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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移风易俗(4)(1 / 1)

<>她对女儿说,楚楚爸爸和庄庄他们还在飞行器里,有漫漫的旅途,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只有到了那里他们才是亮灿灿的星星,所以现在看不到。

女儿说她也要乘那种玻璃盒子的飞行器,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做一颗星星,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看。她明天就要告诉他们。

荀西宁想知道朱蕴怎么回答女儿的,她说她回答得可能不好,也确实想不出该怎么对孩子说。

她说:“楚楚你还不能去做天上的星星,妈妈爱你,希望你始终在身边,看着你长大。到妈妈这个年龄,你可以像妈妈这样做一个医生,接生很多可爱的小宝宝,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成为电视里的漂亮姐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明星。你会活得比你奶奶和外婆还要长,你会给你的小孙子、小孙女儿讲故事,带他们到公园和游乐园去玩,你会……”

女儿在呢喃中睡着,而朱蕴抱她在怀里一直没有放下。妈妈诉说的希望,她不一定记得,但她会记住妈妈的拥抱,妈妈的温暖,妈妈在耳边的呢喃。

朱蕴要荀西宁什么时候也抱抱楚楚,她说:“轻柔地将这个小东西搂在怀里,有淡淡的带奶味的肤香闻着,细匀的呼吸痒酥酥的。当觉得和她有一样的体温的时候,会有一种甜美的体贴,一种唤都唤不醒的沉沦。”

荀西宁微笑着点点头,他说:“这一定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感觉。”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这时候他们觉得心中有难以言表的东西,在她的眼里,他神往的表情很温柔,甚至迷人。而在他眼里,她此刻的神情是神圣和庄重的,她是奉献出了她一直呵护的爱,让他一起去保护,去珍爱。

这时候他们都想到了结婚,居然是朱蕴说出来的,“我们结婚吧!”

以后朱蕴告诉荀西宁,那个抱孩子的感触其实是康超对她说的,她曾经为这段话而陶醉,以为她是一个幸福的母亲,有一个深爱她和孩子的丈夫。结果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最终风吹云散,没有恒常。

荀西宁说:“爱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当它像风一样抚上你的脸时,你要在心里感受它,好好珍爱它,不要怀疑它是否存在,不要去想哪一天你会没有了,爱在当下,你才会永远有爱。”朱蕴说这话也好,她要记下来。

易俗

1

九零在学校放寒假前给荀西宁发了则短信,说他谈了个女朋友,不是上次说的那个,想带回家让父亲见见。荀西宁学儿子以往回复他说事的口气,来了个“嗯”字,心里嘀咕:“见见,为什么不是看看?”这种口气听起来似乎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九零这是铺垫,一放了寒假他就将女朋友带到了高沙,到家后打电话告诉馆长父亲:“我们到家了,我和她。买好了菜,等你回来做饭。”

荀西宁电话里说了声好,对面前向他请示工作的陈副馆长说:“我要走了,儿子回来了。”他有点着急回家,要看看儿子的女朋友。

回家一推门他就看见了,女孩子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看着就觉得一团喜气。九零介绍她叫白砚,黑龙江佳木斯人。白砚在手机上拼出砚字给荀西宁看,说明是砚台的砚字,不是艳丽的艳。她总是乐呵呵的,咯咯咯地笑,看得出性格的直率、开朗。

待荀西宁在厨房里忙着洗洗切切的时候,白砚和九零打闹到他面前来,搂着看做菜。他们没声音的时候是在沙发上抱成一团,厨房与客厅的隔断是玻璃门,他们的小动作一目了然。

都说人的性格从小定八十,喜好大概也这样。白砚长得白白胖胖的,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开阔的额头,小翘鼻子。九零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胖胖的小女生,敢上前拉人家的手,大着胆子摸人家的脸。对瘦小的女生从来就没有过。

九零问父亲朱阿姨什么时候来,说要介绍父亲的女朋友给白砚认识。荀西宁听儿子这么对女朋友说到他的女朋友,觉得尴尬又不好指责他说得不好,只得用严肃的口气说:“朱阿姨今天不来!”

荀西宁接到九零回来的电话后就约朱蕴过来,可她怎么也不肯。她和九零还没有见过面,说先让他们父子团聚,没几天就过年了,节日间找个合适的场合见面会更好。荀西宁知道她的为难之处,是不想让九零觉得她在这个家已经像女主人了。九零很失望,说这次见不到朱阿姨是件遗憾的事,他和白砚明天就离开高沙回扬州。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九零站起身来到厨房拿出一瓶红酒和一只酒杯,替父亲斟上酒。他见白砚奇怪地看着他,解释说:“我爸爸不让我喝酒,我在他面前从来不喝。”转过来又对父亲说:“学校里同学聚会时,我有时来点啤的。”

