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就地安营。”陶九知听完,微微颔首吩咐了一句。
“是!”
那人领命去了,这些精兵常年在禹城外驻扎训练,也负责在禹城周边巡逻,围剿盗匪,在外安营是轻车熟路的,不一会儿工夫就把一切布置妥当了。
那头领也是个能人,不但把自己手下的兵管得很好,连病人也安置得井井有条,根据染病程度轻重不同分成里外两圈,萧佑薇去看了一圈,诧异之余笑了笑,对上陶九知的眼睛,便知这人是见才心喜了。
她也不多话,走过他身边时听见这人肚子里传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一阵无语,陶九知倒是不以为耻,笑嘻嘻地凑到她脸前,期盼的眼神好像一只讨食的小狗。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能吃。”萧佑薇分明是知道他想要什么的,只是故意逗他。
那天他们在后院里选药材的时候,天上飞过一只肥硕的鸟儿,陶九知顽皮,使劲投了个石子上去,一下便把那畜生打了下来,拔毛,清洗,原想拿去给福婶炖了,萧佑薇许久没做过烤肉,手痒痒,就拦下了他,支使他生了堆火。
火光燃起,她就把那开膛破肚的扁毛畜生塞了香料,拿树枝穿了在火上翻烤,待差不多熟了,撒上几层调料,香气四溢。
场景似曾相识,似乎在贺兰城时她也这么跟人坐在火堆边上,一边分食烤肉,一边闲话家常。
可是故人已逝,往事难追。
萧佑薇是真没想到她这手艺竟然得了督公大人的赞赏,那时从贺兰城出来,路上她其实也没少做过,可能是那时候走得急,没带什么调料,督公大人嫌弃味道寡淡?
唉,话说,这人似乎越来越把她当厨娘使唤了?
她摸摸下巴,在这人期待的目光中忽然又心软了,无奈投降道:“行了行了,最后一次。”
陶九知选择性无视了她后半句话,笑眯眯的模样真是个偷到鸡的黄鼠狼,最终在佳人大大的白眼下乐滋滋地去打野味了。
一只,两只,三只。
直吃完最后一只野兔肥硕的腿肉后,陶九知将骨头往火堆里一扔,畅快地打了个饱嗝,习惯性地往小厨娘身边蹭,萧佑薇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走开走开,这么能吃我可养不起你。”
“你瞎说,这野鸡,这兔子,还有这鸽子,可都是我打来的!”陶九知委屈地叫道。
萧佑薇脸一红,底气不足地又瞪他,“那还全是我烤的呢!”
她这一瞪并没有什么威胁力,映着火光,本就白皙如玉的小脸染上了漂亮的红霞,琥珀色的眼底倒映着火光,更显得涟漪晃动,透出一股柔和的美,直看得陶九知心海荡漾,忍不住想去拂她光洁的侧脸。
就在这时候,萧佑薇咽下一口皮囊里的清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拍了他一下:“这么多人呢,吃的是足够了,那他们喝什么呀?来时那溪水是绝对不能喝的了,可我也没看见别的水流……”
陶九知正要得手忽然被打断,故作自然地收回手说:“你这丫头就喜欢多操心,这些都是精兵,野外勘测能力都是一流的,孟江是个机警的,若不是找见了水源,他可不会贸然过来禀报宿营。”
孟江,听这语气,该就是刚刚那个精兵头领了。
萧佑薇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站起身来,仗着居高临下,往另半边篝火周围看了看,果然有个大锅里正咕嘟冒着热气,显然是在烧热水供大家饮用。
“我过去看看,你不用跟来了。”她灵活地从石头上跳下去,简单交待了一句就走,陶九知摸摸鼻子,郁闷地应了一声。
真讨厌,这些碍事的烦人精,早知道就再离他们远点了,哼。
萧佑薇下午救了狗子的事早在病人的队伍里传开了,跟着队伍出来又作这般打扮的女子只有她一个,因此她经过的地方,人们纷纷认出她,所过之处都是感激和期望的眼神。
这时候他们反而有些感激陶九知了。
这趟出来,呼吸到野外的新鲜空气,他们心里的郁气已经不知不觉去了大半,身体逐渐有力量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一直在加急赶路,更没有人会往地上一趟,哀嚎死期将至,这感觉对他们来说是很新奇的。
何况还有个能为他们治病的神医在。
听说那位男神医是从门罗山出来的,是几十年前那位能呼风唤雨的国师大人悉心教养的弟子,这位女神医唤他师兄,想必也是国师大人的高徒啊,门罗山果然不负盛名。
“萧姑娘。”孟江正在旁边检查,瞥见她过来,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拱手打了个招呼。
萧佑薇还了个礼,笑说:“孟小将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过来看看。”
孟江表情缺缺的脸上仍然不动,简短地回了四个字:“礼不可废。”
萧佑薇眼神微动,忽然有点好奇,要知道刚刚孟江行礼时,看似只是常礼,右手小指却在箭袖下悄然勾起,这是代表臣服的意思。
刚从禹城出来的时候,她确定和这位小将是互不相识的。
换句话说,就在陶九知狩猎回来,她烤了一顿晚餐的工夫,这孟江已经正式被陶九知收服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孟江的臣服,因为陶九知行为高调,从莫城主向下,禹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大概也没几个人不知道她这个“未来陶夫人”的头衔了。
奉陶九知为主,她才是女主人。
孟江亦步亦趋,萧佑薇原先心里不适,真等她走到烧水的大锅前面,又觉得坦然了,总归她是过来救人的,又不是要害谁,何必纠结要避开旁人呢?
想到这里,她回头跟孟江叮嘱道:“不瞒孟小将,我在山上曾跟师父学了一门驱邪治病的功法,接下来我要在这水里作法,为大家驱驱病气,希望小将为我看护一二。”
孟江一愣,恭谨应道:“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