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笔记本他藏在客厅里悬挂的唐卡背后,杨惠惠怎么发现了?她一定是看了笔记本上的内容,故意把它放在床上的。黄谷倒吸了一口冷气,把笔记本翻了翻。
笔记本里除了记着放钱的明细账,背后还记着两行“正”字,这个杨惠惠应该看不出什么名堂吧?黄谷思忖着。
自打在外面搞上女人,黄谷就给自己的艳史记了笔小账,有一个女人画一横或者一竖,有一个正字就有五个女人的数了。杨惠惠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在外面已经搞到一百多个女人,想到这一点,黄谷的心里好受了一点。结绳记事就是好,自己怎么就不把放钱的账像搞女人的账一样记简单一些呢,黄谷又恨开了。
过了两天黄谷在单位收到法院的挂号邮件,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传票。
黄谷到法院,法官向他送达了杨惠惠离婚诉状的副本以及开庭的传票。诉状上的日期比杨惠惠提出离婚的日子要早得多。
黄谷想不通,杨惠惠是什么时候动了离婚的念头的?
怕是从分床睡就开始了?!这么认定,他就悔恨自己当时没有看出苗头。
杨惠惠请了律师。离婚诉状里有三条诉讼请求:一、请求法院判令解除与黄谷的婚姻关系;二、依法分割婚内财产;三、明确婚生子黄旗的抚养权。事实和理由是:夫妻感情不和,同室分居一年多,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黄谷回到家,告诉杨惠惠他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和诉状。杨惠惠以为黄谷又要苦苦哀求她,但他没有。他说他想通了:“我听了你一辈子话。就这一次,我极不情愿听的,你说和我离婚的这句话,我也都听了。我是爱你的。如果你真的认为离开我是对的,就离吧!我只能这么对你好了!”
说这番话的黄谷是悲壮的,可能也是他的心里话。杨惠惠把脸别过去,抽泣起来。
黄谷让她哭了一会儿,递过纸巾说:“你这一哭,我感到幸福。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是我害你为难你了。”
杨惠惠抱住了黄谷。
晚上,她拿了自己的枕头到黄谷的房间里过夜。
黄谷答应离婚,也就不做答辩,只等着法院开庭。
对离婚的事他做了冷静思考,觉得杨惠惠这着棋走得虽毒了点,但至少想到了下三步,或许这样大家以后都有出路。他对自己的事担不到底,是答应离婚的重要原因。
黄谷试探杨惠惠,既然他同意离婚了,能不能把法院的诉状撤了,和和气气地到民政科去办协议离婚。杨惠惠没有答应他,也没有解释。她没办法说,她起诉的虽然是离婚案件,但审理时要析产,这是她的目的。她要通过法院理清她和黄谷的财产关系。
法院开庭前黄谷与杨惠惠坐下来谈了一次,把一些事情具体地明确了。最后黄谷问杨惠惠,离婚以后有没有可能再生活在一起,他说现在这种情况很多。杨惠惠沉默不语。黄谷一定要她有个说法,她说以后再说。
法院开庭审理他们离婚案件的过程中问双方是否接受调解。杨惠惠说只接受财产分割、子女抚养这两方面的调解,离婚这一条不做让步。
审理中法官调查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的原因,为什么分居成为焦点。黄谷说分居的原因是他身体不好,女法官刨根究底,让他说明是身体哪部分不好。黄谷咬咬牙说是性功能方面,说自己不能满足杨惠惠的需要。黄谷在后来的笔录上签字时,见书记员将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记下了非常生气,觉得这是他的奇耻大辱。
法院根据他们的协议制作了民事调解书,解除婚姻关系,分割财产。财产方面,房屋以及家用电器一应归抚养儿子的黄谷所有,存款十二万六千元,杨惠惠分得六万三千元,杨惠惠每月付给黄谷儿子的抚养、教育费用五百元,至儿子黄旗满十八周岁。
调解过程中杨惠惠提出与黄谷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共有财产即存款部分应不止十二万六千元,法官让她提供证据,她未能提供,因此法庭不予采信。这在庭审笔录中有所记载。
拿到了离婚协议书,杨惠惠与黄谷商量,下午就把她的东西收拾走。黄谷很惊讶:“这是什么话呀?你不住在家里,住到什么地方去?”杨惠惠说:“搞搞清楚,你那里现在不是我的家了。”
黄谷无言以对,看了看杨惠惠的脸色,希望看到她的失落,看到她的痛苦和哪怕是一点点的留恋。没有,杨惠惠没有黄谷需要的表情。他只有悻悻地说:“你要是觉得我们两个住在一起不方便……我住出去就是了。”杨惠惠说不用了,那样是鸠占鹊巢。她说下午收拾东西时她的律师会到场,由他做个见证。黄谷说搞这么认真干什么,问杨惠惠搬到什么地方去住。杨惠惠说:“我有什么地方可去?借了弟弟的房子。”
下午杨惠惠叫了搬家公司的人来,黄谷见杨惠惠开始搬东西,知道真的要人去楼空了,心里难受起来,颓坐在沙发上喊杨惠惠给他倒一杯水。杨惠惠没有给他倒水,却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说:“在你还没有找到倒水的人之前,就先凑合着喝这个吧。”
