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毓和谢可风两人策马而行,聊得正好,忽然有人拦在路中,这出乎意料的事情,让二人吃了一小惊,仔细一看,那人风尘仆仆,衣衫也有些破旧,手中拿着一杆长柄朴刀,貌似拦路抢劫,但看起来又不像歹人那样凶恶。
“你,干什么呢?是劫道的么?”,谢可风骑在马上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好像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会儿。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说的话,我们可就走了”,谢可风心中暗想,这年头到底怎么了,连劫道的都变得这么客气,一边想着,一边故意用话调侃这对面的人。
那人好像面有难色,又好像下定了决心,他双手一握,施礼说道,“对不起二位了,我今天必须要杀一个人,借他人头一用,你们商量一下,我是杀谁好呢?”
此话一出,修毓和谢可风两人先是一愣,然后都笑了,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本以为是个劫道的,最多也为财而已,没想到上来就要杀人,而且还要让他们商量哪一个上前送死,见过疯子,但没见过这么搞笑的疯子。
“嗯”,修毓清了下嗓子,看面前之人,长得棱角分明,十分魁梧,看起来也有些忠厚朴实之相,便开口问道,“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要杀我们,还有,为什么还只杀我们其中一个?”
那名大汉听完,想了一想,叹了口气,“唉,也罢,死也要让你们死的明白,做冤死鬼的滋味,估计也是非常难受,好吧,我就告诉你们。”
听到他的回答,看到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让人又有些莞尔,谢可风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那汉子看了谢可风一眼,并没有生气,只是带着些无奈,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原本是军队中的一名教头,被奸人陷害,说我盗取了军饷,几番申诉无果,最终被投入大牢等候问斩,后来我寻了个机会,想办法逃了出来,但官府却发下榜文通缉捉拿我,我走投无路,正巧来到这里,得知这山上有一个山寨,叫做阎王寨,有一群好汉在这里占山为王,便想投靠,但是寨主让我先杀一活人,拿着他的人头作投名状,方可允许我入伙,于是我就来这里等候,正巧遇到你们,抱歉了,我只杀你们其中一个就可以了,你们赶快做决定吧。”
“哦,我明白了,你是要用我们的头来做投名状,不然的话,阎王寨的寨主就不让你入伙”,谢可风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说真话,我还挺同情你的遭遇的,这样吧,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你来杀我吧。”
修毓在一旁听到,心中暗笑,这谢可风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多,非得找点事儿。
那汉子听完神情一凛,双拳一抱,说了声“那得罪了”,然后双手持刀,忽然就向谢可风劈了过来,势大力沉,速度迅猛,一看就知道下过不少苦功,身手相当了得。
谢可风一看,连忙翻身下马,箭步欺身,后发先至,迎着对方的刀就冲了过去,伸手便去擒拿对方的手腕。那汉子的功夫也非常了得,看到谢可风动作敏捷,以攻为守,连忙换招,刀锋一转,划向谢可风的手臂。
行家出手,一眼就能看出实力差别,这位劫道的大汉也就处在凡武境界中的高手而已,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这位大汉和谢可风比起来,相差还是很远的,修毓看在眼中,心中也就不十分着急,且看谢可风如何对应。
谢可风手疾眼快,伸出食指与中指,二指一弹,在大汉的刀面上用力一敲,顿时间,大汉虎口发麻,拿捏不住,朴刀被震脱了手,飞到了半空之中。谢可风没有停顿,连消带打,上面轻轻一肘,下面左腿一绊,稍一发力,那大汉便摔倒在地,然后谢可风伸手接过落下的朴刀,向下一挥,刀尖直指大汉的咽喉,将他逼倒在地上,不能起身。
“看来你不仅功夫不行,运气也不太好啊,知道么,我是官差,你劫道怎么会遇到官差呢,而且还要取我的头作投名状加入黑道,真是可笑啊”,谢可风洋洋得意,然后回头看向修毓,大声的说道,“修毓,你说这人怎么办,是就地正法呢,还是押送到官府。”
“其实我看他也挺可怜的,不像坏人,可能是被逼无奈才想去当山贼,可恨的是那个寨主,要收就收,不收就不收,偏偏还要交什么投名状,逼着他去杀人。”
“哎,修毓,这话你可说错了,不交投名状怎么能证明是自己人,不杀不足以表明忠心,不交投名状就是暗藏贰心。这寨主很有心计,很聪明,要是到了官场,估计混的也不会很差。”
“不就是个投名状么,有这么复杂么?”,修毓不以为然的说道。
“嗯,这个啊,我得好好教教你,别看你聪明,我不给你说,你是看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的”,谢可风出身官宦世家,这其中的玄奥他相当的清楚,“比如说,杀人是黑道的投名状,那么贪腐,也是官场的一种投名状,你混黑道不杀人,怎么证明能跟兄弟们同生死;你混官场不贪钱,怎可能与同僚共患难。这投名状啊,就是一块敲门砖,不交投名状,你就进不去这个门,进不了这个圈子。”
谢可风这一番言论,好像还有些道理,修毓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说修毓啊,这方面,你就多跟我学吧,保证不吃亏”,见到修毓如此,谢可风嘿嘿一笑,“这人到底怎样处置,你倒是赶快拿主意啊。”
“全是歪理,按你这么说,当官的**反而是有道理了”,修毓怒道,虽然不知道怎样反驳谢可风,但却认为他所说的全部都是牵强附会,一派胡言。
“哎呀,修毓,你还不服气”,谢可风也来劲了,要和修毓计较一番,他仍旧用刀逼住劫匪,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就此话题,和修毓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我若为官,一定不贪”,修毓义正言辞。
“好,假如你是一方大员,一定有很多的手下,他们不可能全部得到提拔,想要让他们忠心耿耿地给你卖命,那就得额外给他们好处,你又有没那么多的钱来满足他们,就只好放权,让他们用手中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们通过贪腐,就得到了额外的好处。”
“他们得到了好处,难道就会忠心耿耿地给我卖命么?”
