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大怒,下令杖责禁军统领五十个板子,又让人继续搜查,务必将贼人盗走的宝物找回来。
今朝一面听着心焰打听来的消息,一面漫不经心地将夜行衣烧了。
“顾姑娘,三殿下来了。”丫鬟在门外通传。
今朝手上的动作一顿,“知道了,我马上出来。”应着,她将烧成灰的夜行衣盖住,吩咐心焰将它处理了,方站起身开门出去。
“见过三殿下。”
“顾姑娘无须多礼。”宋轶抬手虚扶,遂蹙了蹙眉,“姑娘在烧什么东西?”
今朝愣了下,突然了悟地笑起,“家里人传来的书信,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事,让殿下见笑了!”
宋轶眉头舒展,又不动声色地蹙了一瞬再展开,他温和有礼地道,“那日逃到栖霞院的贼人不见了踪影,父王大怒,现在下令全城搜捕,我来看看,那贼人会不会在顾姑娘这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还请顾姑娘不要见怪。”
“为赵王陛下排忧解难当是今朝的荣幸,殿下请进。”
宋轶此话的意思就是要搜查她这院子,今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即请人进去。
她如此坦荡荡的模样,倒显得宋轶此举有些小人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梁,负手往屋子里走去。
一进门,宋轶便看见凤栖梧躺在窗边的软塌上,拿一本书遮在脸上小憩,即使他进来也毫无察觉。
宋轶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复又到院子里其他屋子和院子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才对今朝道了谢。
“今日此举虽是不合礼数,但也算排除了顾姑娘你们的嫌疑,毕竟贼人莫名出现在栖霞院,纵使我相信顾姑娘你们和贼人没有关联,但也保不定有人到父王耳边胡言乱语,待我进宫与父王说明,也能排除你们的嫌疑。”
今朝不是那等不辨是非之人,她当即福了福身,“如此,便多谢三殿下了。”
宋轶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那贼人也是胆大包天,不但擅闯王宫禁地,还盗走了至宝‘九朝匙’,若是将人抓住,定要将其狠狠收拾,免得让那些心存异心之人认为,我赵王宫成了人人随意进出的九六之地。”他的语气颇有些恶狠狠的味道,向来儒雅的脸上也满是愤怒。
今朝却是佯装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有些惊讶地问道,“不知殿下所说的‘九朝匙’是何物?”
宋轶转头仔细打量她,面前女子一脸的疑惑之色,丝毫不像是作假。
他收回视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父王喜爱得紧,便将他看得重了些,想来那贼人也是以为得父王重用的应当是极宝贵之物,才起了偷盗之心。”
闻言,今朝颇有些失望意味地点了点头。
见此,宋轶将心里的那点疑虑很好地掩饰下去,他道,“过两日我会在府上设宴,邀请赵都青年才俊和妙龄女子过府,到时顾姑娘和月公子也一并来吧!”
今朝有些犹疑,“这不太好吧,我与相公只是庶民,到时三殿下的客人定然都是达官贵人大家之女,若是有所冲撞,反倒会给三殿下惹来麻烦。”
宋轶摆手道,“顾姑娘是小十一的恩人,也是这十一殿下府上的贵客,绝对无人胆敢小瞧,况且就是我今日不说,到那时小十一也定会来请,总归只是一场宴会,顾姑娘无需多虑。”
“这……”今朝还是有些徘徊不定。
宋轶又道,“顾姑娘,实不相瞒,此次宴会名为青年才俊聚交之所,实际是我已经到了议婚的年龄,母后派人来催了数次,所以才有了此次宴会,只是不能办的太明显,顾姑娘是成了婚之人,若是你能去……”
接下来的不用他说今朝也明白了其中含义,这宴会实际就是相亲宴,赵王虽然民风开放,那女同桌而食、或郊游雅宴,或游船赏花都已经是寻常之事,但这毕竟不是赵王下旨设的选妃宴,一切都需低调行事,若是邀请的全是年轻未曾婚配的女子,别人完全可以想到其中的意图,若是能邀些年轻且已婚的少妇,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若有人要说这是变相的选妃宴也拿不出实据,毕竟中间混有已婚女子,就算是喜欢找茬爱弹劾朝臣的言官也无话可说。
话技艺说到这个份上,今朝就算不想参与那些个勾心斗角的宴会也不好再拒绝,遂点头道,“既然是为了帮三殿下这么一个小忙,那今朝自是要答应的,这些时日我夫妇二人受三殿下与十一殿下诸多恩惠,已经叨扰十一殿下许久,待这次宴会过去,我们便搬出十一殿下府。”
见她答应,宋轶自是高兴万分,又听她说因此要搬出去,当即道,“顾姑娘且安心住下,若是因为这一个宴会便与姑娘生分,那当是宋某的不是,顾姑娘尽可放心,若是你实在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殿下误会了。”今朝解释,“与宴会无关,只是今朝与相公早已有此打算,早先售楼和客栈都已经找好,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与殿下和十一殿下开口便拖到如今,今日见了殿下便顺便提了,绝对与宴会无关,殿下的盛宴我们定会准时参加,还请殿下不要多想。”
闻言,宋轶舒了口气,笑道,“那便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宫里还有些事等着去处理。”
“恭送殿下。”
眼看着宋轶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今朝才收回视线,转会回屋。
刚一转身,一下子撞上一双幽怨深深的凤眸,她心脏骤然紧缩了一瞬,脸色冷了下来,“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凤栖梧微微弯腰,与她平视,“娘子,你与他在外面聊了这么久!现在人都走远了你还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幽怨,醋味十足。
今朝抬手揉了揉额头,“我就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走了,你想多了!”
