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寒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用手捂都捂不住,霁九思也莫名的有些慌张,“不,我没有逃避,我只是,我只是…”
“咳咳…”夏芷寒又咳了起来,重新跌回霁九思的腿上。
“若白,我要走了,”夏芷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的,记得给涵儿找个好婆家,她是个好姑娘,”夏芷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啊,你上次晋升为医员,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庆祝一下,”霁九思将自己的耳朵凑到夏芷寒的嘴边才能听到她说什么,“还有,我这两天又给你绣了个荷包,就,就在抽屉里…”
越到后面,霁九思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就在这时,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以及那细微的脚步声。
霁九思未转头,也未出声,眼前就附上了一只手,接着便是一片黑暗。
“伤心吗?”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耳边又是那或若隔世般的阴邪语调。
‘伤心吗?不,她并不伤心。’毕竟她见过那么多人死亡,可是这次,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霁九思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熟悉,却忘了是在哪里遇到过。
“呵…”身后那人轻笑了下,“绝望、负担、放弃、悔恨、愧疚、幽禁、妄想、压抑、腐朽,你有哪个?”
霁九思没有回应,身后的人继续说,“希望、承担、执着、无悔、释放、期待、新生,你又拥有哪个?”
霁九思依旧没有回应,衣袖下的双手却是慢慢握紧。
“你有着深深的自我厌弃,你以为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是上帝,可你不是,你不过是个一无所有支离破碎的可怜虫,你每天都在做着些什么,假装你毫无价值的存在具有意义,你甚至不配脱离这个地方!”男子的声音明明不大,可那字眼却像是进入了霁九思的身体,灼烧着她的灵魂。
霁九思的胸口越来越剧烈的起伏,嘴巴微张,有泪水从眼睛中渗出来,她的眼前明明是一片昏暗,可过去的场景犹如幻灯片一样在她面前闪过,她想抓住什么,可她却什么都没有抓住,最后又重归黑暗。
男子感受到手心中的湿润,面色也是一怔,嘴上依旧毫不留情,“如果你不能弄明白,你就注定要永远在这里游荡,一次又一次地犯下同样的错误。你大概永远也逃不出去,你懂得,你还不如连试都不要试。”
“不,我不要,我不要!”霁九思不停的摇着头,双手像不受控制一般在空中挥舞着,身体也随着晃动。
“不要?既然如此,那你便离开这里。”男子的声音微微柔和了些,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霁九思的肩膀,如同母亲安抚婴孩睡觉一般慢慢的拍着。
不知是不是男子的安抚起了作用,良久后,霁九思的情绪开始平稳,她吞咽了下口水,“那,我要如何离开?”
“打破它,踩碎它,视它如蛆虫,视它如渣滓,你一定要记得,‘你,从来都只是你自己而已。’”
‘只是自己吗?’
霁九思心里不断地想。
男子感受到霁九思的情绪已经要稳定下来,眼中的黑色渐渐浓郁起来,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心中默读着这几个字眼,霁九思那双被手覆盖着的眼中突然出现微光,如同夜空的星辰般闪烁,又如同枯槁的朽木新生,紧接着嘴里便说出几个字,“我想要,我从未拥有过的一切。”
可就在霁九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脏猛地痛了起来。
“啊!”
太痛了,就像有一只手生生伸进你的血肉里要掏出什么东西来一样,霁九思忍不住叫了起来。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牙齿紧紧咬住的下唇已经渗出了血,冷汗如下雨般从额头布满到脸上,霁九思忍不住抬起双手捂在心口处,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身后的男人也顺势松开了她。
霁九思蜷缩在地上,汗水渗入了她的眼中,刺的她不能张开眼看清来人到底是何模样,在她昏过去之前,她只看到了面前之人那双月白色的鞋子。
“少爷,少爷你醒醒啊少爷…呜呜…”
霁九思再次睁眼就看到了涵儿跪坐在地上哭。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奴婢在外边呆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忍不住叫了少爷几声,少爷都没有回应,奴婢便推门进来了,就看到少爷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除了我和夫人外,你没有看到别人吗?”霁九思问道。
“没有,只是夫人她,是不是…”涵儿说着,又呜咽起来。
“…恩。”霁九思低下头,手却是慢慢抚上心口处,这里已经完全不痛了,难道方才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呜呜…”涵儿忍不住低声痛哭起来。
夜色愈深,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一阵风将房门吹开,带着微凉拂在脸上,霁九思抬头,发现空中已燃放起了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爆开,似叹息似挽留,仿佛唾手可得,可伸手后才发现不过是幻影罢了。
待那烟花不再升起后,霁九思缓缓开口,“涵儿,待你和我安葬好夫人后,你便离开吧。”
“…是。”
弹指春华秋色渐,望柳千条,愁外频落花事歇。
懒起慵妆,描眉青黛劫。
未绛霜花,才知何时肠断,鲛绡透。
折寐铜镜台,拂袖皓月映桃腮。
梨落重门,湘帘垂卷,掩不尽凄凉无数。
——
霁九思回到太医院已是亥时,洗漱一番后便躺到床上。
一夜无眠。
第二日霁九思起来时依旧发现了在院里练拳的纪容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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