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族畏惧的称为“圣灵之鞭”的一代勇将归于尘土,乌恩奇捧着他遗下的佩剑,禁不住思潮起伏。
上将军仲子由生前带着人类征远军横扫魔界,立下了不世战功,倘若人类的后援军适时赶到,三万年前魔族就不复存在了,妖灵族也休想在原界崛起,兴风作浪。然而三万年过去了,曾经的辉煌早已时过境迁。远在白河源起的人龙大陆,那里的人类是否还兴盛如初?
乌恩奇将禁魂剑·苍梧横放于膝前,起誓道:“子由将军,妖魔两族皆已兴起,日后必为人类之祸患,我必将原魔界里消息带回人龙大陆,请人类的大君定夺。”
乌恩奇抬起头,法鲁格和丽娅就在他的面前,乌恩奇的眉头皱了皱,为难地想:“我是人类,法鲁格是妖灵,丽娅是魔族。难道我也要把他们两个看作是我的敌人吗?”
乌恩奇想到这里,心中实在觉得困惑。身为一名诸界智者,乌恩奇早就知道,妖、魔、鬼、怪本是一家,都是太一龙希罗的族裔,都被称为太一之子。乌恩奇实在想不出人类、魔族、妖灵和亡灵为什么要彼此憎恨和仇视。
他向法鲁格问道:“我是人类,倘若有一天我与妖灵为敌,你怎么办?”
幽灵法鲁格说:“你现在不就在与我们灵族为敌吗?报答你的恩德之前,我会无视你的作为,效忠于你。在那以后,我会将所有的恩怨与你算个清楚。”
乌恩奇望向丽娅,问道:“你呢?倘若有一天我与魔族为敌,你怎么办?”
丽娅以低微的声音说:“我是剑,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哪怕他与圣灵为敌,我亦是剑。”
乌恩奇仰望小屋的棚顶,暗想:“我的两位小伙计,可比我那两位位高权重的义兄可靠多了,如非万不得已,我真不愿与妖灵和魔族成为仇敌。算了,说不定我明天就一命呜呼了呢。何必为这种事情自寻烦恼。倘若不死,我将仲子由将军的佩剑交给我父亲也就是了。这柄剑是舟人的至宝,我将它带回矗云山,即使有罪,也会得到宽恕。”
乌恩奇想到此处,自觉美妙至极,他将禁魂剑·苍梧握在掌中,喜不自禁。他又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福音圣书》,很想一剑将其斩成两段,替被圣灵欺骗的上将军仲子由出一口怨气。然而,乌恩奇对着《福音圣书》比划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劈出这一剑。
圣书的扉页上写着:“小野兽,由我做你们的牧者,必将至于饥贫。——小妖精希罗”
圣书的末页上写着:“小妖精,欺人者不可自欺,骗子们当需谨记。——小野兽希罗”
圣灵自称是小妖精小野兽,连她写的书也以此自居。这两句话仿佛只是胡乱的相互应答,相互诘难,但又似乎意味深长。
乌恩奇向着《福音圣书》说:“小妖精小野兽,我就不替你招摇撞骗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说好不好?”
《福音圣书》一动也不动,乌恩奇就让丽娅把《福音圣书》收好,捧着禁魂剑·苍梧,若有所思。
乌恩奇怅然道:“苍梧,古之舜帝埋身之所。禁魂剑·苍梧乃是包容刚直的王者之剑,却又是一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凶剑。”
丽娅和法鲁格对人类的历史毫无了解,自然不明白乌恩奇的意思。
乌恩奇解释道:“瞽叟是舜的父亲,而舜将其流放,这是不孝;象是舜的弟弟,而舜将其杀害,这是不仁;尧是舜的君主,舜僭越君主对民众施行德化,这是不忠;舜娶了尧的女儿,又夺走了尧的国家,这是不义。父顽,母嚣,弟傲,又持有禁魂剑·苍梧,难道我也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承受千秋的骂名?”
法鲁格问道:“这柄剑不吉祥吗?如果是那样,丢掉它算了。”
乌恩奇张狂的大笑道:“恰好相反,禁魂剑·苍梧封印了舜帝的宿命,男子持有它,将会迎娶两位温柔娴淑的妻子,有个财大气粗的好老丈人作为靠山,于是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立下丰功伟绩,名垂千古。哈哈,有了这把剑,我乌恩奇就要发达了!”
丽娅白了乌恩奇一眼,一把将禁魂剑·苍梧抢到手里,禁魂剑·苍梧是一柄包容之剑,它虽是舟人的至宝,但即使是魔族拿着它,它也不会加以排斥。
乌恩奇大声惊叫道:“丽娅,快把剑还给我!你可不能拿着它。你是女孩子,你若拿着禁魂剑·苍梧,日后恐怕将嫁给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小子,布衣荆钗跟着他颠沛流离。在他死后,你会在潇湘逝水旁,化作婀娜的青山。”
“呸!”丽娅轻唾一口,捧起禁魂剑·苍梧,一溜风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乌恩奇扭过头对法鲁格说:“丽娅出门的时候说什么了?”
