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身不由己
夜色渐渐深沉，病房里的沈子妍却睡得的格外深沉，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心里头的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
这么多天来，他们的关系第一次有所缓和，不再剑拔弩张，跟不是他要了她的命，就是她要了他的命似的。
紧绷着的神经猛然松开，沈子妍再难抵抗得住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疲惫，倒在床上，睡得就像一个襁褓里的小孩。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但明亮如水的月光还是透过厚厚的窗帘，渗透进房间里来。
笼罩在淡淡月色中的谢世安，忽然，睁开了双眼，他盯着天花看了几秒，偏过头，看向沈子妍所在的方向。
看着沈子妍熟睡的小脸，他狭长的眼眸里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安宁和幸福来。
掀开被子，艰难的起身，他咬着牙，忍着身上的剧痛，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了沈子妍的床边。
虽然只是短短几步，但却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走过来后，已是满脸满身的汗，坐在床边，扶着床，缓缓躺下，躺在沈子妍身边，扭曲狰狞的面色才得以慢慢平静。
长长的呼了口气，他伸出手臂，将沈子妍纤细的小身子抱进怀里。
身边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
高大的身子蜷缩着，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婴儿，脑袋窝在沈子妍的肩头，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医院的天台。
有两个大男人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边喝酒，一边吞云吐雾。
手肘倚着水泥墙，小瑞仰头，将半瓶啤酒倒进了自己的胃。
他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头有些晕，视线也越来越朦胧。
“哥，小暖是你们杀的吧？”他偏过头，看着傅岩，嘴角勾出一丝悲凉的笑意。
傅岩也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是我们的人杀的。”他没有否认，利落的应了下来。
“呵，你倒是够坦白啊。”小瑞冷笑了一声，握着酒瓶子的手越收越紧。
“我们……没得选择。”傅岩“咕噜咕噜”将整瓶酒都喝光了，眼神悲哀的说。
“自从进了谢家的那一刻，我们就早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了，是机器，只听从命令行事的机器。”
“别给自己找借口，你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在取舍之间，你选择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把自己封闭成一个活生生的工具而已，因为，只有这样，你再做那些伤天害理，血腥残忍的事情时，这里才不会痛。”
小瑞眼里含泪的敲了敲心口，瞪着他说。
傅岩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像是默认，又像是无声的辩驳。
“我是不是也快死了？”小瑞将酒瓶子扔在地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问。
傅岩神色痛苦的闭上眼睛，依旧什么话都没有。
“呵呵，不会是现在吧？”小瑞挑眉看他，嘴角的笑渐渐冰冷。
傅岩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活着，就得不断的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并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为自己开脱。想想，真挺悲哀的。”
“别说的自己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一样，你明明可以离开的！傅岩哥，跟我走吧，离开谢世安，跟着夫人吧，夫人绝对不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的，到时候，你不用杀人，不用看别人脸色，不必担心自己哪里做错了会受罚，我们还像兄弟一样，天天聚在一起，天天喝酒，多好啊！”
小瑞握着傅岩的肩膀，目光晶莹雪亮。
傅岩看着小瑞干净的眸子，嘴角勾出一抹愉悦的笑，“傻瓜，你太天真了，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进了谢家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
傅岩拨开他的手，又说，“而且，我已经离不开了，谢家怎样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我一生都会忠于总裁，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杀敌，在我心底，他已经是我的兄弟了！我不可能会背叛我的兄弟！”
“那我呢？”小瑞垂下手，心痛的看着他。
“如果，他叫你杀我，你也会动手吧……”
小瑞不敢去问他，他害怕得到肯定答案。
自进谢家以来，傅岩就像个大哥哥一般，处处提点他，处处照顾他，什么事都帮他想着，有危险的任务绝对不允许他参加。
他感激他，信任他，在心里也一直把他当做亲哥哥看待。
没想到，到最后，他们的关系也会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傅岩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背向他，离开了。
小瑞咬着唇，回头看他的背影，眼里溢满了泪水。
他的身影渐渐消融在夜色里，渐渐同夜色融为了一体，一去不返。
深夜笼罩着整座云城，黑漆漆的天幕都快要将最高的那层建筑压塌了。
某一处的房间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你滚！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滚啊！你要是不滚，我就死给你看！”
陆漫拿着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她嘴唇上满是鲜血，眼睛里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蹦落下来。
她此刻衣衫分外的凌乱，露出满是青紫的肩膀和长腿。
“你疯了么你？”牧尘看到陆漫的举动，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苍白着俊朗的脸，神色骇然而冰冷。
“把刀放下！快点把刀放下！”他气的咬牙切齿，迈着脚步就要上前。
“别过来！”陆漫看他要靠近，神情狠厉的将刀戳进了脖子里，鲜血如蜿蜒的蛇，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你！你别激动！别激动！”牧尘见她来真的，吓坏了，忙后退了几步阻止，“我不过去，你把刀放下，快放下啊！”
“滚！滚啊！”陆漫冲着他伤心的大喊道。
牧尘咬着牙，额头的青筋都气的暴起来了，他指着陆漫，声音颤抖的说，“好，陆漫你真行，真他妈的狠！我走！我走！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你今时今日所做的决定！”
牧尘冷哼了一声，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气冲冲的出了门。
她竟然这么恨他，这么讨厌他，枉他为了她的前程，拉下脸面四下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