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焰姑娘,现在可如何是好?”三千士军中的领头人裴将军满头大汗地跑到跟前,语气里尽是惊慌与无措。他们都只是皇城守卫军,没有真正上过战场,那些所谓行军不真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若不是有人拿主意他们根本不知要要如何以三千人对抗四万精兵!
心焰心里也有些打鼓,现在姑爷不知去向,这些人要强行攻上来他们根本无力抵抗,怎么办?若是小姐在便好了!她一定有办法退敌。
“心焰姑娘,您倒是拿个主意啊!不是您告诉我们有办法退敌的吗?现在他们就要攻上来了,倒是如何是好?!”裴将军见她沉眸不语,心里更是慌张,说话也急了些。
心焰掌心合拢,五指在皮肤上留下深红的指甲印。她抿了抿唇,“为今之计,只有死守,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上来,只要拖到援军赶到我们就算赢了。”
“这理是这个理,可是你看看,他们四万人,绕着金銮殿能转十圈,我们要怎么拦!怎么拖延!?”他指着乌压压的一片不停在梯子上攀爬的人,他们现在只有从厨房搬来的猪油萝卜和冰库里挖出来的冰块。但这些都不是石头,砸不死人!他们兵力不减便一直往上爬,一批换一批,而他们仅有三千人,被分散开后能力更是被无限缩小,总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他们的‘武器’也有用尽的那一刻。
“心焰姑娘,实在不行,还是请陛下从密道速速离开吧,我们挡不住的……!”
心焰目光落在下面红着眼睛野心勃勃往上爬的人,再看看他们这些疲军,没有实战经历,此时此刻也不过是按照他们的吩咐在死守罢了!
她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轻呼口气,“裴将军,你速去禀报陛下,请他拿主意,是撤是守全凭他吩咐。”
裴将军立即颔首应声,“是。”
心焰目视他有些抖擞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声,果然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不想战死只想着如何临阵脱逃,小姐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自私有自利的。平时喊着为陛下为南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哪一个不是畏首畏尾,独善其身。
她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过头顶,“所有人听令,为了陛下,为了南岳,即使战死也要守住,不能让叛军侵犯这神圣的领地!”
她用内力将声音远远传出去,激昂坚定视死如归的语气,原本已经逐渐丧失信心的士军突然精神一震,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明。
“为了陛下,为了南岳,我们不怕!”
“我们不怕!不怕!”
“兄弟们,守住!援军很快就到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高声大喊一声,所有人的意志被点燃,一阵高过一阵的口号喊得热血激昂,都是为了家国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好儿郎!
心焰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能撑一时是一时。
“心焰姑娘,裴将军人呢?他不在,军心不稳啊!”一名士兵百忙之中朝心焰吼了一声,这么多年他们都听令于裴将军,此时人不见了他们仿佛失了主心骨,难免有些影响军心。
心焰拔剑随手砍掉一名爬上来的叛军,顺便将第二个人踹下去,爬满一梯子的人被撞得咕噜噜滚了一地。
此一幕看得众人有些呆滞。
随即便有人反应过来,照着她的法子,几人合力将已经爬到顶的人顺着梯子扔回去,果然如预想一般打落了后面蠢蠢欲动的人,众人心里逐渐有了些底气,这样不仅省力而且省‘武器’,再怎么说他们那些萝卜冰块的没这么好使数量也有限。其他人纷纷效仿,利用地理优势,原本已经快要攻上来的叛军又悉数跌了回去,缓解了一波压力。
心焰笑了一下,暗赞孺子可教也!
她朗声道,“裴将军有心投敌,动摇军心,其心可诛,已经交由陛下处置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消息。
裴将军想投降!这,这怎么可以!
心焰见士气有些受损,立刻板起脸道,“现在由我全权下令,任何人但凡有动摇军心的嫌疑,杀无赦!”
他们早见过心焰的手腕,此时见她声色不容置喙,心里那点不安也都被压制了下去,齐齐应‘是’。
金銮殿内
“陛下,我军已经要撑不住了,还请陛下速速从密道离去。”裴将军跪在殿中央一脸悲哀凄凉地哭喊。
此话一出,本就摇晃不稳的大臣更是被崩断了最后一根弦,开始附和请求穆柒寒离开。
“陛下,还是先走吧!留在这里只怕是性命堪忧啊!”