说完便要与他擦身进屋。
凤栖梧伸手拦住她,倒退一步,保持刚才的动作,“那他走了吗?”
今朝给了他个无聊的眼神,“明知故问!”接着推开他的手进了屋。
凤栖梧后脚便追进来,不依不饶地问,“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
今朝懒得回答他,径自躺倒窗边的软塌上闭目养神,任他怎么说都充耳不闻。
…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到了宋轶说的宴会当日。
如今天气尚且炎热,便把宴会时间定在了酉时。
日下黄昏,裕临街沐浴在一片懒洋洋的橘黄之下,鳞次栉比的屋檐在照射下波光粼粼,像一片片鱼鳞在水中荡漾,美丽极了。
十一殿下府在裕临街街头,而三殿下府在街尾,与赵王宫仅有一街之隔。
今朝三人一宠提早了一个时辰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好将裕临街逛了个遍,才踩着时间点到达三殿下府。
心焰将昨日宋轶命人送来的帖子递上去,门口的侍卫朝他们拱了拱手,“几位里边请。”
刚踏进门槛,便有府上的丫鬟前来带路,三人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丫鬟将他们领到后花园人群聚集之处,便离开去接引旁的客人了。
三殿下府比之十一殿下府规模庞大许多,光是一个后花园便占了好几里的面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名唤‘拒霜园’,实际就是木芙蓉,木芙蓉又名‘拒霜花’,这院子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木芙蓉,一眼望过去全是紫红色,淡淡的夕阳余晖落在上面,洒上点点斑驳光影,璀璨夺目。
园中已经来了不少人,男女各半,年幼的差不多十二岁,年长的也不超过二十四,尽皆着华服,谈吐举止皆大方有礼,众人谈笑晏晏,或赏花,或论诗,亦或品茶,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致。
原本躺在心焰怀中安睡的白崽,被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它抬起一双双色瞳,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眼前美得惊心动魄的景象,一下子什么瞌睡也没了,它‘咻’的一声蹿了出去,在一片花丛中上蹿下跳,兴奋地‘嗷嗷’直叫。没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心焰道,“小姐,我去看着它。”
今朝含笑点了点头,便由他们去了。
“想不到这府上还有这般美丽的景致。”
“那是!不仅这‘拒霜园’,其他还有梅园,露薇、香雪兰、秋海棠等奇花异景,像你们这样的贱民,只怕是一辈子都不曾得见!”
