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一切事情都说给他听，从他的降生开始说起，说她只是为了结婴，所以这个世间多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他。说她报完了恩，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完了，但其实他们之间还有诸多牵扯，说她为了断了这些牵扯，先是接近他，在他娘身故之后照顾他，引他入仙门，在她以为他能够独立在这修仙界生存之后，单方面狠心地斩断了这份联系。
光是想想，姜如意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如果她这样对林杨说了，那么自此以后，林杨真的还能倾心相信什么人吗？毁了他对其他人的信任的可能性，让他独自一个人在这世间度过漫长的岁月，她当初真的是救了他吗？
第二个选择，为了圆当初的那个不负责任的谎言，再弄个合适的尸身出来给林杨找到，也许林杨收敛了‘她’的尸身之后，就真的能放下了。放下程欣之后，也许林杨才能真的如意。
“如果……你真的确定她在里头的话，那么，我陪你进去。毕竟，你会受伤，也是因为天天，作为天天的师傅，这个恩情，我就替他报了。”
“我……确定，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当初她只留下了这个给我。”
那是一个坏了的储物袋，和凡尘的荷包没有什么区别，那上头沾了些她的血迹。但姜如意记得，当初她将这个储物袋给那个‘同门’修士的时候，里头是有一些程欣要留给林杨的东西的。虽然不全，但也不少。按照她对林杨的了解，林杨既然好好保存了这个储物袋，那么……是不会故意弄坏它的。
“她，我意思是，你师姐就只给你留了一个破的储物袋？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吗？”就算那几棵高阶灵植给扣下了，至少灵石和丹药也要给林杨留下一些吧？那些个贪得无厌的东西！
林杨摇了摇头，“冯师叔说，当时场面很乱，师姐她……这个储物袋也是他随手捡的，当时并不确定是不是师姐的东西。”
之后，林杨轻轻地抚了抚那个储物袋，“冯师叔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这个储物袋确实是师姐的，是我们当初好容易攒的灵石买的，里头能装的东西特别少。姜真君，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我更厉害一些就好了，能赚多多的灵石，给师姐买好多好多符咒防身。如果这样的话，或许师姐现在还陪在我身边呢！”说着，林杨将储物袋小心地收了起来，“可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如果，事实就是，我没用，拖累了师姐。”
“林杨，别说这么多了，咱们进去吧。记得跟紧我。”
“好。”
其实和林杨一道去寻程欣，是一件特别不靠谱的事儿，因为姜如意很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程欣，那是她虚化出来的一个人。既然根本不存在，又何谈收尸呢？可以林杨的执着来说，她必须得让林杨找到程欣，即便找不到尸身。事实上，肯定是找不到的了，二十年了，要是能找到，那才真的稀奇，所以只能……让林杨发现一具或者部分尸骨，让他以为这是程欣。一具尸骨可能更容易穿帮，还是部分吧，姜如意打定了主意。
可就算是部分，也够姜如意头疼的了。就像她前头和林杨说的那样，这二十多年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修士在凌天秘境失踪的，如果没有人失踪，也就是说，秘境里头不会有尸骨，至少，不会有死亡二十年左右的人修的尸骨。
重新进了凌天秘境之后，紫枭就已然最大化。似乎是想要以身型来喝退凌天秘境里头那些可能不长眼的灵兽妖兽。此刻，大约是感觉到了姜如意的焦躁，紫枭轻轻蹭了一下姜如意。如果他只是平时经常维持的体型，这轻轻一蹭，姜如意没有防备的话，也最多就是踉跄一两步。可它现在的体型，它觉得的轻轻，一下子就让没有防备的姜如意飞了起来。
感觉自己腾空的时候，姜如意一惊，而后运转功法，在半空之中稳住了身型。她飞得快，紫枭冲过来也快，很快，她就落在了紫枭宽阔的后背之上。说实话，紫枭太大了，她也特别没有安全感，因为即便被紫枭驮着，也总怕自己因为体型太小而没有存在感，便是被紫枭甩落，紫枭估计也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紫枭啊，你还是恢复平常大小吧。要是真有危险了，再变大也不迟。”
下一刻，紫枭变回了惯常的大小，而姜如意，摔在了地上。
姜如意：“……”
重新站起来之后，姜如意一边扶额，一边揉腰，很快，她僵住了动作，因为林杨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紫枭不习惯驮人，我先是磕到头，后来又撞到腰……”
“一只手揉一个地方，比较省时省事。”
“对，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我师姐原来，也经常像姜真君您这样。”
如果是平常的人，身上同时有很多地方受伤的话，那么或许会先处理伤得最严重疼得最厉害的那个地方，但是姜如意偏不，她从来都是两只手一起上，一只手处理最严重的，另一只手也不闲着。
“这样啊，那挺巧的。”
走了两步，姜如意回过了头，“林杨，你……师姐她，毕竟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能确信你找到的是她呢？”
“师姐她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能认出来。”在姜如意屏住呼吸之后，林杨又说，“这样的话，我肯定是不敢说的。不过……当初师姐是有个不离身的簪形法器的，很低阶的法器，但是师姐很喜欢。”
林杨这么一说，姜如意倒是想起来了，那个林杨口中的簪形的低阶法器，是她特别留下的，算是对于那十来年生活的一个纪念。现在看来，或许她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也罢，就当是替林杨留的吧，总比一个破的储物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