“是啊陛下,臣等请求陛下,速速离去。”
“……”
穆柒寒始终缄默坐在原处,不说话也不动。
长宁公主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驸马姜奕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长宁公主这才咽下即将出口的话,只用手不安地揉着手中的娟锦。
“陛下,还请您早做决定,我们的人撑不了多久了!”裴将军和一群大臣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
穆柒寒这才缓慢抬起头看向他们,暗沉的眼光扫过,一众人齐齐噤声。
“你们这是想要让寡人做逃兵,嗯?”他的声音不徐不缓,没有愤怒地吼叫也没有声嘶力竭的质问,只是很平静地在询问。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先出去了再带大军将叛贼剿灭也无不可啊!”
“砰”的一声,穆柒寒猛地掀翻面前龙案上的奏折,站起身来,一边往下走一边语气幽深地道,“好一个留得青山在,寡人今日若是逃了,那就是将南岳江山置之不顾,尔等究竟是为寡人好,还是想要另立新王?”
“你们来告诉寡人,今日寡人若是将你们,将外面还在浴血奋战的三千士兵弃之不顾,那寡人还有什么资格再做这个南岳之主,一个连自己的江山子民都保护不了的帝王,就算再回来有以何服众?啊?你们来告诉朕,这个江山到底是寡人的江山,还是尔等的江山?!”
穆柒寒兀自冷笑几声,一把将陈列在一旁多年的宝剑拔出来,锋利的剑尖正正抵在裴将军的额头上,“裴将军,不如你来告诉寡人?”
后者后背被吓出一声冷汗,他僵硬着脖子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睁大盯着额头上的剑,“陛,陛下,您息怒,末将,末将没有那个意思。”
“喔?”穆柒寒挑了挑眉,“裴将军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你为何要在大敌当前跑来游说寡人?裴将军动摇军心,有判敌之嫌啊!”
裴将军脸色刷的惨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陛下,冤枉,末将,末将岂敢,末将只是觉得叛军势不可挡,我军也不过是在负隅顽抗,到时我军若是全军覆没陛下也将处于险地,与其,与其做不必要的牺牲,此时陛下离开,我军投降也是上策。”
“裴将军真是好计策!”穆柒寒满脸讽刺不屑,“那寡人现在便告诉你,动摇军心,违抗圣命,死不足惜!”言毕,他手中的剑瞬间划破裴将军的脖子,鲜血如柱,裴将军瞪着一双眼睛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啊!”
长宁公主吓得尖叫出声,一旁的宫女脸色惨白惨白的,哆嗦着双手将锦扇挡在她面前。
殿中一些文臣没见过血腥,纵使忍着没尖叫出声,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显然吓得不轻。
穆柒寒面无表情地扔掉染血的剑,冷着眼看向众臣,“还有谁胆敢试图动摇军心,当如此人!”
众人吓得立即摆手。
穆柒寒双手负于身后,沉声道,“在座诸位也有不少拿过刀见过血的,现在大敌当前,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与寡人一同出去抵抗叛军一时,如何?”
“这……”众人犹犹豫豫,外面可是四万精兵,不是四千个更不是四百个!
穆柒寒瞬间冷了脸色。
一名大臣在众人推攘下开了口,“陛下,您乃是南岳的君,岂能亲身返险?万万不可。”
“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
众人纷纷附和。
“寡人登基之前也曾行军打仗,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过无数,比这更凶险的都见过,何况寡人不出面,难道就等着他们打进来吗?”穆柒寒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可言。
众臣相视几眼,纷纷下跪磕头,“还请陛下三思!”
“你们……”穆柒寒沉着脸,盯了他们半晌,奈何这群人在这个问题上极度一致,硬是不松口,他气得狠狠甩袖。
“既然你们什么都做不了,那还是让我来拯救你们这群愚蠢可笑的人吧!”一道低沉的带着丝丝戏谑的声音响起。
紧闭的殿门在此时打开,一阵凌厉的风刮过,众人只觉得眼前光影一晃,来人已经站在了龙案前。
所有人抬头看去,一瞬间屏住呼吸。一身华光潋滟的银色衣袍长长坠地,张扬的墨发因为被风刮过,有几根贴在玉瓷般的脸颊上,一双琉璃目轻轻扫过,千回百转,众人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那一点血泪朱砂因为他的笑红得有些过分晃眼。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金銮殿!”方才开口的那名大臣回过神来,立刻指着他怒斥。
凤栖梧轻佻地拂了拂勾起的艳丽薄唇,衣袖拂过龙案上一块金樽玉刻龙身盘踞的盒子,“这个东西先借来一用。”然后不理会众人惊恐至极的神情光影一闪再无踪迹。
“遭了,那可是玉玺!”