阿宁郡主恰巧刚到拒霜园便听到今朝的一声喟叹,当即冷笑着嘲讽。
阿宁郡主身后跟了三四名身着艳丽华服的少女,听了阿宁郡主的话,一个个捂唇嬉笑,明显是在嘲笑今朝目光短浅。
见状,今朝也不怒,她拉着凤栖梧朝阿宁郡主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便退到一旁将路让出来,一句话也无。
“你……你竟敢无视本郡主的话!?”阿宁郡主见她如此态度,从来被人吹捧着长大的那股子自以为是又出来了,她眼珠子一瞪便要发怒。
“阿宁!不得胡闹!”宋轶恰巧赶到,一见她这副模样,连忙开口训斥。
“哼!你给我等着——”阿宁郡主朝着今朝冷哼了声,留下一句狠话便甩袖进了园子。
几名少女本来还沉浸在宋轶突然到来的惊喜中,见阿宁郡主走了,几人犹豫了几下也跟着走了。
见她们走了,宋轶走上跟前对今朝道,“阿宁的话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就是骄纵惯了,其实并没什么恶意。”
今朝含笑道,“殿下放心,今朝明白。”
宋轶点了点头,“那便好,你们先进去坐坐,我还有几位客人要迎,待会儿再过来。”
今朝应了声好,便拉着凤栖梧进了园子。
赵太后寿宴之时不少达官贵人都带着家中嫡子女去参加了,有不少见过今朝的人,知道他们没什么身份地位也对他们无甚影响,便没打算打理。而其他没见过的也听说过她与阿宁郡主的之间的矛盾,阿宁郡主还因此挨了陈留王一巴掌,一方面想着不能得罪阿宁郡主,一方面又觉得今朝不是什么善茬,便也不敢上来结识。
只有宋连远远瞧见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
“十一殿下,这两位是?”
与宋连一同坐着的还有两名年轻男子,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见今朝二人气度不凡,不免多看了两眼。
宋连道,“这位是顾姐姐,和她的相公月公子,顾姐姐,他们两人是我的好友。”他指着身着宝蓝色衣袍的少年,“他叫孟岐,是孟太傅的嫡长孙。”然后又指着另一名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年道,“他叫李元希,是尚书郎的嫡次子。”
今朝朝他们一一见礼,“见过孟小公子,李小公子。”因着年长,今朝便多了个小字,不然叫起来实在奇怪。
凤栖梧也象征性的轻轻颔首,实在是,这几个小子在他眼里就是几根小豆丁儿,若不是顾着今朝他根本不会理会。
“不必多礼,既然十一殿下唤顾姐姐,我们也唤顾姐姐吧,顾姐姐你不会介意吧。”孟岐生性活泼好动,也不怕生,当即眨着眼睛道。
今朝好笑地点头,“不会。”都已经叫了,难道她还能说不能不成?何况她本就年长他们两岁,唤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孟岐兴奋地召来两丫鬟,让她们搬来椅凳,“顾姐姐,你们别站着,快坐吧。”
今朝两人道过谢落座,孟岐又殷勤地替他们倒茶。
“多谢孟小公子。”
“不用谢不用谢。”孟岐连连摆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旁边的李元希突然用胳膊撞了撞他,朝着不远处努了努嘴。
几人一同看过去,正好看见阿宁郡主阴沉着一张脸瞪着他们。
孟岐蛮不在意地‘切’了一声,“别人怕她,我可不怕她!她喜欢瞪就让她瞪去,我还会少一块肉去不成!”说完他又对今朝道,“顾姐姐,你别理她,她就是被惯坏了,以为天大地大谁也管不着她,都该奉承她围着她转,自以为是!”
“你小声点儿,让她听到又该抽鞭子了。”李元希胆子小,见孟岐说得满不在乎的样子赶忙扯他衣袖。
“切,我才不怕呢!”孟岐扯着嗓子大声说了一句,一副‘老子谁也不怕’的模样。
孟岐在三人中最年长,胆子也最大,加上是孟太傅的唯一的长孙,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
孟太傅乃是赵国三朝元老,当过三朝赵王的老师,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便是赵王也得敬重三分,只是他膝下多是女儿,直到四十多岁才得了一个儿子,六十多岁了才添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的疼。孟家乃是世代书香世家,其教育理念与众不同,这孟岐虽然得宠,但并没有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除了胆子大些,还是个懂礼仪学识渊博的谦谦君子。
阿宁郡主纵使再骄横,也还算知道事情的轻重性,孟岐还不是她能轻易惹得起的人物,所以即使听见孟岐的话也只能恨恨地咬牙瞪着他,不敢轻易抽鞭子甩人。
“瞪什么瞪?转过去!”孟岐见不得阿宁郡主这副要吃人又不敢张嘴的模样,开口便朝她吼了过去。
他孟岐虽是个男儿,还是个谦和有礼活泼懂事的男儿,知道不该对女人动粗发吼,但这个阿宁郡主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他不齿,那个时候他没理由说什么,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是与顾姐姐站在一边的,阿宁郡主和她之间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早就觉得这阿宁郡主就是个蛮不讲理嚣张跋扈的母老虎,如今既然惹上他跟前来了,他可就不客气了!
