,齐帝一脸寒意,语气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杀气,郑双城脚步微移,正好堵住严斌的逃窜之道,他好像非常自信严斌绝对伤不到齐帝,所以只是想要堵住严斌的逃跑之路罢了!
严斌目光一闪,记住这个小细节,他脸色不变,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利益了!要知道,虽然我这里的长生丹是假的,可是,我没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长生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