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大夫摇头叹息地从屋内出来,面上一派惆怅。
香盈袖上前两步福了福身礼貌问道,“大夫,我父亲他怎么样?”
被问话的大夫先是朝香盈袖拱手一礼,而后道,“令尊的情形不容乐观,前有心事郁结于心,后又身中奇毒,我等才疏学浅实在没辙。”
其余几名大夫也附和地点头。
香盈袖眉心轻蹙,让人看来是在担心香廷贺。
方才那大夫开口宽慰道,“不过香大小姐暂时不必担心,令尊并没有生命危险,香大少爷已经派人进宫请御医了,想必御医能解此毒。”
香盈袖感激一笑,“多谢大夫,来人,送大夫出府。”
一名丫鬟上前,“请随奴婢来。”
一众大夫朝香盈袖拱手一揖摇头叹息地走了。
香盈袖抬眸望向门内,此时香尘正好望出来,两人四目相接。
香盈袖与半月缓步进入屋内。
“父亲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大哥不用担心,御医定会有办法的。”
听到她不知真心假意的宽慰香尘牵了牵唇,“但愿如此!”
香盈袖点了点头上前两步,目光落在香廷贺青白的脸上。
嘴唇惨白,面上毫无血色,双眼无力拢拉着,两鬓生了些斑白,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方才大夫说他郁结于心,看样子这段日子他过的并不好,陆淑荷和香落萦的死,二姨娘曲澜的死,这对他来说也是有一定打击的吧,毕竟一个是相伴十多年的妻子,一个是他的血亲骨肉,二姨娘也是伤了他的心。
“什么味道?”香盈袖眉心突地一蹙,鼻端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她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物。
“什么?”香尘疑惑地跟着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异常,也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香盈袖脸色微凝,又仔细闻了闻,方才那一瞬奇怪的味道又消散于无形,仿佛方才的一瞬仅仅是她的错觉一般。
“怎么了?”半月担忧地望着她。
香盈袖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我的错觉吧!”
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不放心地四下搜索,方才的一瞬一定不是错觉,她相信自己的嗅觉,对于味道她有超乎常人的灵敏。
半月握住她的手,蹙眉道,“是不是太累了,生了错觉?”
香盈袖看向他,“你们方才都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她想了一下找了个确切的比喻,“就好像红蓝花的味道?”
半月和香尘同时摇了摇头,“未曾闻到。”
香盈袖拧眉不语,香尘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红蓝花?”
香盈袖轻摇了摇头,“或许是我闻错了,红蓝花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少爷,御医到了!”官家刚走进院子便高声一呼。
香尘看了香盈袖一眼,“现下最重要的是父亲中的毒,其他事情暂且不论。”
香盈袖点了点头,退到一侧。
王叔领着一名年过半百的御医步履匆忙地走进来。
“香大人”御医朝香尘拱了拱手。
香尘连忙抬手一揖,“有劳李御医这么晚还来跑一趟,香尘实在心有愧疚。”
“香大人快别这么说,还是香家主的身体更重要。”
香尘适才比了个请的动作,“李御医这边请。”
李御医瞧见香盈袖和半月时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的身份,客气地拱了拱手遂往床榻边去。
香盈袖礼貌地点了点头,抿唇不语。
三人静静看着李御医给香廷贺把脉,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名为安静的因子。
半晌后,李御医收回手,仔细查看了香廷贺的眼珠口齿等地方,最终点了点头。
香尘面上一喜,“如何?”
李御医拱了拱手道,“据下官的诊断,令尊之所以会晕倒是有两种原因导致,一是长时间郁结于心且身心劳累过度导致身体不堪重负,二是中了毒。”
他所言与方才的大夫无异,香尘迫切问道,“是何毒?”
李御医拧了拧眉,声音有些沉闷,“具体是何毒我暂且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有一味主药乃是天仙子即莨菪。”
“可能解?”香尘试探性地问。
李御医沉沉一叹,“若仅仅只是天仙子倒是不难解,主要是其中还混杂了些许特殊的药材,在查清楚之前不能妄然用药,还请香大人给下官一些时间。”
香尘蹙眉点头,“有劳李太医了。”
李御医摆了摆手,着手开了个方子,“此药方可暂缓毒性蔓延,还请香大人尽快派人抓来熬制。”
官家连忙接了药方安排下去。
由于时辰已晚,香尘安排人备了住处让李御医住下,也方便就近诊治香廷贺。
回简笙居的路上,香盈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半月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开口道,“别担心了,会没事的。”
闻言,香盈袖颇为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有什么还要担心的,香廷贺是死是活可跟我没关系。”
半月挑了挑眉,就知道,“那你在想什么,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香盈袖边走边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今日在琅音轩的事。”
半月面上划过不快,“果郡王?”
香盈袖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淡淡点了点头,“其实沐阳公主今日的做法也没错,现下穆柒寒并没有与琅音长公主或者说整个王室叫板的能力,收敛锋芒养精蓄锐才是最明智的,只是我看今日穆柒寒的样子,若不是沐阳公主拦着只怕不会给长公主面子。”
半月勾了勾唇,嘴角含着一抹兴味,“那你今日那样说沐阳公主,就不怕她记恨于你?”
香盈袖轻笑一声,颇为不屑,“过犹不及,过于犀利或者忍让都不是明智的选择,穆柒寒过于着急,沐阳公主又太过退让,太着急会输得很难看,同样,太过忍让一样不会有好结果,他们二人需要综合一下,今日只是想告诫沐阳公主,凡事不要太过大包大揽,看穆柒寒的样子他并不知情我和沐阳公主之间的交易。”
半月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
随即眉心拧起,“可是你今日未免太过锋芒毕露,琅音长公主显然已经注意到你了!”
