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点,结清房钱,木晗扶着父亲木渭登上马车,继续向兴元府驶去。
一路上,道路更加地泥泞难行,路上的积雪融化成了泥浆,泥土松软,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本来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愣是花了一倍有余的时间,才看见兴元府高大的城墙。
一行三人来到兴元府城下,哪怕木晗已经多次到过此地,望着那高大雄伟的城墙,也不得不再次发出感叹,站在城门口直直的向上望去,由灰色的青砖垒起的城墙仿佛直插云霄,高达二十多米,与这庞然大物一比,自家县城的城墙只能算个小土丘。
木晗正在感慨,前方却有一名官员,排开人群,大步的走了过来,“隆演兄,好久不见了,可想死贤弟我了,哈哈!”
看清来人,木渭也连忙迎了上去,拉住来人的双手道:“元德老弟,别来无恙啊!”话说完,用力的将双手摇了摇。
来人正是全续,见到木善发来的洮县月报后,全续就知道木渭一行人会启程进府,而且在这一、两日就会到达,因此每天都会抽空来东城门看看,就算自己没有时间,也会吩咐府里的小厮,全天在城门口守着,今天正巧被自己撞了个正着。
两人小叙了一会家常,全续便吩咐站在一旁的小厮,立刻回府通报,自己则陪着众人登上马车,缓缓向府上驶去。
马车还没行到全府大门,众人就看见吴氏带着全雯月及随身的侍女,正站在府前的石狮旁迎接,木渭忙叫停了马车,领着木晗下车,急走几步,举手大喊“使不得!使不得!”却被喜眉笑眼的吴氏迎进了府内。
众人来到内堂大厅,木渭自然被请到大厅的上位,木晗则坐在了右侧,格列布立在木晗身后,目不斜视,见客人都已落座,全续便吩咐女儿全雯月上前待茶,自己和吴氏也在大厅的左边陪坐了下来。
不过一会,一杯散发淡淡芬芳的香茗,就被全雯月送到木渭身前。接过香茗,轻轻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木渭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缓缓地打开,仔细看了一眼里面的器物,抬起头微笑着递给全雯月。
看清玉盒里面的物品,木晗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下来,这可是自家的一对传家之宝之一,凰玉坠。
正所谓不惟金玉其质,亦且冰雪为心,这个玉坠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沁色自然圆润,晶莹剔透,在光线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见玉坠中,一只凰活灵活现,正振翅欲飞。
更关键的是,另外的一件同宗同源的传家宝,凤玉佩,正佩戴在木晗身上,这两件传家宝的寓意不言自明。
自从上次昭海尔老实坦白之后,木晗就没有把他和全雯月的真实关系,急着向木渭禀明,准备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解释一下,没想过这一拖,拖出了大问题!
木晗急忙向全雯月望去,只见楚楚动人的身影,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双耳已经似鲜血般通红,就算再迟钝的人,此时也会发觉这玉坠不一般的含义。
坐在一旁的全续,此刻却好像老道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起来,一看就对此事早已心中有数。
“来,拿着,伯伯只是给你一个玩意。”看着全雯月面红耳赤,娇羞的抬不起头来,木渭笑着解围道。
木晗低着头,心中焦急万分,看这大厅的情况,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出大事情,脑袋中,急速的思考着对策,可这一时半会,还有什么好的对策可想!
见实在没有办法,木晗不由心一横,自己总算是个带把的爷们,怎能让一个柔弱女子来揽着这档子鸟事,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嘻嘻!”木晗正欲开口,耳旁突然传来了吴氏的轻笑声。
木晗连忙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父亲木渭和叔父全续都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而坐在对面的吴氏正掩嘴轻笑。
木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发懵,被现场古怪的气氛,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看见那块凰玉坠,正被全雯月拿在手中,才算明白了过来,心中一阵叫骂,刚才自己这冒冒失失的行为,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吴氏正了正色,起身来到女儿身边,将羞地不知所措的全雯月,引向后堂内房。
木晗看着全雯月像提线木偶一样,跟在吴氏身后,心里一阵感激,虽说她平时性子直爽,但要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做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但眼下又不好贸然上前,只好下次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当面表示一下谢意。
当吴氏领着全雯月转入内房之后,全续好像突然从老道入定中,清醒了过来,接过身旁侍女递来的清茶,左手托住杯底,向木渭遥遥一敬,两人都抿了一口茶汤后,心照不宣的哈哈一笑。
全续将茶杯,慢慢放在身旁地茶几上,盖上茶盖,缓缓说道。
“晗儿的事,我已和司马谢玄大人打好招呼,按照以往惯例,只要我和谢大人都同意,这事就算是定了,但今年后周旧主新丧,最近王爷对州府的事,询问甚多,因此晗儿还是要走一走过场,不过也不用担心,出不了什么问题!”