“你再给本郡主说一遍!”阿宁郡主怒然而起,手上的鞭子甩开,甩落了一地的拒霜花。
“说就说,谁怕谁啊!”孟岐也站起来,两人怒目而视。
“孟岐,别这样,她就是一母老虎,咱别惹她。”宋连也站起身,拉住孟岐的袖子,生怕两人在这儿打起来。
李元希也是一脸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不敢插话。
“郡主,您别跟他一般计较。”阿宁郡主随行的丫鬟在她耳边悄声道,“他可是孟太傅的长孙,陛下向来敬重孟太傅,您若惹了他,到时若是孟太傅到陛下面前告状,您就得遭殃了,何况惹起这桩事的是那个顾今朝,她定然是故意在挑拨您和孟小公子,您要想出气,到时想个法子收拾她就行了,这样既不会惹陛下和王爷不快,也出了气,划得来。”
阿宁郡主阴沉着一张脸听她说完,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但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她将鞭子狠狠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郡主——”丫鬟连忙追了上去。
见人走了,宋连和李元希悄然松了口气,两人合力将孟岐拉着坐下,跟他好说歹说才听到他‘哼’了一声,算作了事。
一刻钟后,主角宋轶才匆匆赶来,原本还在议论方才阿宁郡主和孟岐之事的众人连忙闭口,转移了话题。
事情就此揭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合到了宋轶所在的地方,热热闹闹地开始吟诗比赛,众人脸上尽是兴奋的神情,渴望着在宋轶面前展示自己的才情。
女子想要做身份尊贵的三殿下妃,男子想要在宋轶面前露露脸,好为将来考取功名铺一条康庄大道。
宋连三人也将方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开开心心地凑热闹去了。
今朝和凤栖梧两人坐在那儿没动,与他们一样坐着没动的也都是些年轻夫妇,只是没一会儿便相携赏花去了。
“顾姑娘,月公子,奴婢奉三殿下之命前来传话,若是二位觉得无聊,可以道隔壁‘玉簪园’去走走,玉簪花如今开得正盛,风景极好。”一名丫鬟走到跟前对今朝两人道。
今朝有些诧异地看向人群中的宋轶,恰好看见他这边望过来,朝她含笑点了点头,意思是的确是他的意思。
今朝回以点头一笑,拉着凤栖梧跟着丫鬟到了所谓的‘玉簪园’。
此处较为幽静,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满园霜白的玉簪花着实吸人眼球。
“二位在此赏花,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奴婢,或者二位想到别处看看也可随意。”丫鬟朝他两人福了福身便自发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这位殿下倒是想得挺周到!”凤栖梧酸味满满地吐出一句。
今朝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吃醋?”
凤栖梧横了她一眼,“难道我表现的不够明显?还需要问?”
今朝脸上笑意加大,眼底的寒霜尽褪,染上笑意,她伸手握住凤栖梧握着背在身后的手,拉着他往花丛中走去。
“谁都知道,我现在是你半月的妻子,难不成你还担心我被拐走了不成?”
凤栖梧美滋滋地轻哼了一声,嘴上还是一副不爽的样子道,“在南岳的时候,也谁都知道你是我的,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想娶你?!”
今朝歪了歪头,看他,“他们为什么想娶我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凤栖梧看着她,回答得一本正经。
今朝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就算了!”
说完,便甩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去。
凤栖梧也不执着于此,总之早晚都是他的人,那些人要觊觎就让他们觊觎去吧!
总之,他凤栖梧的想要的人谁也别想抢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园子里走了许久,直到黄昏尽褪,月上中天。
今朝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站定在凤栖梧面前,仰头看着他,一双冰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说过,从我带走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绑在了一起,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此生,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凤目微抬,琉璃眼珠中划过诧异与喜悦,凤栖梧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而后顺着发丝划至颈边,他俯身在今朝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娘子都这么说了,为夫岂敢不从!”他面上是一贯的不正经,眸中却闪烁着名为炙热的情感。
今朝顿时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她微微偏了偏头,拽着他的手往回走,“回去吧。”
凤栖梧嘴角弯起一个极大的弧度,若是此刻白崽崽在,定然会说,爹爹脸都要笑烂了!
府里上下已经亮起了灯笼,‘拒霜园’中还隐隐传出阵阵男子爽朗和女子娇俏的笑声。
今朝两人正准备离开‘玉簪园’,凤栖梧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今朝随着他停下,疑惑地看他。
凤栖梧没回答她,却是转了个身看向不知何时跳出来,正咬着他衣摆的白崽崽。
今朝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崽崽怎么会在这儿?”
