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屋的石川赶紧向竹内老师要来了消炎药,涂抹在了左手中指被刺伤的指肚上,老师一脸和蔼的询问这是怎么弄上的,石川却不敢说自己私自跑向山顶想翻过山去找秦褚的事,只说在马厩边被颗长草蒺藜刺伤了,索性竹内并未追问,只是嘱咐他一定要按时涂药,不行就叫会社的医生过来看看。
石川自忖并没有什么大碍,谢过了老时候独自回到住处,哪成想那中指指肚越肿越厉害,疼痛也始终没有停止,甚至他能清楚地看到指肚上有颗一毫米直径的窟窿眼儿,表皮肿的又紫又亮,仿佛透明了一般。
忍着,绝对得忍着,假如真让医生来了,医生绝对能认出这不是草蒺藜刺的,那也就等于是在告诉竹内老师自己对他说了谎,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师伤心,特别是老师如此恩待自己。
但无休止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来回在木屋中踱步,直至后来,竟然实在忍受不了钻心的剧痛而在跪在榻榻米上轻哼了起来。
“真特么倒霉,都是因为你”,石川拿过那枚月牙指环丢在自己面前的榻榻米上,咬着后槽牙埋怨着。
本以为挺一阵子等消炎药的药效上来,这种钻心的疼痛就能过去,可谁知道,直等到半夜月已登天,他却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折磨的休克,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顺着脸颊往下淌着。
“不行,这不是办法,得找竹内老师实话实说,然后赶紧找医生”,石川边想着,边走向榻榻米的中央,拾起了那枚几小时前扔在其上的月牙指环,准备老实交代祈求竹内的宽大处理。
正欲用右手关上房门的石川下意识的将那月牙指环塞在左手,却谁知由于剧烈的疼痛,左手不停地发抖,指环又轻的完全没有分量,只是几颠,却不偏不倚自己扣在了中指受伤的指肚上。
说也奇怪,就在这一瞬间,石川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舒畅,持续了一个下午的剧痛瞬间消失不见,只是左手仍然有些发麻,却不再感受到刺痛。
也就在此时,那白玉般的月牙指环的针尖断刺隐隐变成了红色,是的,仅仅是那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断刺变成了红色,而指环本身,却丝毫没有变化。
石川一惊,把仍扣在指肚上的指环凑到了自己眼前仔仔细细由查看了一遍,是的,那小刺变得通体血红,时而还有晶莹斑斑的亮丽闪现。
“这东西够邪性的”,石川边皱着眉看向指环的变化,边心里嘀咕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典当行把这东西卖出去,换点学费也省的自己总为钱的事跟家里伸手,尽管他已经节省得三年没有添置过一件新衣,而脚上的这双皮鞋,还是他上大学报道要离家时父亲由城里特意买回来给他,还嘱咐说“穿上,可别让大城的人瞧不起咱庄户人”,而直等石川读了专业认识了兽皮后才明白,自己脚上所穿的也并不是什么皮鞋,而是人造革,一种连仿皮制都算不上的劣质品,但他却仍是穿了五年,直至现在。
借着暂时缓解疼痛的舒服劲儿,石川复又转身返回了小屋中,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折腾,更何况他的确不想让竹内老师知道自己说了谎的事实,他是个老实人,说谎这种事儿对他来说已经犹如抢了银行般难以入耳。
月已央空,夏末初秋的北海道格外清凉,石川毕竟还是个小伙子,被这么活生生折腾了一天早已困倦得不行,他没敢摘下那月牙指环,因为那疼痛实在难以忍受,于是就这样躺在榻榻米上昏睡了过去,甚至衣服都没脱。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的石川忽然感觉自己的左胳膊透出一阵阵冰凉的爽意,那滋味舒服极了,就像冰凉的小舌在醇舔一般令人陶醉。
石川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向着自己的左臂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扑棱一下他便坐了起来,嘴咧得巨大,哈喇子无意识的顺着脸颊向下淌着,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全然没有了睡意。
犹如精灵般的青绿色斑芒在空气中凝结着,那斑芒并不刺眼,甚至让石川感觉眼睛异常的束缚,它们凝结后便如海中的海马般一蹿一蹿缓慢的扑向石川的手臂,最终,在他左手中指的月牙指环上降落,并如水滴入棉一样渗入其中消失不见,而此时的月牙指环,显露出似羊脂般的晶莹,温润中带有皎洁、平淡中却又露出几丝邪气。
石川猛地吸溜了一口已经淌至下巴的口水,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抖了抖手腕,那指环却仍黏在手指上并未脱落,他又加了些力气猛地抖着手指,谁知指环却像是被强力胶水粘死在了指肚上一般纹丝未动。
这可急坏了石川,右手颤颤巍巍的去薅拽那现已白静如羊脂的月牙异物,可他所感受到的,却是这东西妥妥的长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再也无法摘下来。
“我勒个去,这什么鬼东西”,石川感到头皮发麻,盯着屋子里闪烁的青绿色斑芒低声叫了一句,随后竟将右手死死地捂在了月牙指环之上。
刷的一下,物种的青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不见一颗,而左手手臂所传来的那种丝丝冰凉之感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由哪来回哪去”,这是石川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他可不觉得这东西是什么宝物,对于他这种朴实的人来说,这种东西完全就是邪祟,尤其是这东西招来的那青绿斑芒,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幽冥鬼火。
石川捂着手指头用肩膀轻轻划开小屋木门,匆匆趿拉上鞋子便往白天捡到此物的那处高山跑去,可黑灯瞎火间,他又哪里能找到那处的路呢。
茫然的转了足足一个多钟头,连他自己都不知现在到底是深夜几点,可手里捂着的这东西越发的让他毛骨悚然,望着茫茫的草滩,他有些怕了,的确,别说他手里捧着这么个东西,即便是平常时候,一个人只身出入孤山野岭荒草石滩,一样会吓得后脊梁发凉。
借着小屋前的灯光,他又顺原路战战兢兢的跑了回来,原本趿拉着的鞋子被他叼在了嘴上,他可不舍得将这双鞋子就这么丢在原野里,赤着脚跑回了驻地。
石川没敢再走进小屋,他怕极了;
但他也没敢去打扰竹内老师,因为,比起这指环,他更害怕竹内自此将他这个招来邪物还会说谎的小子扫地出门。
于是,他躲进了马厩,躲进了“玄牝”的窝,这是他现在所能找到的唯一“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