“来人,速速将贼人拿下!”
殿中一众太监宫女尽数往外追去。
“事关重大,寡人亲自去追!”穆柒寒一拂衣袖,没等众人反应便消失在了殿中。
“陛下!危险!”众人惊呼一声,纷纷起身追了出去。
长宁公主也顾不得恐惧,被宫女扶着下来,姜奕上前牵住她。
凤栖梧并没有走远,就停在金銮殿外高高的台阶顶端,高举手中的玉玺。
“玉玺就在我的手上,若是想要立刻下令撤兵!”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仿佛他手中的并不是玉玺而只是厨房里随处可见的白菜萝卜,太过不屑一顾。
穆攸扬几人同时看向他,以及他手中的盒子。
穆景睿眯了眯眼,“真的是玉玺。”
穆攸扬盯着那盒子再三确认,一旁的香廷贺出声提醒道,“殿下,小心有诈!”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一样清晰地落入凤栖梧眼中,他一把掀开盒盖,直接伸手将它拿出来拎破烂似的拎在手上,“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们要的玉玺?”
“二哥,是真的!”穆景睿惊讶不已。
穆攸扬也有些震惊,此人究竟是谁,入金銮殿如无人之境,连玉玺都能这么轻易就到手,甚至一挥手就能让他数千精兵毫无反抗之力!
“二哥,如何是好?”穆景睿见他走神,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穆攸扬深吸了口气,“先让他们撤回来吧!”
穆景睿点了点头,扬手比了个‘撤’的手势。
原本还锲而不舍不停往上爬的士兵尽数撤回到三人身后,严阵以待。
凤栖梧还算满意地眨了眨眼。
心焰得空过来,站到他身后,轻呼了口气,小声唤道,“姑爷。”
凤栖梧勾了勾唇,“替我挡住后面那群人。”
心焰不明所以,不过一转身也就明白了,以穆柒寒和为首的百官都出来了,后面还跟着长宁公主和驸马,一个个脸上都是一片焦灼之色,目光死死地落在凤栖梧手上的玉玺上。
心焰往前一站,握着剑往穆柒寒跟前一拦,“陛下请止步。”
“放肆,竟敢对陛下无礼!”宗正翘着兰花指指着心焰呵斥。
穆柒寒抬手制止他,指着凤栖梧对心焰道,“他是何人?”
心焰面无表情地道,“我家姑爷找来的援军。”
穆柒寒蹙了蹙眉,“援军?就一个人?”
心焰点了点头,“一个人足够了!”
穆柒寒眉心蹙得更深,四处望了望,“月编修呢?”
心焰装的一本正经地撒谎,“去找我家小姐了!”
“你,你你这人好生大胆,你这是对陛下什么态度?!”宗正忍不住又翘着兰花指指着她。
心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做声。
宗正气得鼻子直呼气,指着她瞪了半天也说不出话。
穆柒寒从凤栖梧身上收回视线,对心焰道,“你可知道他手上的东西是何物?若是有所损失,可不是你家小姐和姑爷能担当得起的。”
心焰继续面无表情,“无论是什么东西,陛下只需要知道,这位公子有办法拖到援军赶来便是,还是请陛下回去等候吧!”
穆柒寒脸色沉了又沉,狠狠拂了拂袖,“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跟你家小姐还真是一模一样!”
心焰弯了弯眼,就当他这是对自己的夸奖了。
事实上,穆柒寒并不担心凤栖梧回把玉玺带走,一来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坐视不理,二来,他有一种直觉,他应当是帮自己的。但是他也没有回去,总之都出来了,他倒想看看,此人究竟有何能耐。
凤栖梧将玉玺拎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圈,啧啧道,“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这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真没意思。”
穆景睿直直盯着他左右晃荡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玉玺给摔着了,“你方才可是说,我们撤兵,你便将玉玺交给我们?”
凤栖梧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有这么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
“你……”穆景睿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啊!想起来了。”凤栖梧扬了扬头故作感叹,随即又叹息着摇头,“我好像是说过,但是我的意思好像是说,你们若是不撤兵我便把这玉玺毁了,是这个意思吧?”
穆景睿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竟然有这样厚颜无耻出尔反尔之人!
穆攸扬双眸深不可测地盯着凤栖梧,态度算是礼貌地道,“此事与阁下并无关系,阁下何不趁早抽身离开,也免得卷入这场漩涡之中,交出玉玺,我们自会放你安全离开。”
“啧啧”凤栖梧眯了眯眼,“二殿下口气不小,难道方才还没让你见识到我的能耐?我若要走谁能留得住?”他弯起唇,一派轻松,“同样,我若是要毁了这玉玺,你们谁也拦不住!”