“那当然了,他们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他就拼命维护你的权,有贪官维护你的权,你的地位不就巩固了吗。”
“胡说八道,凡是贪污**的人,道德败坏,这种人怎么值得相信。”
“这你就不懂了,你不用去信任他们,越是贪官,就越容易控制,只要他们贪腐,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哪敢背叛你,只会乖乖地听你的话。如果你所用皆是清官,深得百姓拥戴,要是不听话,处处跟你顶撞,你哪儿有借口除掉他。假使硬行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让你下不了台。所以贪官,才是会铁了心拥护你的人。”
修毓被谢可风振振有词的言论气乐了,“哎呀,蟹壳儿,按你的话,这贪官反而非用不可了,好,如果全都用的是贪官,都在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民怨沸腾,皇帝知道了,就会拿我问罪,怎么办。”
“呵呵,修毓啊,这才是其中最奥妙的地方,你用贪官,但你自己可以当清官啊,对皇上,对百姓,你要以清官自居,然后隔一段时间,就抓几个贪官,再宰了他们,为百姓伸冤,这样皇上和百姓都会认为你两袖清风,为官廉政,而且嫉恶如仇,出现那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好好做,而是贪官太多的原因,这样他们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同情你,称赞你,你的位置也就更加稳固了。”
修毓听完,半响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看到修毓沉默不语,谢可风接着又说道,“凡是拉帮结派,本质就是投名状,要么单单方面交,要么相互递交,只有交了才能成为自己人。不管黑道白道,从古到今,整个就是一投名状的历史。”
这时倒在地上的劫匪大声的说道,“这位少侠说的极有道理,实在令人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诶,我还把你给忘了”,谢可风见修毓情绪沮丧,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劫匪,然后说道,“这样吧,小爷今天我心情不错,你带我们上山,我给你当推荐人,让你入伙,那寨主如果敢嘎嘣半个不字,我就平了他山寨,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修毓,你说怎么样。”
修毓算是给这个投名状弄得心情差了许多,听到谢可风这样说,倒也想上山会会这位寨主,于是答应了一声,两个人放劫匪起身,让他带路,前往阎王寨。
“多谢二位不杀之恩,只是这阎王寨寨主对我有收留之心,我怎能恩将仇报,把官府之人引上山来剿灭他们,这事,我还是万难从命”,劫道的大汉站起身来,面带难色。
谢可风闻言,面色一沉,“你还敢谈条件,好吧,我最多让他们散伙,不杀他们也就是了,你前面带路,废话少说”,大汉无奈,只好前行带路。劫道的男子名叫张大勇,好像为了赢得二人的好感,又好像要给寨主说情,一路上不停地给二人介绍山寨的情况。
这阎王寨的寨主叫作王存才,练过几年功夫,曾经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只是吃了冤枉官司,一怒之下,带了全家上山落草为寇,阎王寨中有二三十号兄弟,大多也有家有室,平日在此间自种自耕,倒也不尽是穷凶极恶之徒,劫道时也只劫富贵之人,而且大多时并不滥杀无辜,有时下山见到穷人,还会周济一下。
难得这里的山贼还有一点良知,修毓听到后,心中暗想,像这种人如果不是真的被逼无奈,大概也不会干这种铤而走险的勾当,而且这山寨中还有好多家眷,对待他们,还是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劝其改邪归正,才是上策,想罢,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谢可风。可谢可风听完却眨眨眼睛,好像另有注意,又似乎没有想好,似是而非,不断摇头晃脑,闭口不言,似乎在构思要怎么戏耍这群山贼。
三人顺着小道沿坡而上,一路上道路险阻,牵着马匹,勉强前行,不大一会,便看到前面山坡顶端有一处寨子,极其简陋,但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十分整洁,十几间房子,错落有致,房顶都有垛口,上面有哨兵放哨,寨门口还有鹿角栅栏,用于防止敌人进攻,山寨前有凹沟,后有陡崖,这选址很合理,进退维谷,看来还是费了不少心力。
“什么人?给我站住”,房顶的哨兵一声大喝。
“我们是过路的人,被他截住了去路,说是要用我们的头作投名状来投靠你们山寨,我们不太相信,想和你们当家的对质一下,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谢可风暗运内力,高声喊喝,声音在山中回荡,异常的响亮,根本不用这位哨兵通报,房内的人肯定能听得见。
果然,从屋中没用多久,就从屋子中走出几个人,为首一名大汉,形貌硬朗,身材魁梧,精神抖擞的走了出来,大声呵斥,“何人在此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