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薇笑笑,如果忽略了她眼底的寒光,倒是个眉眼亲善的俏佳人。
“我这人脾气不算太好,不喜欢别人坏我心情,尤其厌恶那些弯弯绕绕。”
“记得回去转告你家夫人,承蒙招待,只希望她不要后悔。”
说完,她左手端起那碗猪皮胶冻,压在彩月的口鼻处。
彩月已经懵了,连她什么时候松开压制的都不知道,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呼吸困难,刺鼻的腥味几乎从鼻腔渗透到大脑,嘴边黏糊糊的,让她下意识就想往后躲。
说时迟那时快。
萧佑薇迅速从她身上拆下素蓝色的腰带,三两下把小碗牢牢固定在她口部,转到她脑后利落地打了个结。
想着猪皮冻毕竟太粘,好心留出空供她呼吸,免得一不小心给憋死了。
“唔,唔……”彩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刘府的“红人”居然会受到这种对待。
她刚要伸手去扒,就被这个怪力女孩一把抓住,拽到床边。
别误会,萧佑薇没什么不良爱好。
她素手一扬,拈起系床帘的那根缎带一头,猛地一拽,缎带应声扬起,她干脆利索地把彩月的双手扳到背后缚住,打了个死结。
绕着目瞪口呆的彩月走了两圈,萧佑薇拍拍双手,表情很是满意。
接下来,是愉快的午餐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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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当晚抓到一只狐狸,眼睛有铜钱大的疤。”
故事或许是个不错的故事,配上这平直的语气和呆板的表情,似乎就不那么有趣了。
陶九知品着澄碧色的茶水,洞察万物的双眼似笑非笑地扫过对面的人。
许久,在那人隐现焦躁的目光注视下,淡淡地吐出一句评价:“无趣,再换。”
阿元阴沉着俊脸,放置在桌下的拳头悄然攥紧。
“你究竟要听什么样的故事?”
他一字一句地问道,额头隐有青筋迸露。
陶九知放松地往藤椅上一靠,“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好,故,事。”
他把惯不离身的青骨扇在桌面上磕了两下,表情几乎写着恨铁不成钢,“你这木头人,听故事倒是认真,可是好好的东西被你讲出来,却是索然无味,真是浪费,浪费啊。”
阿元的另一只拳头也攥紧了。
他发誓如果不是有求于人,这两只拳头已经砸在对面那混蛋的脸上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身世?”他喉头动了几动,话到嘴边却是最直白的质疑。
陶九知好笑地歪过头,一只手作挖耳状,戏谑地说:“小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这么不尊重前辈啊,你既然不信我,这笔交易我看……”
“……晚辈失礼,还请前辈海涵!”
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阿元的眼神锋利如刀,胸口也是起伏不定的,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
陶九知诧异过后,仰天大笑道:“好!能屈能伸,大丈夫,我看好你。”
“唉,为了不让你继续怀疑,今天就先透露一点好了。”
“你生辰是在腊月初八,名字第二个字是旭。”
他将青骨扇柄抵在桌面,懒洋洋地站起身,“好了,记得下次把故事讲得精彩点,我要去找小丫头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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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绿的竹筷夹着晶莹剔透的虾仁,缓缓靠近柔润的红唇。
萧佑薇正在以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悠闲地享受着这顿午餐。
刘夫人虽然用一道凉菜羞辱她在先,可她不打算因为这事置气,最后饿着自己的肚子。
还别说,这刘福全府上请的大厨,手艺真挺不错,改天有空倒是可以去他的丰乐楼试试,看哪边的厨子手艺更好。
她满足地喝完最后一口白玉豆腐羹,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
往边上扫了一眼,丫鬟刚刚站的地方果然已经空无一人了。料想对方定是刘夫人的心腹,在她这儿吃了亏,该是回去告状了。
这丫鬟看着一张憨厚的脸,可是嘴巴不饶人,想必刘福全那位夫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不过奴仆大多肖主,丫鬟蠢成这样,主子看来也高明不到哪去。
她目光流连到桌上的残羹剩饭,忽然笑了。
好在虽然脾气不好,还没恶毒到给她下毒的地步。
萧佑薇摸摸肚子站起身,从架子上摸了本游记,踱到窗边翻阅起来。这里的文化消遣实在不丰富,那些公子小姐两情相悦的话本她也不爱看,反倒是游记还有点意思。
期间有个同样穿粉蓝服饰的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敲门进屋来收拾碗筷。
她随意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居然吓得一缩手摔了个瓷碗,萧佑薇心里无奈,收回目光假装对方不存在,后来看得入迷了,连那丫头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正看到南州那卷时,萧佑薇鼻尖轻颤,被一阵酒香唤醒了。
抬头一看,艳阳已然不再,金红色的是夕阳余晖,为书页镀了一层红芒,若不是这香气惊扰,她还没有察觉。
她放下书,揉揉酸胀的眼睛,刚走出门就听见脑后有响动,回头一看,竟然是陶九知坐在她那间客房的顶上。
这是第一次看他换下那身缀孔雀翎的青缎衫,此时着一袭素净的白衣,满头长发松散地系在一边,屈一条腿歪坐着,正仰头独饮美酒。
许是这扮相压不住他天生的秀雅清丽,萧佑薇看在眼里,竟然硬生生兴起一腔惋惜,这般容色气度,可惜是个男子!
“接着!”
一只酒壶应声从房顶掷向她的方向,萧佑薇伸手接过,也踏了轻功,几步上去坐在他边上一米左右的位置。
“这是要请我喝酒?”她笑着问。
陶九知瞥她一眼,眉头微锁,勾出一抹坏笑说:“只是一人独饮有些寂寞,恰巧你出来,就分你一壶。”
“嘁。”
萧佑薇浅抿了一口,这酒,香是够香,可惜不是她爱的果酒,怎么都不对味,便没了兴致。
她抬头望着陶九知,想到六师兄曾说过的疑虑,直白地问道:“喂,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从贺兰城到这里,路程也不近了,对方如果像她猜测的那样,身上挂着朝廷的官职,怎么还有闲心一直在这儿糟践光阴?
这话问得不客气,陶九知却没生气,而是轻快地笑了,“我还当你不会问呢。”
他眼角的银色羽毛在夕阳下煜煜闪光,目光流连间添了一丝魅惑,状似暧昧地凑近她说:“小丫头,爷可不是谁都请得动的,至于跟着你们嘛,这说法不准。”
“准确说,我跟的是你。”
我跟的是你。
是你。
你。
萧佑薇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