穆攸扬眸中冷光乍现,“你到底想如何?管人闲事可不是君子所为!”
“谁告诉你我是君子了?”凤栖梧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我不过就是闲得无聊罢了!”
“你”穆攸扬张了张嘴,一时气结,气得笑着点了点头,“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非要与阁下为敌了。”
“所有人听令!”他振臂高呼一声,“谁能抢到玉玺或者拿下穆柒寒,重重有赏!”
“是!”身后一片热血激昂的声音。
凤栖梧勾了勾唇,脸上浮起点点危险的笑意,“你确定要用抢的?”
香廷贺小声劝道,“殿下,此人深不可测,只怕你我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若是强行动手只怕得不偿失。”
穆攸扬哼了一口气,“那要如何是好?难不成就在这里干耗着?”
香廷贺凑近他耳边,小声道,“那玉玺可暂且不必理会,只要能拿下穆柒寒,这玉玺还不都是囊中之物。”
穆攸扬脸色稍微好转了些,“好,那就依你之见。”
“所有人听令,拿下穆柒寒!”
“是”
一众人蓄势待发,只需一个手势便要冲上前去将穆柒寒生吞活剥。
“保护陛下!”宗正挡在穆柒寒面前,尖着嗓子大喊一声。
文武百官统统围在穆柒寒四周,文官在内,武臣在外,金銮殿外仅剩的不到三千统统围在百官之外,誓死保护。
凤栖梧见这情形,只觉好笑地弯了弯眉眼,穆柒寒可是曾经统帅三军负责镇守朔川的大将,光是大大小小的战役就经历了无数,就凭这些人只怕短时间内还杀不了他。只是他也懒得去管,毕竟现在身份有所不同,不再是曾经战场厮杀的七殿下,而是南岳江山的新王,自然是要看得重些的。
“这样吧,”他抿了抿唇,对穆景睿和穆攸扬道,“这玉玺也只有一个,我就是要给你们也只能给你们一人,不如你们自己选择,究竟谁要这玉玺便上前来自取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文武百官高喊着‘不可’,宗正也是一脸惊恐地指着他大喊‘放肆’。
倒是穆柒寒镇定得不像是这玉玺之主,淡淡出声喝止了众人。
“殿下,此人心机深沉,他的话断不能相信,这是离间计。”香廷贺第一时间便提出异议,生怕穆攸扬和穆景睿就此反目。
不过两人倒是比他想象中冷静许多,并没有因此自乱阵脚。
穆景睿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点离间计还不至于让我们犯糊涂。”
穆攸扬沉着一双眼点了点头。
凤栖梧右手食指拂过薄唇,微垂着双眼似喃喃自语一般,“是吗?”
随后抬起头,露出高深莫测的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抢吧!”
言毕,他不管众人的惊呼声将手上的玉玺直直扔了下去。
众人睁大眼,眼看见玉玺在半空中转了两圈便往穆攸扬两人的方向砸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穆攸扬和穆景睿一掌拍在马背上,跃上半空,朝着玉玺抓去。
穆攸扬先一步拿到玉玺,只是下一秒穆景睿便一张排在他手腕上,玉玺再度往上跃起,两人一同抢去。
接下来众人只看见玉玺在半空中飞过去划过来,两道身影围着玉玺不停打斗,文武百官一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个眨眼的瞬间玉玺便落到地上摔成粉碎。
“二哥,此前我便说过,若是我得了玉玺自会给二哥一处安逸之地养老,王位这般辛苦,二哥又何苦勉强自己!”穆景睿一边将穆攸扬堪堪抓到玉玺的手挡开一边道。
“我也说过,西南一隅迟早为三弟留着。”穆攸扬分毫不相让,两个人争得你死我活。
方才还冷静的两个人眼见玉玺飞过来,便是如斯镇定清醒也掌控不住自己的野心和**。
香廷贺在下面急得直打转,“二位殿下,别抢了,此时内讧可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现下的两人如何会听得进去,拿到玉玺就等于成了一半,没有玉玺,便是坐上了王位也名不正言不顺。
凤栖梧双手负在身后,看好戏一般看着两人打斗,嘴上不住感叹,“这般不紧挑唆,难怪储君之争会败,看样子南岳王还算是有眼光的。”
他再看看包围圈中淡定从容的穆柒寒,哪怕此刻玉玺落到了别人手中也未见慌乱,这般气魄倒也是难得,果然娘子的眼光不错,三位候选人之中他才是最适合的。
一个时辰后
两人争夺良久,终究穆攸扬还是略胜一筹,将玉玺拿到了手上落回马背上。
“三弟,承让了!今日你便回去吧!”