“真是辛苦元德老弟了!”木渭站起身,向全续拱手一拜,木晗也连忙跟着父亲躬身拜谢。
全续一把抓住木渭的双臂,抬起就要下拜的身子,笑道:“隆演兄,哪里的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明早我就去一趟王府,敲定觐见的时间,也顺便探探风声,以防万一。”
话说完,全续看着正在行礼的木晗,欣慰道:“晗儿这次在洮县的所作所为,我亦有所耳闻,沉稳内敛,处事果断,大丈夫当如此也!”
刚刚起身的木晗,闻言,忙自谦道:“叔父抬举了,此事还是多亏叔父,帮我分析情势。”
全续笑着摆了摆手,又招呼众人重新落座,思考了一下道:“隆演兄,助兵饷的事,还是要越早办越好!张玄明长袖善舞,与兄又是相熟,早前我与他通过气,他亦应承了下来,我这就写一封书信,请他明日陪兄一同前往司兵部。”
说完,接过家仆递来的笔墨,全续立刻下笔如飞,一气呵成,不过一会,一封书信就已经写好,再封上火漆,叫来一名颇为机灵的小厮,吩咐将书信和拜帖贴身放好,出门往张府而去。
见正事办完,全府的管家便掐着时间进来,请众人移步大堂,吴氏已在此设宴等候。全续笑着站起身,向木渭做了个“先请”的手势,木渭稍稍推脱了几下,便拉着全续一同向外走去。
等两人从身旁走过,木晗起身跟在木渭身后,转过头,借机向后堂内房望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无奈只得随着二人离开。
一行人来到大堂,吴氏早已将家宴准备好,只等众人落座。木晗向四周望去,果然没看见自己想见之人,片刻,全雯月的贴身侍女出来禀告:“小姐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向大家请罪。”
众人听完都不以为意,认为是小女孩脸面薄,躲在房中不敢见人,便各自入席。木渭与全续已好久未见,再加上刚才那个寓意某些象征意义的玉坠,二人在酒席上,是性子极高,频频举杯,弄的木晗也只好陪饮,一时间觥筹交错。
第二天,清早。木晗父子乘坐马车亲自前往张府,拜见张任,两人本就相熟,以前也时常相互走动,见面之后难免一番嘘寒问暖。
聊到兴起,张任便拉着木渭让其搬到自己府中,木渭见实在拒绝不过,只好附在他耳旁轻声低语几句,话说完,还向木晗那边挤了挤眼,两人顿时又是一阵开怀大笑,惹得张任连声高呼“该如此,该如此”,这才作罢。
木晗一看两人的眼色交流,就知道又在讨论自己,也颇有些无奈,见时辰不早,便吩咐格列布备车,借机催二人启程,免得一会自己更加难堪。格列布驾驶着马车驶出张府,先去了趟南通银号取出备好的进献金,再调头向北驶去。
兴元府的府兵驻扎在城外北大营,为了来往方便,司兵部便放在了城北。木晗透过车窗看去,路上行人川流不息,沿途小贩叫卖不绝,一副兴兴向荣的景象,不得不承认,孟贻矩坐镇兴元府这些年来,在民生上还是多有建树。
见目的地已不远,张任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司兵部的情况和一会办事的流程。
待张任介绍完,木晗发现这个司兵部的主官,自己还真不陌生,正是昨天刚刚见过的胡狄,不过今天只需要将进献金,交给司兵部主管后勤的小吏即可,这种事还劳烦不到司兵大人。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司兵部门前,张任缓缓下车,木晗扶着木渭落在后面,吩咐格列布看好马车,在一旁休息等待,勿要惹事,便随着张任走进了司兵部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