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忙于逃命,奔行于旷野之中。
月色皎洁明亮,冽风阵阵,从耳旁呼啸闪过。
冯雁身下坐骑“小黑”非常给力,快速奔跑之下混入到叛军队伍之中。
苻重虽然心慌,但神志清醒,听到冯雁的蛊惑之言急忙驳斥喊道:
“不可轻信此人的话语……自古叛乱之人岂会轻饶?”
冯雁心中好笑,早听吕光多次说起此人,据洛阳谋反被擒拿至长安,如今跟着弟弟苻洛再次反叛,可谓贼心不死。
“老贼子,你上次叛乱陛下便轻饶了你!”冯雁也大声驳斥。
苻重听到这句话心中更加恼怒,老底被揭穿愈加气急败坏起来。
“听着,快将此人斩于马下,赏金一百!”
苻重身边的数名叛军听闻,勒住马绳掉头转向冯雁。
其中,有一个人射来箭矢正中冯雁的坐骑,“小黑”哀鸣一声侧身中箭,所幸伤之不深。
此时冯雁已经揣测到说话之人便是苻重,目光所及已经看到了苻重的背影。
小黑受伤,冯雁气恼不已。
“奶奶的,再加把火!”冯雁恼怒之余,计上心来,将一个大号的“冯二”牌竹筒手榴弹从包袱中摸出,随之取出黄磷火寸条。
“你们听着,反叛之人必遭天雷劈打!”冯雁说完,乘乱将竹筒点燃用力抛向前方。
“嘣!”
一声炸响,寂静的夜色中,如同惊雷般传出数里之外。
身处后方的吕光一个惊愣大声问道:
“什么声响?”
“不知。”
“将军,定是打雷之声。”
“快快追向前去……”
一声惊雷咋响,人与马匹皆受到惊吓,谁见过这般古怪的玩意?
叛军中,马鸣萧萧,人心动荡。
那些掉转马头的人,有的被甩在马下,有的被炸倒在地,也有马匹受惊跃起嘶鸣不断,包括苻重的坐骑也被伤到后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过河之后,叛军队形杂乱,但方向皆是东北侧的蓟城方向。
前方一乱,周围也跟着乱了起来,冯雁带着几名归顺的叛军快速奔向前方将苻洛擒住。同时,常青、左腾、郭赖子等人因担忧冯雁的安危也快速赶到了前方。周边叛军见主帅被擒,根本没心思前来营救,继续拍马狂奔。
不一会,吕光带人也赶到了,看着此处血腥一片狼藉满地,不由惊叹出声:
“咦?怎会是如此情形?”
被刀砍伤、被枪刺中或被投石车砸到,都没有此等情形出现。见到这么奇怪的场景,久经战场的吕光大感惊讶。
“兄长,刚才打雷可曾听见?”冯雁笑嘻嘻问道。
“打雷声?”
“对啊,刚才一个惊雷劈了下来,正好劈在此处!”
吕光抬头看着夜空,一脸迷茫之色。
愣了半晌,遂及大笑出声:
“哈哈,此乃天助我也!”
“哈哈……兄长所言甚是,多行不义必遭天谴!”冯雁在一旁连声应和。
吕光走到苻重的身边,见到几名叛军装扮的将士疑问道:
“这几人是怎么回事?”
“我等受迫于苻重之威才盲目跟从,幸得这位将士指点才临阵反戈一齐抓住了苻重。”几名叛军指着冯雁急忙解释道。
冯雁微笑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吕光好笑一声问向苻重:
“北海公,没想到你我二人再次相遇!”
“哼!”苻重虽被按在地上,但心中尤为不忿。
“贼心不死,连你的部将都倒戈于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吕光冷言说道。
“用鬼怪之物偷袭算不得本事!”苻重一脸悲愤道。炸雷就在身后响起,苻重断定刚才的响声绝对不是惊雷,而是诡异之物。
“呵呵,天雷岂是鬼怪之物?真是好笑。”吕光不再搭理苻重,下令道:
“通知后军继续追击叛军,其余人等随我攻占蓟城。”
……
众人前行了十里地到了蓟城,本以为会有一番攻城之战,哪知蓟城城门大开,城中百姓举着火把正站在门口相迎。
众人到了城门细问之下得知,守城士卒早已四散逃去。
吕光带着几名将领及亲随进入城中县衙,陆续有斥候禀报。
“将军,城中百姓并未混乱……”
“将军,北逃之残余悉数斩杀!”
“报……逃往东侧的残敌斩杀大半,但夜色昏暗仍有部分叛军逃走。”
“将军,已将粮仓打开,随军伙夫正烹煮食物。”
“报!城中军器所、官员居所、钱库、辎重仓库等已被控制!”
……
吕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看向被捆绑的苻重。
沉思了一会,吕光问向身边众人:
“诸位,你们说应该如何处置此人?”
长史杜进抱拳施礼道:
“将军,但凡捕获主帅,按惯例均应押解至京师由陛下处置!”