白砚揭发九零:“还来点啤的,像喝水一样地大口喝白的。”说完她咯咯笑起来。九零尴尬地看了父亲一眼,白砚收住笑,打开一听饮料放在他面前,给自己也开了一听。

荀西宁端起酒杯说:“小白,欢迎你!”白砚很斯文地双手端起饮料罐说:“谢谢叔叔。”

荀西宁对九零夸白砚懂礼貌,九零说她就一会儿,马上就藏不住、掖不住了。

白砚说想问荀叔叔一个问题,她是不是荀叔叔希望的九零女朋友的样子。

荀西宁越发觉得她直率,倒也更喜欢了,说他的要求简单,只希望九零有一个爱他的女朋友,这是他很注重的一点。

白砚说她要是有不好的地方就是胖点,在他们佳木斯,她算苗条的,她姥姥是苏州人。

荀西宁用一双公筷给白砚夹菜,向她介绍:“这是有名的咸鸭蛋,清蒸的高邮湖的白鱼,茶干炒水芹……”

白砚用手捂住碗说:“够了,够了,叔叔我吃得很少的。这个咸蛋还是双黄……我好喜欢扬州,春节前我还会过来,我要在扬州过年,要沐浴瘦西湖,听平山堂钟声,转后街小巷,看节日里的花灯,要瞧瞧扬州城里有多少俊男靓女。”

荀西宁说:“十年一觉扬州梦,我们也很恋扬州,所以九零选了家门口的扬州大学去读书。”转而他疑惑地问白砚怎么不是在扬州读大学。

白砚说她在东北沈阳上学,九零也就接着介绍,他这个女朋友是从网友转为恋人的。

荀西宁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便只有感慨的份了。儿子用最现代的方式颠覆了父辈当年谈情说爱的套路,父辈们甚至更往前的一代代,每一步都执守着那些社会常规、习俗、程序,恋爱过程中的私密进展是很难避开父母、社会、单位的无形监督的。相比他们的长辈,他们真是天上地下啊。既然他们从虚拟世界走到线下了,那么,她在沈阳,他在扬州,下一步是什么呢?将来做如何打算?荀西宁不敢往下想,估计“将来”太长,也会是一个变数。

白砚说:“叔叔,我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一定是扬州的女子,是扬州的‘瘦马’。”

九零不好意思地赶紧替白砚解释,说她不懂“瘦马”是什么人物,她是想说自己是古时候的扬州美女,是看穿越小说看得脑袋进水了。

白砚不恼,咯咯地笑得停不下来。到九零制止她,要她不要大笑,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憋住了。

荀西宁对白砚说:“你笑吧,尽情地笑,叔叔平时很少听到这样的笑声。喜欢你这么开心的笑,听着心情都好。”

白砚很奇怪地问:“叔叔的工作很严肃吗?”荀西宁看了九零一眼,知道他没有对她说到父亲的职业。

九零说:“岂止是严肃,还要扮悲情。”白砚没有追问,用一个小碗给自己倒了红酒,站起来给荀西宁敬酒。她好酒量,一次次地敬酒,一大口接一大口地喝,像喝到嘴里的是白水一样,一瓶红酒很快喝光。

饭后九零指使白砚收拾桌子洗碗,拉父亲坐到沙发上说:“东北的老爷们在家里都是甩手掌柜,我现在是东北女人的男人,所以得由她去刷锅洗碗。”荀西宁一丝苦笑,这小子,都已经开始拿大老爷们的架子了。

荀西宁和九零两个人一起生活时,也就是他母亲去世后,定过规矩:他做饭,儿子必须洗碗。有了女朋友的九零学会显摆了,还居然在父亲面前来这一套。荀西宁不得不教育他,说一个男人不能只嘴上说对爱人好,要落实在行动上,具体的表现就是做家务,爸爸可是一直在家里做家务的。

九零说能者多劳,话音刚落就听见厨房里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白砚的笑声,笑得要岔气了。她说她打碎了三个盘子两只碗,还好没有划伤自己。荀西宁白了九零一眼,看样子白砚也不是勤劳能干的人啊。

荀西宁酒喝得多了一点,是因为很高兴,九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漂亮活泼的女朋友,家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所谓天伦之乐大概就是这样吧。他很享受他们带来的一切,哪怕是摔锅砸碗。他对九零说:“你爷爷、奶奶和你妈妈要在世,看到这样,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九零“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荀西宁让他们早点休息,他又“嗯”了一声。荀西宁只以为刚才说了他两句,他故态重演。

一会儿九零在父亲面前转来转去,欲言又止。荀西宁以为洞悉儿子心事,说家里还有一个卧室和客厅的沙发可以睡人,他要先休息了。

把女朋友带到家里,能在沙发上搂抱亲吻,到这种程度估计他们该做的都做了。荀西宁觉得他应该做那种开明的家长,暗示儿子可以在家里适当安排,这等于给他们开了绿灯,也想定下九零和女朋友可以在一起的话,他还要提醒一下儿子注意安全和保护女生,毕竟他们还没有毕业。