黄谷刚才见楼下超市送来了两箱矿泉水,以为杨惠惠为搬家公司的工人准备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酸酸的,苦笑了一下以示感激。黄谷喜欢喝水,在办公室还是在家里,面前时时刻刻是离不开水的。
杨惠惠搬的东西也就是一些衣服。同样精明的黄谷知道,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值钱的东西,那些东西怕是早转移走了。沙发前有一个装满书的纸箱,这是杨惠惠要带走的。黄谷很奇怪,杨惠惠扔了很多值钱的、她曾经喜欢过的东西,怎么要带走这么一箱沉甸甸的书和刊物?他随手挑起一本翻了翻,是有关婚姻和家庭的。
看到黄谷扔下来的刊物,杨惠惠说:“老黄,你真的应该看看这些东西,我可以分一半给你。”黄谷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待杨惠惠转身离开,他冲着纸箱踢了一脚。
杨惠惠把东西收拾好了以后叫坐在沙发上的黄谷检查一下,黄谷看也不看,挥了挥手。杨惠惠的律师把一份清单给他过目,让他核对一下,他也看都不看。
杨惠惠出门时黄谷叫住她,回转身的杨惠惠看到黄谷泪眼盈盈。
黄谷哀求地:“晚上我们到汉侨大酒店吧,我订了台子。”杨惠惠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离婚也要办酒席庆祝啊?”黄谷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就我们俩,没有其他人。”杨惠惠说:“那就是分手酒,你以为我有心情去吃吗?”黄谷说:“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杨惠惠说:“女人的心狠起来超过男人。你不要指望我什么。”
见杨惠惠这种态度,黄谷不好再坚持下去,本来也是顿难以下咽的苦酒。
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黄谷决定喝酒,找一瓶家里最好的酒,把自己喝醉。
杨惠惠像是知道他的心思,打来电话,要他不要出去喝酒。她的声音不像刚才搬家时那样冰冷冷的,有些温柔:“答应我,要喝酒,醉在家里。”
黄谷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好的。我,我只会醉在家里。”
放下电话,黄谷抽抽噎噎地:“醉在家里,醉在家里,家还有吗?”
一会儿黄谷冷静下来:“她是说我过去经常醉在外面,醉在外面……”
“我为什么要什么都听她的?我偏要醉在外面,我现在花天酒地,你杨惠惠还管得着吗?”
黄谷迫不及待地给狐朋狗党魏启武他们打电话,约到汉侨大酒店。魏启武问黄谷有什么喜事要庆贺,他还不知道黄谷离婚的事。黄谷没好声地说:“丧事!”听黄谷的口气,魏启武不敢再问。
酒桌上黄谷铁青着脸,魏启武劝他喝酒,他一口不喝,说一喝就醉。
连黄谷自己也不明白,本来是想大喝一场的,见到酒却不想喝了,就差说出杨惠惠对他说的那句话。
黄谷想:我没有醉在外面,我要把手头的事情理一理,事情不会像杨惠惠想的那样。
他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你们听着,我借钱给你们把家都闹散了。我决定不再做了。你们对我负责任就赶紧将钱还我,不管是行里的还是个人的都帮我清掉,马上清掉。”
11
晚上还在麻将桌上的周祜被杨惠惠三番五次的电话叫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魏启武打电话给他,通知他参加黄谷的饭局,因为打麻将脱不了身,他心里面还恨了一阵子。
打麻将的手气好了以后,周祜在外面与其他人偶尔也玩一两场。这天他的牌很顺,已经赢了不少。说好了打四将牌结束,杨惠惠的电话来时他们才打第二将的第二圈牌。赢了钱提前走是不可能的,杨惠惠的电话又不停地打过来。周祜不情愿离开,就对杨惠惠说,过去可以,今天必须陪他一夜。没想到杨惠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周祜好说歹说地丢下三个牌友,把赢的钱一分不留地倒出来给他们,还落得他们一大堆的怨言。
周祜有这处房子的钥匙,打开门进去,发现杨惠惠一直站在窗前,她大概是看着周祜上楼的。
周祜觉得奇怪,只一两眼还是发现了与以往的不一样。过去空荡荡的一大处房子已经被东西填满了,室内布置得很温馨。
杨惠惠推开凑过来的周祜:“我不找你,你是不会找我的。”周祜解释:“没有的事。我天天想找你。”抱了一下杨惠惠,他又说:“我只有在空虚的时候打打麻将。唯有麻将可以让我忘了你。”
杨惠惠说周祜说的比唱的好听,问他:“现在呢?”周祜张口就来:“现在,唯有你能够让我忘了麻将。”
杨惠惠正色道:“找你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下,我离婚的事跟你无关。”
周祜的眼睛马上瞪得大如牛卵:“什么,你离婚了?”
