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仁甫眉目微垂,看着身后的叶景生,右眼微微一跳。果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拿他当挡箭牌。
“义父。”叶仁甫看着举着戒尺追过来的叶乾钟微微拱手说道,“今儿是少爷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
叶乾钟望着一脸平静的叶仁甫,再看看不正形的叶景生。
仔细一想,叶仁甫说的有理。
“今儿就先放过你这个逆子!”叶乾钟手举着戒尺指着叶景生厉道,“来人,把少爷给我绑了,扔进洞房里!”
“我不要!”叶景生大声地反抗着,却抵不过四五个小厮的齐心协力,再一次被人扛在肩上,往后院走去。
“叶乾钟,我告诉你,现在是民国,不是大清!现在讲究的是民主,是自由!你这个行为属于逼良为娼……”
被逼急的叶景生直呼叶乾钟的名讳,破口吼道。不过很快便被小厮快步扛向后院。叶景生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叶乾钟却觉心口直疼,右手重重地捂在胸口上。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孝的逆子!出去留学三年,祖宗的东西全都忘了,满脑子自由,民主。
“义父。”叶仁甫察觉到叶乾钟身体的不适,阔步上前,搀扶着叶乾钟走向一旁的石凳边坐下。“义父,可是心口又疼了?”
叶乾钟心口疼的毛病,是年轻时落下的。那时仗着年轻气盛,许多行为都不注意,让心口受了风。以至于,老了老了,病也就越发的多了。
“无妨。”叶乾钟捂着胸口,摇了摇头。“都是一些老病,一时半会死不了。”
“义父。”叶仁甫眉头一皱,似在埋怨叶乾钟说着不吉利的话。
叶乾钟捂着胸口,感觉疼痛感减轻了一些,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叶仁甫,眼神中多了一份的慈爱。不知何时,那个牙牙学语,懵懂的孩童,已经长成如今眼前这位成熟稳重的少年了。
“仁甫。你今年可有二十二了?”
叶仁甫眉目微微低垂,眉头不经意地一蹙,似在躲闪叶乾钟的眼神。
“我记得,你比景生大两年。你进叶家时,才三岁,就这么高。”叶乾钟用手比划了一下,矮矮的,不高。“那时景生也只有一岁,本该是粘人的年纪,可他却独爱粘着你一人。”
叶乾钟无奈地笑着,陷入进回忆中,“你们俩,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可是脾性却完全不同,仁甫你稳重成熟,能挑大梁。景生、唉。”叶乾钟叹息一声,带着重重的疲惫,“若景生有你一半的成熟稳重,当年也不会送他出去留学锻炼。现在倒好,回来整天一副洋人的装扮,满脑子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叶仁甫站在一旁,微低着头,心中已是了然。这不是甜蜜的回忆,而是带着刀剑的回忆杀。“义父放心,少爷天资聪慧,学什么都会的很快。明日,仁甫便带少爷去各个分店了解业务行情。”
叶乾钟望向身旁不卑不恭的少年,似在沉思。很快便站起身,右掌重重地拍在叶仁甫的肩膀上。“仁甫,你可知为父为什么一定要景生娶严家女儿。”
叶仁甫眼皮未抬一下,平淡说道:“仁甫听闻严家过世的夫人刺绣了得,被称为‘苏州第一绣娘’。但红颜薄命,严家夫人早在六年前便因病逝去。而严家夫人的一手刺绣绝活也都传给了当时年仅十岁的女儿,便是严家女儿素婉。”
“叶家的绸缎与严家的刺绣相结合,实乃锦上添花。叶家的独子与严家的独女相婚配,也属佳偶天成。”
叶乾钟听着少年有条不紊的话语,手掌在叶仁甫的肩上微顿一下,继而重重地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