哪知道九零说,他们还是住到外面去,找一家宾馆。荀西宁大感意外,问为什么。好好的家里不住,住什么酒店、宾馆。九零说:“白砚……她笑个不停。这个……大家都不方便啊。”他与父亲商量,问父亲能不能住到朱阿姨那里去。

要将老子扫地出门还巧舌如簧。荀西宁笑笑,说那他就回馆里去。九零得寸进尺地提出今年的春节不回来了,要陪白砚在扬州过个年。

荀西宁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你就一个人在外面过次年看看。”九零厚着脸说:“我们都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朱阿姨,我有白砚陪着。”

喝了酒开不成车,荀西宁打电话给住在馆里的窦亚,要他来接一下,不要骑摩托车,开什么车都行。到这个点,打车往殡仪馆去会为难出租车司机的。

窦亚很快开着灵车来接,到了小区门口发了短信。荀西宁向白砚告别,她送他到门口,大大方方地摆手说再见,让荀西宁恍若在朋友家做客向女主人告辞一样。

一会儿,荀西宁收到儿子的短信,他告诉女朋友父亲在殡仪馆工作,她脸都吓白了,要将室内所有的灯都开着睡觉。

2

春节殡仪馆没有节假日休息一说。进腊月荀西宁和副馆长陈喜国商量怎么过春节的事。这是他当馆长的第一个春节,总想有点新气象。

兼着馆里工会主席的陈喜国说能怎么过。殡葬工的春节是最革命化的,连年味都没有,大家五天年假只轮到一两天休息,不好去给别人拜年,也少有上咱们这些人门上拜年的,干上这个行业以后大家便都习惯了,反正他是这样的。就怕窦亚、伊春娜他们这些今年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不适应。不只他们,还有他们的父母亲戚,也有个适应这种变化的过程。照陈喜国说,多给大家发些钱,年就是好年。

荀西宁想,多发点钱就算过好年,也太没追求了。他联系了局工会、党办、团委,邀请他们在节日期间去殡葬工家里做客,让馆里的职工、党员、团员的春节过得与往年不同。什么事情想到才能做到,他这么一来,局长、书记就都表了态,要分别在春节期间去殡葬工家拜年。排节日值班表的时候,荀西宁为自己排了除夕和初一两天的夜间值班。

到除夕这天上午,有三家丧户出殡,死者的死亡时间有两位是头天,一位是当天夜里。按照高沙至少停柩三天的风俗,都不应该在这天出殡。事在人为,丧户赶日子也是有道理的,在年前送葬等于送走了晦气和悲伤,真正地辞旧迎新。如果除夕这天还不火化,就要一直摆灵堂过新年,灵堂是不好跨年的。要说在大年初一的节庆喜气中,家里还布设着灵堂,新年的第一天就让殡仪馆灵车到门上来,确实不是个滋味,谁都会觉得非常不吉利。因此,死者和家属都避着这一天。实在避不过去,死者遗体尽可能留在医院太平间,或者送到殡仪馆来。正月里的丧事都很急促,丧户会选择从简,淡化哀伤,尽可能地不惊扰左邻右舍和领导同事,除非去世的是子孙满堂的高寿老人,在家办的是挂红彩的喜丧。

尽管这样,殡仪馆也不会像银行那样在正月初一歇业,还要留人值班,能够完成整个流程。

荀西宁问到馆里的老职工雍大贵,大过年的馆里贴不贴春联,放不放鞭炮。雍大贵说:“没贴过,没放过。”荀西宁想,既然今年这个年要过得与往年不同,就多些花样,让大家快乐一下,喜庆一番。

下午殡仪馆在职工之家搞了一个联欢会,会后有一个贴春联、放爆竹的活动,新鲜事大家都有兴趣,热热闹闹地一起参加了。

春联是荀西宁拟的,写在红纸上,贴在职工之家的门柱和门楣上,远远地就能够看到。

上联:盼国家和谐鼎盛

下联:祈人民健康长寿

横批:安居乐业

春联刚贴好,还没有放爆竹,荀西宁就接到民政局宋局长的电话,他说看到馆里的对联了,“盼国家和谐鼎盛,祈人民健康长寿”,祈福求安,内容挺好,他先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吉祥,阖家欢乐!

神了!宋局长哪能够看到对联,一定是谁给他打电话汇报了。荀西宁向宋局长解释,对联贴在职工之家,丧户是看不到的。大过年的,也想喜庆一下。

宋局长要荀西宁不要想那么多:“移风易俗,改造中国。这是一位伟人说过的,是我们的工作,是我们的重任。”他交代荀西宁也要尊重民俗,丧户万一要是看到还是不好,妥善的做法是在红对联上贴上个手指宽的白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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