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整,靳枫一通电话把月嫂从菜市场叫了回来,临走时不放心,又叫了两名护士来病房照料安小仙和孩子,这才放心的离去。
靳枫驱车从医院大门出来,灰蒙蒙的天空,还在下雨,天气阴冷潮湿,可靳枫此刻的心情却比这阴冷潮湿的天气还要糟糕。
脚下的油门被他一踩到底,七点的江城还不是上班高峰期,要七点半以后,道路才会堵,因此靳枫在街上一路狂飙,原本半个小时才能回到家的路,硬是十几分钟就被他跑完了。
车子驶进靳家大院,靳枫直接将车停在花园边上,下车将车门砰一声甩来关上,连车门都没锁,就健步如飞的朝屋子里走。
他行走的速度很快,黑着脸,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眸,一半是深沉的海水,一半是愤怒的火焰,他想保持镇定,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生气,可又怒的想杀人,两种截然不同颜色在眼中不停切换。
犹如一场激烈的拉锯赛,深沉的海水想吞灭愤怒的火焰,愤怒的火焰想干掉深沉大海,它们容不下对方,水火不容,就像他和易紫夏。
“二少爷……”管家大叔在家早已等候多时,见到靳枫从门外进来,连忙朝他了过来,他的眼睛有些红,气色不好,看起来很沧桑。
“我爸呢……”靳枫见到他,脚步顿住,问了一句,嗓音,低沉,暗哑,隐隐伴着哭腔,听的老管家胸口闷闷的疼。
“在他房间呢,大少爷叫警察来把房间封锁了,除了警察,他不许任何人进出。”
听完管家的话,靳枫敛回目光,抬脚就向楼上走,他的脸绷的紧紧的,牙槽紧咬,每向前走一步,心脏就像被人捅了一刀。
无比剧痛。
这种感觉,离靳旭尧的房间越近,就越清晰,越强烈,强烈到痛的他喘不过气,迈不开腿,他扶着墙壁,一口老黑血涌上心头,差点吐了出来。
“二少爷……”老管家连忙心疼的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靳枫摆了摆手,示意老管家不要扶他,然后又面色苍白的,一步一步朝靳旭尧的房间走去,脑海里不断回响靳栋梁之前在电话里对他说过的话。
靳枫有点激动,说话的声音很尖利,靳栋梁沉默了,他显然不知道苏菲是靳旭尧的亲生女儿,更不知道苏菲和靳旭尧关系很好。
沉默了一阵后,靳栋梁向他承诺说:“这件事警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凶不是她,自然会还她清白。”
“还查什么?这件事明摆着就是你母亲做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杀爸,但我向你保证,苏菲只是个替死鬼。”
脚步在靳旭尧房间门口停下,靳枫骨络分明的手指抓着门框,浓黑的眉头紧紧的拧着,他的呼吸有点困难,浑身使不上劲儿。
感觉很糟糕,就像那天他在易紫夏房间受伤后毒发时的症状一样,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直到旁边传来一温柔的声音,他胸闷气短的情况才稍稍缓和了那么一点。
“没事吧?”一个女人扶着他的手臂问,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儿时用来安眠的音乐盒,优美动听,余音袅绕,令人听了特别舒心。
他回头看她,是一个特别有风韵和气质的女人,她的面相很生,长的很漂亮,尤其是眼睛,像钻石一般璀璨明亮,皮肤水润有光泽,眼角有些细纹,让人猜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靳枫有洁癖,平时除了安小仙和林鸥这种级别的朋友,他很讨厌别的女人与他产生肢体接触,可是今天,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竟然不反感眼前这个陌生女人,他低头盯着那双搀扶着他的手,很白,很干净,手指很长,肌肤状态看起来比她的脸还要好。
一看就是来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家,平时在保养皮肤这件事上,没少下功夫。
“我没事。”
靳枫将手从她手中抽离,抬起头,目光锐利的对上她的眼睛。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女人的双手悬在半空,还保持着刚才搀扶着靳枫手臂的动作,与靳枫四目相对的那双眼睛,却已经蔓延出了丝丝缕缕的笑。
她说:“我叫苏倾城,是名法医,因为你们家出了命案,于是领导就派我过来……”
苏倾城言尽于此,给了靳枫一记惋惜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你也姓苏?”靳枫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会和苏菲一个姓,这是巧合,还是这个苏倾城和苏菲本来就有某种密切的联系?