法鲁格说:“她什么也没说,但是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拿着宝剑故意在丽娅面前显摆,不就是想要把剑给她吗?为什么不直说,非要转弯抹角的。”
乌恩奇干笑数声,他的心思确实被法鲁格说中了。
法鲁格又说:“你想把禁魂剑·苍梧给丽娅,却你怕我嫉妒,不高兴。我又不是小女生,怎么会嫉妒丽娅?你今日对她慷慨,明日自然对我慷慨,你倒不用担心我小肚鸡肠。”
乌恩奇笑道:“小弟,我错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幽灵之腹,还是你的心胸更透亮,哈哈哈。丽娅对剑术的天赋你我望尘莫及,禁魂剑·苍梧在我手里只是凡铁一块,在她手里才能熠熠生辉。”
法鲁格瞪了乌恩奇一眼,他的心胸自然更透亮,因为幽灵本来就是半透明的。
法鲁格说:“你别掩饰,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些。那柄剑是舟人的至宝,谁拿着它,谁就是上将军亲自挑选出来的继承人。你不应该把它给丽娅,你应该拿着它,回到矗云山去。可是,你为什么却不肯接受?”
乌恩奇反问:“那柄剑是权利,也是责任。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吗?”
法鲁格说:“当仁不让方是英雄本色,我不晓得你为什么犹豫?”
乌恩奇沉默了,良久也没有回答。其实他在畏惧,畏惧他所预见的未来,也畏惧魔皇、妖魁和站在他们背后的圣灵。于是他只是拍了拍法鲁格的肩膀,沉声说:“刚毅果决,我不如你。先这样好了,毕竟我只是个濒死之人。”
法鲁格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虽然他没有嫉妒,但是乌恩奇确实太宠着丽娅了,以至于丽娅都不敢接受他慷慨的赠予。片刻以后,丽娅从风中落下来,将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禁魂剑·苍梧双手奉给乌恩奇。
乌恩奇说:“去矗云山之前,你拿着用就行,我的剑术不怎么样,拿着它也是明珠投暗。”
丽娅小声说:“你们的至宝,我可以用吗?”
乌恩奇道:“我们舟人的至宝可不是一件器物,而是好勇的斗志和豪爽的胸怀。”
丽娅点头,她觉得乌恩奇确实像他所说的那样。
乌恩奇拍着丽娅的头道:“见到你以前,我见到过许多剑道的天才,但自从见了你,我才知道剑道只有一个天才,就是你。我原来见过的那些家伙只不过是些庸人罢了。我只担心禁魂剑·苍梧阴气太重,可能不适合你。”
丽娅其实并不是不能说话,她只是天性过于害羞和怕生。这个时候,丽娅与乌恩奇和法鲁格早已熟识了,所以她也不再惮于开口。
丽娅轻缓却自信的开口道:“我喜欢它,没有剑不适合我。我们去参加死斗好吗?我也要战斗。”
乌恩奇想了想说:“暂时还不行,等我再适应一下。过几天,等我就能穿着铠甲释放巫法了,我们就去死斗场里玩一玩。对了,我这里还有一本《开阳剑典》……”
目击此情此景,心胸开阔的幽灵法鲁格也终于无法忍受了。他生气道:“喂!老大,虽然我不嫉妒,可你重色轻友也得有点儿限度?你连家传的剑谱都给丽娅了,你还让不让我心里平衡点了?”
乌恩奇、法鲁格和丽娅三个人正在因为分赃不均而吵闹的时候,一个穿着破旧制服的邮差敲响了破屋的门。邮差送来的是一封请柬,邀请乌恩奇前往东五区参加一年一度的“匠心雕龙”奇异品展览会。乌恩奇不是工匠,他本来没有资格参加工匠们的集会。但是邀请他的人是盖世之匠奇达芬,在魔都·欲望之扉的工匠圈子里没有人会对奇达芬的决定提出反对意见。
乌恩奇捧着请柬左右思量,他从未见过奇达芬,也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乌恩奇曾经让奇达芬丢了脸,甚至害得他不得不从此抛弃了“盖世之匠”的名头。总之,他们是素未谋面的冤家。这一次奇达芬邀请乌恩奇参加奇异品展览会,不知他安得是什么居心。
乌恩奇想了想,若是胆怯不敢去,那就太不像话了。他决定先去一趟西北九区,在那里有一位他的老熟人和大债主。既然是工匠们的集会,想必疯子迪高也一定在受邀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