穆景睿也落回马背上,抬眼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这就成功了?没那么容易。”
他右手一挥,震声高呼,“拿下玉玺!”
“是”他的两万人立刻与另外两万人兵刃相见。
“三殿下,使不得使不得。”香廷贺不停挥着手焦急地喊,“二殿下,您与三殿下内讧,可是鹬蚌相争,再不拿下金銮殿,时日久了恐生变故啊!”
穆攸扬冷哼了一声,“何来变故?送去援军的信已经截了,我与三弟本就会有这一战,如今不过是提前罢了,早叫他放弃与我而言也是好事。”
香廷贺叹了口气,又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只是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石阶上一群人看着眼前的变故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不然就打起来了?
长宁公主被姜奕护在最后没让她看见着血腥的场面。
血流成河,残肢断臂,真正的战场实际比这更血腥百倍。
穆柒寒不知何时走到了凤栖梧身边,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阁下果然智谋过人,以一人之力解我南岳之危,只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凤栖梧将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轻笑道,“无名小卒罢了,不值得惦记,也别想着让我为你做事,我是无定所之人,天下之大我还没有看罢,今日不过是碰巧罢了。”
被戳穿了心思,穆柒寒也不觉窘迫,更是不逼迫,真正有能力的人想来便来了,想留也留不住,便从容不迫地换了话题,“不知阁下与香大小姐和月编修是何关系?”
提到香盈袖,凤栖梧眉眼染上继续温柔,“至交好友。”
简单四个字便概括了全部,穆柒寒自知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开口。
两军厮杀,耗时又岂是短短两个时辰那般简单。
香盈袖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下面一拨人马自相残杀,而金銮殿前的石阶上站了一群看好戏的人,这与她的想象有些出入啊!
只是,她扫过那一群人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一慌,直接从高高的宫墙上飞身而下,黑红的衣裙飞扬,凌乱的发丝隐约能看出些风尘仆仆,但是并无疲惫之色。
她直接奔到心焰面前,拉着她问,“半月呢?”
“小姐,你回来啦!”心焰眨一见她惊喜非常也没注意到她的问题。
香盈袖拧了拧眉,“我问你半月呢?”
心焰这才听清楚,她下意识看向凤栖梧。后者对她摇了摇头。
香盈袖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一下子对上凤栖梧含笑的琉璃目,瞬间愣住。
“是你!”她的语气带着惊讶。
此人不正是当初在璟王宫禁地看见的人吗?
凤栖梧极为淡定地对她笑了笑,“又见面了。”
香盈袖此时也懒得去理会他略微熟络的口气,又问了心焰一边,“半月呢?他去哪儿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心焰拉着她的衣袖将方才的情形描述了一边,最后才道,“姑爷见这边没事了便出城去寻小姐了,您没见这他吗?”
香盈袖摇了摇头,“现在城门封锁了,他从哪儿出城?”。
心焰讶异了一声道,“那兴许姑爷见出不了城便先回府上等着了,不会有事的,小姐您别担心。”
香盈袖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既然心焰敢放心他一个人走那定然是确定了没有危险。
她这才有空回头打量凤栖梧,方才心焰的描述让她过于震惊,此人竟能以一己之力破敌。
凤栖梧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微微偏了偏头,“既然你回来了,想必援军也到了,我也无事便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虚影一晃便没了人影。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香盈袖这才转头看向穆柒寒道,“陛下,援军已经到了,一刻钟后便能进宫救驾,若是无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她福了福身便欲离开。
“香盈袖。”
这是穆柒寒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她,平日都是以香大小姐或者明阳县主代替,如今这般唤她到让她有些别扭。
她转过头看他,“陛下还有事?”
穆柒寒动了动唇,终究只道,“此次叛军来犯,多亏了你与月编修,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香盈袖笑了一下,“陛下,您忘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只要陛下不要忘记答应臣女的事,其他的臣女都不感兴趣。”
穆柒寒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将那句‘各取所需’在唇边来回咀嚼了数遍,终究自嘲一笑,他又想多了。她帮他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所有情绪尽数收敛,穆柒寒还是那个镇定深沉杀伐果断的年轻帝王,“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要,那论功行赏,月编修当是有赏的,这个你不会也要拒绝吧?!”