“对啊,我也姓苏,这是百家姓,很奇怪吗?”苏倾城笑着问。
靳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敛回目光,摇头,“不奇怪,是因为我有个朋友叫苏菲,她和她的亲生母亲从小就分开了,我刚听你说自己姓苏,禁不住就想起了我那个可怜的朋友。”
靳枫目不转睛的锁着苏倾城的眼眸,没有错过她脸上以及眼中的一丝表情,本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不想仍然一无所获。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进去了,里面还有工作在等我。”苏倾城抬脚越过靳枫,径直走进房间,靳枫深邃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
刚才当这个女人说她叫苏倾城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她就是他和苏菲的亲生母亲,国女王。
他看着她,将她的脸和国女王的脸,在脑海中仔细比较了一番,竟然没有一丝相同之处,若非要找出一个相同的地方来,那就是他看到苏倾城和国女王照片的第一感觉,都觉得很亲切。
然而,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抬脚往房间里走,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将他拦了下来:“靳先生,请留步,我们正在现场收集线索,你进去,会妨碍我们工作的。”
靳枫配合的站在门口,深沉似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靳旭尧,靳旭尧的身上,还穿着他最后一次见他的那身睡衣。
他不敢相信靳旭尧就这么死了,在他的印象中,靳旭尧是一个非常不好对付的人,自打他有记忆以来,每天排着队想杀靳旭尧的人就不计其数。
在他没有接管靳氏集团以前,靳旭尧在商界叱咤风云,在全球呼风唤雨,他遭遇暗杀的时候,他受过伤,流过血,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危及到他的生命。
他就像是一个打不倒的巨人,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一座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难以征服的高山。
他是这么的强大,这么的刀枪不入,怎么现在……就这样……轻易狗带了?
苏倾城按照程序把靳旭尧的尸体验了一遍,然后摘下口罩,走到这起案件的警方负责人跟前,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靳枫就看见那名长官吩咐两个属下将靳旭尧搬来放进了一个塑封袋里。
靳枫见状,不顾门口那两个看门狗的阻拦,一个箭步就走了进来,指着那两个打包靳旭尧的警察,厉喝:“你们两个,把我爸放下!”
那两个警察胆子小,不敢得罪靳枫,靳枫这么一吼,将靳旭尧打包装袋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
靳枫呵止他们两个后,转过脑袋,冷眸一扫,凛冽如刀刃般的眸光,就落在了苏倾城和这起案件的警方负责人脸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指着靳旭尧的尸体的问,他修长的手指,就像一把千年玄铁剑一般,剑气森森,杀气腾腾,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睛,眼神更像要吃人。
那个现场职位最高的警方负责人,在气场强大如斯的靳枫跟前,亦是个胆小怕事的孬种,先是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把汗,然后又咽了口口水,之后才笑着出声安抚。
“靳先生,你先不要生气,我们只是想把死者的尸体带回验尸房……解……解……”
说到这里,他的舌头就开始打结了,他怕剩下的话说完后,靳枫会杀了他,然后就哭丧着脸,一脸哀求的看向一旁的苏倾城,求救。
苏倾城的表现倒是出乎了靳枫的意料,她很淡定,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之色,她是这间屋子里目前唯一一个没有被他吓到的人。
她临危不乱的模样,仿佛她才是这群人的领导。
靳枫看着她,瞳孔禁不住微缩了下,她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个法医吗?可是为什么,她给自己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不简单。
苏倾城接收到警察大哥投递给她的求救讯号后,先是回了他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这才扭头目光清清浅浅的迎上靳枫那双深邃潋滟的琉璃眸,将那个警方负责人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靳先生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把你父亲带回验尸房进行解剖,进一步调查他的死亡真相,只有弄清楚了他的死亡真相,我们才能抓到杀他的真凶,让凶手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苏倾城的声音就像有蛊惑人心的魔力,靳枫听完她的话,莫名的就不生气了,这真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他无法解释自己奇怪的心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倾城,有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问她是不是国女王,是不是他和苏菲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