白崽咬着凤栖梧的衣摆,见他发现自己,连忙放开‘嗷嗷’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凤栖梧将它的话转给今朝,“它说在‘梅园’看见了阿宁郡主的丫鬟的尸体。”
今朝微微一愣,“尸体?”
凤栖梧点了点头,“方才她是跟着阿宁郡主跑开的,如今成了一具尸体,只怕阿宁郡主也出事了。”
今朝脸色微沉,这个当口出事。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去拒霜园等我。”
“不行。”凤栖梧马上出口拒绝,“此事瞒不了多久,何况外面还等了个丫鬟,你若是突然消失难免惹上嫌疑。”
今朝蹙眉,“那你去引开她。”
凤栖梧还是摇了摇头,“你若是莫名不见了踪影,到时就会有人怀疑你,毕竟你与阿宁郡主的不合很多人都亲眼见过,她出了事别人定然怀疑你,现在你要做的,是找一个人当你的不在场证人,梅园那边我去看看。”
今朝想了想,觉得可行,便道,“那我去引开外面的人。”
凤栖梧握住她的手,道“我们一起出去。”
今朝挑了挑眉。
两人一齐出来,原来那丫鬟果然还等在原地,见她们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二位现在要去何处?”
今朝朝她笑了笑,面上露出两分难受的神情来,“可否先劳烦姑娘带我去贵府的东厕,我肚子不太舒服。”
丫鬟当即点头,又面露难色,“那奴婢先领月公子回去,再来给姑娘带路?”
凤栖梧开口道,“不必,方才走过一遭,路我还是识得的,姑娘还是先带内子过去吧,我去拒霜园等着。”
说罢,也不给丫鬟反对的时间,径自朝拒霜园步履悠闲地走了过去。
看他确实是往拒霜园去的,丫鬟便转头对今朝道,“奴婢领您去东厕,这边请。”
…
心焰原本跟着崽崽以防它乱闯惊扰了别人的,结果就看见阿宁郡主的丫鬟被人杀害丢在园子里,她让崽崽去找今朝两人,自己则上前检查丫鬟的尸首。
后脑勺有伤,应该是被利器砸晕了,然后又在胸口补了两刀,她在尸体旁看到几个血脚印,便顺着追了过去。
刚好看见眼前一幕。
阿宁郡主被人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拿着染血的刀在她面前比划,看身形应当是个男人,不知道再跟阿宁郡主说什么,只看见阿宁郡主惊恐地睁大眼睛瞪着他,然后黑衣人拿着刀就要往她胸口捅去。
心焰身形刚动,肩上突然被一股力道压得动弹不得,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阿宁郡主被刀子穿了心脏,倒地不起,那黑衣人似乎有什么感应一般,往心焰的方向瞥来一眼,然后不屑地冷哼一声,翻墙跑了。
心焰肩上的力道立时松开,她怒然转身,想要看看是什么人竟然压得她动弹不得。
一转身便看见凤栖梧双手负在身后,站在月光之下,目光平静地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
心焰一惊,身体已经快速反应,朝着她单膝跪下,“帝师!”
凤栖梧淡淡点了点头,“起来吧。”
心焰心有余悸地直起身子,帝师的力量果然惊人,她自己有多少本事心里还是有个数的,可是帝师连手都没有动一下,光靠意念就能令她动弹不得,想想,若是他们是敌人——心焰突然无比庆幸,她早一步知道了帝师的身份,否则当初她若是不自量力地去杀他,只怕早已经连渣都不剩。
只是,她犹豫地张口问道,“帝师,为何不让心焰不救阿宁郡主?”
凤栖梧没看她,似乎不打算回答。
心焰正准备垂首安静地呆在一旁,突然又听他道,“你救不了她,方才那人,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不小心惊动了府上的人,你就会成为他的替罪羊,更何况——”
更何况,这阿宁郡主几次三番对今朝出言不逊,他没理由救她。
心焰见他突然不说了,有些好奇地抬头,正好看见凤栖梧脸上一闪而逝的冷鸷阴狠。
心中骤然一惊,赶忙垂首不再乱看。
“回去吧,他们该找过来了。”
留下这么一句,凤栖梧已然拂袖转身,脸上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心焰有些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腿有些发软,背后有些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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