“这么说你最近确实没有和黄谷他们混在一起?!你不知道?我离婚了,我单身了。你刚才要是说的真话,想天天找我,我还真是福分。你不要怕我缠上你。只希望你有时间给我一点,陪陪我。这阵子,我心里空落落的。”
周祜点头答应。杨惠惠让他到浴间去洗澡,为他试好了水温,拿出一套替他买的纯棉内衣给他换。
浴间里连毛巾也单独准备了一条新的,周祜喊杨惠惠一起来洗,杨惠惠不答应。洗了一半,周祜光着身子出来把杨惠惠硬拉了进去。
半夜里杨惠惠推醒周祜,说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家。周祜睡意正浓,睁开眼嘟囔了一句:“不回。”倒头沉沉地睡下。
过了一会儿,杨惠惠又把周祜弄醒,对他说:“记住,家里有老婆的男人再晚了也要归家。”
周祜懵懵懂懂地找衣服穿,穿了一半想起自己的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婆了,就把穿上的衣服又脱了,腾出一只手来拉杨惠惠的睡衣。
杨惠惠被周祜压在身下气喘吁吁地说:“你不是个好男人。”周祜回她一句:“就是!哪有坏女人喜欢好男人的?”
12
周祜知道利害关系,想在事情暴露之前结束与杨惠惠的关系。
过去因为双方都有家庭的原因,他和杨惠惠把偷情的事隐瞒得很好,一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和觉察。现在双方都离婚了,心态发生了变化,本来就不怕黄谷的杨惠惠会肆无忌惮。她说她心里空空的,没有说到位,她是什么地方都空,需要有他这么一个男人来填充。充当这么一个角色是麻烦的,黄谷要是发觉他和杨惠惠早有勾搭就恐怖了,他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周祜装着对黄谷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在魏启武他们面前打听黄谷为什么离婚。魏启武他们背地对黄谷离婚是幸灾乐祸的,说黄谷不行了,没有夫妻生活。
郑百发说:“老黄应该识相。既然自己不行了,就和老婆说明,给她自由,由她找人帮忙。离婚真是昏招。”
周祜不相信杨惠惠和黄谷是因为这个离婚,只有说:“黄谷身体没有问题啊,他找小姐又没有白花钱,事后不都绘声绘色地讲给你们听?”
郑百发听周祜这么一说紧张起来:“小周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们没有对你说过老黄找小姐的事。我们还怕杨大姐怀疑他这方面的事情与他离婚,你这么一说,传到老黄耳朵里我们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魏启武说:“小周是自己人不要紧的。有的人到了四五十岁就真的不行了,棍子打都起不来。至于和小姐之间的事,那是大吹小吹,当不得真的。”
郑百发转过去问周祜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很难见他的人影。周祜敷衍一下,说自己最近在复习,准备参加律师资格考试。郑百发说这真是好事情,以后就做他公司的法律顾问,省得花大价钱在外面请了。
周祜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近来打麻将的手气又差了,不敢再打,要避着杨惠惠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对于周祜来说,法律专业的自学考试还有一半没有考完,司法考试根本谈不上。他觉得在魏启武他们面前说参加自学考试没脸面,只有打肿脸充胖子说高自己。
再把要考试这句话搬到杨惠惠那里时,周祜简直就堂而皇之了,因为在魏启武那里温习了一遍。杨惠惠很支持他,对他的做法很欣赏。她说她喜欢上进的男人,黄谷有一段时间也很上进,以后自甘堕落了,这也是对他失望的原因之一。
黄谷独自在一家小饭店里喝酒,自斟自饮买了个醉。人醉了的时候敢做想做而没做的事。他很想见杨惠惠,打她的手机被语音告知是空号,一定是换了卡。
黄谷知道杨惠惠住着她弟弟的房子,他摸了过去,按电铃,门内没有反应。他敲门,先是轻轻地敲,没有动静,再重重地敲一气,防盗门里面的一层打开了。穿着睡衣的杨惠惠拉着脸问他想干什么,黄谷说他不干什么,就是来看看她。杨惠惠不让他进门,对他说:“看过了吧?我活得好好的,你请回吧。”黄谷想进去坐一会儿,说杨惠惠当初谈恋爱时也没这么对待过他。杨惠惠说离婚了,没关系了,这么晚了来她这里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