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的时候,子菁就会给他讲自己的故事。
我叫子菁,你就叫我子菁就可以了。
她对男孩说。
因为我很快就没有姓了
我爸爸要和我妈妈离婚了,他要把我们都赶出去。
他找了别的女人,说那个女人要给他生孩子。
子菁说着说着的时候,眼泪就开始往下面掉。
那是她人生落泪最频繁的一段时期。
在那片棕榈树林之中。
那时候她面对着一个哑巴似的男孩子,他是安全的,也是最忠心的听众。
他不会打断她,不会问东问西,他也根本不会把她丢脸的痛苦说出去。
你爸爸也和你妈妈离婚了吗?
子菁问他,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每次问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期望过他会回答她。
但是有一个傍晚,她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男孩抓住了她的手。
子菁回过头来。
她看到了他的双眼。
他的双眼不再是那么呆滞而无神的。
他望着她。
他眼里有依恋和不舍,他突然开口:“子菁”
原来,他不是哑巴!
“你会说话吗?”子菁很慌乱地问,“你会把我告诉你的都说出去吗?”
她小小的年纪,已经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知道羞耻和脸面。
男孩依然望着她:“子菁。”
他很清晰地叫她的名字。
但是,也仅此而已。
除了她的名字,他不会说其它的话,也说不出来。
子菁感觉到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他会说话,但只会这两个字。
“你是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吧?”子菁问他,“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一辈子的朋友,绝对不能背叛对方的。你和我拉钩好不好?”
她依然是天真而单纯的年纪。
他好像没有听懂她的话,或者是听懂了却没有办法办到。
子菁就拿起他的手,勾起他的小指头。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如果你有一天会说话了,你要告诉我。当然,你不可以忘记我哦。”
她絮絮叨叨着,一个小孩子教导着另一个小孩子,带着老成的语气。
男孩勾着她的手指,他的回答也依然只有两个字:“子菁。”
如果没有看到这枚蝴蝶胸针。
那么子菁永远也不会想得到,他会在某一天寻找到她。
齐澈桓说时翼弦找了她很多年的时候,子菁根本就没有把他和当年那个脸肿得像被成千上万只蚊子叮过的男孩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
那时候他分明是可以说话的!
子菁记得她把蝴蝶胸针偷出来的那一天。
那天爸爸打了妈妈,他拎着她的头发把她往柜子上撞。
英子莘不在家,子菁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像是脑子被电击了一样,跑上楼,衣柜里拿出了那枚蝴蝶胸针,逃命似的跑了出来。
她来到了棕榈树林。
当她看到男孩的时候,她忍不住扑到他身上痛哭了起来。
“我已经绝望了,我不可能死,我不可能得绝症。”她一边哭一边倾诉着,“就算我真的死了,他们也不会再在一起了。肯定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