香盈袖面色不变,“这个就是陛下和半月的事了,是否要接受赏赐且看半月自己的意思。”
穆柒寒点了点头,“寡人会命人去问的。”
香盈袖福身道,“那臣女先行告退。”
穆柒寒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
香盈袖走了两步有转过身,在穆柒寒诧异的目光中走向长宁公主。
“公主殿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长宁愣了一下,遂点了点头,与她避开人群。
香盈袖和长宁公主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所有人只知道,睿亲王和端亲王叛乱,香家姑爷以三千人对抗五万精兵,香家大小姐冒着千难万险跋山涉水搬来援军,千里救夫,也救南岳陛下于水深火热之中。
睿亲王和端亲王在这一战中彻底败北,幸得长宁公主求情免去一死,只是从此逐出王籍,贬至西南一隅永世不得回城。叛军悉数投降,南岳王既往不咎,为世人称颂其贤明大度。一同叛乱的香家家主一并流放,而始终保持中立,既不逼宫也不救驾的香家大少爷香尘最终也只是死守着空荡荡的香家那处大宅子,从此不得重用。
而拦截穆柒寒传信的琅音长公主,其心不正,从此被禁足在长公主府,永世不得踏出一步,这也算是对她最轻的责罚了。
陈老将军宫门战死,南岳王加封其为镇国公以皇族身份葬入皇陵,救驾有功的陈小将军接替老将军的位置手握三军,成为南岳王的左膀右臂。
论功行赏,赏罚分明,唯有在此一役中名声大振的香盈袖和半月唯有任何封赏,反倒是半月辞去了官职从此与香盈袖逍遥山水,不问世事,成为世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南岳王宫御书房中
穆柒寒面无表情的禀报,最终叹了一声,“何时走得?”
宗正道,“听府上的人说今日一早便启程了,并不知往何处去。”
穆柒寒闭了闭眼,无奈地叹了一声,“留不住的始终留不住,离开了也好,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宗正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陛下,恕奴才多嘴,您,既然心里有她,为何不留下她,您现在是一国之君,想要留下一个人岂不容易?”
穆柒寒自嘲地笑了笑,眼内尽是难掩的落寞,他轻轻闭上眼道,“你不懂得,她的心里从不曾有我,纵然强行留下她也只会恨我,何况,那样一个人你我都留不住。”
宗正还欲再劝两句,突然瞥见一人从书房门口进来,见他看过去便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宗正福了福身径自退下。
长宁公主站在御案前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穆柒寒一脸的落寞,顿时有些心疼,“七哥”她有些心疼地唤。
穆柒寒睁开眼,掩饰掉眼内的情绪笑了笑,“长宁来了。”
长宁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坐下,抱着他的手臂如以往一般亲昵,“七哥,你想不想知道香大小姐那日在金銮殿对我说的话?”
穆柒寒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说话,但是眸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长宁偏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曾经七哥回来的时候我曾与她约定,若是她帮你我便答应她一个条件,那日在金銮殿上她问我要了。”
“要的什么?”穆柒寒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里面含着小小的期待。
长宁开口道,“她说她希望她和月编修离开后南岳不会有关于他二人的消息传出去,无论是画像还是其他都不要有,她说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不被任何人打扰关注。”
穆柒寒也偏头依偎在长宁的法顶,笑了笑,声音涩涩的,“你答应她了吗?”
长宁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
穆柒寒闭了闭眼又睁开,压回眼底的那点酸涩,“好,那我也答应她,让她安安静静地离开。”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长宁突然坐直身子,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东西。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不问自取,如今完璧归赵。”
穆柒寒接过她手上的玉佩,一块暖黄色的暖玉,放在手心热热的,这是他的东西,前些日子不知何时丢了,却原来,到了她的手上。
所以,她早便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拿着玉佩不过是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可是现在她又还回来了,从此以后,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彻底没了吧!
眼里的酸涩再也压不住,一颗晶莹地眼泪落在玉佩上。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题外话------
又是万更,补昨天的,昨天特殊情况难受了一天,实在写不下去,罪孽深重我!
南岳的篇章就这样完了,明天开始就是新的里程啦,这最后写的我好难受。
男主是女主的,穆柒寒是我的,超喜欢。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差点哭了,我真的很玻璃心发现,一点点虐就受不了,能把自己写哭。
明天会抽时间改掉以前的错字,先将就看着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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