“是啊,此人乃皇室宗亲,我等不便处置。”
“此人屡次反叛不如杀之而后快!”功曹徐炅反驳道。
“不可!随意处置皇室之人,陛下恐会怪罪。”
众人纷纷扰扰各抒己见,吕光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此时苻重听见众人大多建议押解长安,心绪有些舒缓下来,开口言道:
“吕光,我乃开国皇帝苻健兄子,又曾是你的上级,岂能私自处置于我?再说了,凭借鬼怪之物……”
“住嘴!你乃多次反叛之人,押解回长安定会借机再次反叛!兄长,此人绝不能留!必须斩杀!否则祸害无穷!”
冯雁一番话语令众人很是不解,毫不相干的人,为何如此痛恨苻重?
听到苻重总是嘀咕鬼怪之物,冯雁担心泄露“冯二牌”手榴弹的秘密,非常火大,至于其他人不足为惧,吕光不可能亲自审问那些士卒。
听到冯雁的言语,吕光倒是大为赞赏地频频点头,为将多年,又多闻父亲吕婆楼多次谈起“五公之乱”、“宗亲反叛”的往事,深知内部祸乱的害处比之敌国更为可怕。后来与冯雁多次交流,对冯雁的颇多见解深以为然,尤其“御敌于国土之外”、“攘外必先安内”等见解更为叹服。
吕婆楼推荐王猛后,对王猛的行事手段大为钦佩,尤其赞赏其斩杀奸吏、惩治豪强的做法。在王猛的主持下,革新措施给秦国带来了一派崭新气象,评价为:“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王)猛之力也。”
吕光受其父影响也赞同除尽残暴、肃清枉法者的做法。
对多次反叛之人更是除之而后快。
冯雁的言语同时也令苻重惊讶,听到冯雁的说话方式,苻重想起正是此人害的自己跌逾马下。
“竖子无理!你是何人?竟敢妄加非议!哦……你就是那个蛊惑人心者,究竟使了何种鬼怪之物竟谎称为天雷……”
“去你大爷!”冯雁抡起龙纹刀便劈了下去。
“啊……”
“噗通!”
县衙之内鸦雀无声,众人皆惊!
苻重的人头落在地面,鲜血喷溅而出!
空气凝结了,
时间停止了,
气氛之怪异令人窒息!
谁也想不到冯雁竟然砍下了苻重的人头!
“哈哈……好!贤弟砍得好!”
突然,吕光放声大笑,舒心不已,本来还有些纠结,见苻重已死,吕光颇为解恨!
“贤弟杀得好!听着,今日之事如果外传格杀勿论!如有人问起,就说苻重坠马而亡!都听清楚没有?”吕光沉声说道。
“遵……遵命!”众人齐声作揖。
“到底听清没有?”吕光再次质问。
“听清了。”
“苻重坠马而亡,咎由自取!”
“对!慌不择路坠马而亡!”
众人纷纷应诺,反正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更没必要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冯雁偷笑一声心中暗想:
“苻重啊苻重,你要是懂得谨言慎行,说不定多活一阵子,可偏偏多嘴多舌,呱躁不停,莫怪我老人家无情。你咋就不明白“低调”二字呢?”
……
多日征战,将士们疲惫不堪,于是众人在蓟城修整了几日。
吕光将钱库及缴获的钱银物资全部分给了诸将士,每人三千钱,其中有铜钱也有布帛。
本来冯雁不屑于这点钱银,但转念一想,拿了是自己人,不拿反而见外,因为这就是分赃。
所以,对这笔赏钱,冯雁欣然接纳。
跟随冯雁同来的常青、左腾、郭赖子几人更是毫不客气地装进了自己的行囊。
冯雁拿到赏钱后一转手,将三千钱分作两半给了常青与左腾。这俩“穷鬼”总在身边叨叨没钱,冯雁索性分给了二人。
在蓟城呆了几日,吕光接到战报。屯骑校尉石越从东莱率领一万骑兵,渡海袭击和龙(吉林延边),斩杀了驻守之将平规。
自此,幽州全部被平定。
祸乱之首苻洛被生擒押解回长安,苻重坠马而亡,和龙驻将平规被石越斩杀。
参加反叛之人,皆无善果。
冯雁这几日反复回想秦军的作战方式,尤其对秦军的勇猛有了更多了解。将其记载下来写成书信,待回到长安打算送至建康。
“叔父,小侄在长安就读太学,所获颇丰。今日跟随吕光进军平叛更是受益良多,其中秦军之战术颇有章法且作战勇猛无比令小侄钦佩。区区六万之众尽数剿灭十万之叛军。听闻石越渡海作战,其行军战法值得深思,想我京城乃水系众多之所在,日后需提防沿水偷袭……”
位居长安的天王苻坚听到战胜的消息不由大喜,遂令诸将士早日回长安接受封赏。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长安。
路上,吕光拉着冯雁不断问询,对冯雁孤身前往叛军队伍后发生的事深感奇怪。
“贤弟,为何能让叛军反戈?”
“正如兄长太学所言,师出有名,行有王道,叛军本就心虚,自可劝说有果。”
“听闻你的坐骑受伤,待他日,为兄定赠予你一匹千里马以作补偿。”
“多谢兄长。”
“贤弟,为何你急于斩杀苻重?所言之鬼怪之物到底何意?”
“兄长,人在慌乱之时会产生幻觉,定是将惊雷当做鬼怪之物。”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