香盈袖轻笑了摇了摇头,无奈一叹,“今日也是逼不得已,若非如此琅音长公主会继续揪着穆柒寒不放,我这么做也算是完成了沐阳公主的交代,琅音长公主已然打消了替穆柒寒择妃的念头。”
半月睨了她一眼,眼神颇为不满,“那是你暂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难保往后不会发生同类事情。”
香盈袖弯了弯唇,步入简笙居,“要想不受制于人就必须要先发制人,与其给对手机会不如先折断对方的爪牙。”
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半月目光幽深地望着她,“就像你一样?先发制人给人个措手不及?”
不知想到什么,香盈袖面上闪过不自在,“那是你自找的,我本意并非如此。”
半月恍若未察地随她进屋,自动转了话题,“那你打算如何做?”
香盈袖顿住脚步,抬眼望他,“南岳王的生辰就快到了,届时我会朝穆柒寒抛出橄榄枝。”
半月眉眼微扬,“你怎确定他会接?五年的时间都尚未磨平他的棱角,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会接受你的相助?还有,他这个心性你确定要助他?”
香盈袖点了点头,随即眼神怪异地望向他,“你倒是知道的多,我可从未跟你说过我要做什么,可是你好像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你的身份,我很好奇。”
半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一笑,“不急,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
香盈袖别开眼,从他手下退开一步,无所谓谓地理了理衣袖,“现在不知道也无妨,早晚我会查清楚,只是到时候,若是我发现你接近我的目的不纯,你当知道下场才是。”
半月手心一空,眼神暗了暗收回手,面上勾起邪笑,“怎么会,你这么暴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我怎敢与你为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知道的。”
香盈袖颊边浮上两抹可疑的红云。
我心悦你兮,千里追随兮!
香盈袖退后两步,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压下心里的澡意,冷淡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闻言,半月唇边一抹飞扬的笑,他上前两步自然而然往榻上一趟,幽幽一叹,“又不是没有一同睡过,我今日乏了就在娘子这里将就一晚,娘子这般大方,为夫借你半张床想必你不会介意的喔?”
香盈袖眉间聚气一层乌压压的黑气,“你别得寸进尺!”
半月蛮不在意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心安理得地闭上眼,“娘子,我已经睡着了,你若是实在不愿意也可以去我的房里睡,有崽崽给你作伴我也放心。”
香盈袖狠狠瞪了他半晌,最终咬了咬牙道,“先起来洗漱,脏兮兮的别往我床上躺。”
床上‘睡着’的人刷的张开双眼,手脚麻利地下床打水洗漱,顺便伺候完香盈袖洗漱才又躺回去。
香盈袖心里沉沉一叹,也罢,反正如他所说也不是没睡过,与其跟小崽子一起睡她宁愿跟他睡,崽子的爪子可锋利得很!
香廷贺这毒中的奇怪,香尘命人查了整整两日也未查到蛛丝马迹,下毒之人更是不知道藏到了那个杂咎犄角!
李御医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香廷贺的毒,整整两日毒药的最后一味配料始终未有结果。
“小姐,您说这毒会是谁下的?”心焰蹲在香盈袖跟前好奇地问。
后者瞥了她一眼,继续下棋。
见她不理自己,心焰扁了扁嘴,自言自语道,“说来也奇怪,这好端端的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在小姐您出门的时候中毒,而且下毒之人明显不是要取命,应该只是想警告某些人,不然这毒也不会拖了两日也不见香廷贺出事。”
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香盈袖连着下错了两步棋,她无奈地道,“你再这么念下去我都可以去吃斋了!”
心焰下意识道,“为何?”
香盈袖睨她一眼,“既然要听你念经,岂不是该吃吃斋饭配合你?”
听出香盈袖是在嘲笑她话多,心焰吐了吐舌,“我不说了就是。”
香盈袖却是没了下棋的兴致,她动作不徐不缓地收好棋,站起身整理好衣裙上的皱褶而后道,“听你说来也奇怪,我昨日在香廷贺的屋子里闻到了一股红蓝花的味道,只是那味道来得快去得也快,若说是错觉我觉得不可能,可是后面细细去闻又没了!”
心焰惊讶地‘啊’了一声,“红蓝花不是堕胎之物吗?”
香盈袖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奇怪,好端端的香廷贺的屋子怎么会有红蓝花的味道,莫不是真的是我产生了错觉?”
“怎么可能!”心焰想也不想张口否认,“小姐您的嗅觉超乎常人,平日又时常研究香料,什么味道能逃得过你的鼻子!绝对不可能闻错!”
看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香盈袖不由失笑,“瞧你说的,莫不是成了狗鼻子?”
心焰心虚气短地‘嘿嘿’一笑,“哪有!”
香盈袖睨她一眼,倒也没出言责怪。
心焰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她闻错的几率并不大,可是香廷贺的屋子怎么会有红蓝花的味道?
她百思不得其解,面上一派冷凝。
半晌后,她对心焰道,“你速去查一查,昨日香廷贺中毒之前见过什么人?或者中毒之后有什么人到他房间去过!”
心焰收起玩笑的神态,面色一肃,“心焰这就去。”
香盈袖看着面前的棋盒,轻笑了笑,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除掉了一个陆淑荷,少了一个香落萦,拔掉了曲澜,现如今这香府仅剩的这么些人依旧可以掀起波澜,真是不让人省心!
哎!
轻叹一声,香盈袖索性无事再去看看香廷贺,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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