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后的雒阳,诩窃以为已经不再适合主公久留。如今就是要想一个后路,一个能够做为根基养精蓄锐、图谋展之地。”
吕布点点头,心中有些沉重。
路粹三人闻得贾诩此言也是面面相觑,但不得不说贾诩此言一针见血,他们都不是笨蛋,当然能够想到董卓那边既然早就开始了谋划,那么就绝对不会只有现在这几手这么简单,后面说不定还有一些手段;他们若真是没有一点对应之策,或者继续留在雒阳这个是非之地,就算现在知道了对方的图谋又如何?某种意义上来说,董卓那边并不担心吕布不中计,因为他们的局已经布下,而吕布这边还根本不清楚对方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继续留在雒阳这里还真难说会不会再入局中。
旋即他们也开始为吕布想后路,实则既是为吕布想,也是为他们自己想,毕竟他们既已认吕布为主,那他们的荣辱前程便与他息息相关,而他们又不是朝秦暮楚的人,现在吕布遭遇这样的困局,也等于是他们也遭遇了这样的困局,自然也要好好为他谋划。
现在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件事情已经被吕布这一方提前知悉,而董卓那边还不知道,一下子就由敌在暗我在明变成了敌在明我在暗,对于吕布来说只要协调得当、谋划得好说不定能够在与董卓的明争暗斗中转变为优势地位。
“对了,还没问对于王允,主公打算怎么做?”
路粹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隐约中好像又能够想到一些缘由。
吕布也迟疑道:“文和的意思是……”
贾诩嘿嘿一笑道,“虽说咱们要计较后路,可前提却是要能够走得了。而今李儒的注意力有一大半恐怕都在主公身上,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必须想个办法搅乱雒阳局势,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为咱们计划实施空出机会来。”
“今夜之后雒阳不是已经够乱的了么?”百里渡刚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的是一句废话,今夜的雒阳再乱又如何?保皇派注定掀不起来大浪,对于董卓造不成什么影响,更何况这一次虽说董卓他们的主要目标还在于吕布,但他属于比较长远的目标,而短期目标则是保皇派,他们覆灭了也就意味着雒阳城内恐怕要真正开始变成完全的董卓独霸之地,反而更就能够专心腾出手来对付吕布了。
贾诩所想的,正是要避免这种局面的产生,怎么避免?
吕布闭目想了片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异常冷冽,“我想,那王允也没有必要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不过却还可以利用一下他的价值。”
贾诩也不多问,点头以示自己明白该怎么做了,路粹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静默下来,似乎也知道了吕布话中的含义。
过了一会儿,贾诩眨眨眼睛象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吕布低声说道:“光光是王允死了,对于董卓、雒阳城乃至于天下的震动恐怕还不够大,一个王允,不足以引起天下震荡,那些诸侯就算是想要趁机生事,恐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法掀起大浪来……”
吕布也点头道:“不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贾诩笑道:“那若是死的还有万人之上的那位呢?”没等贾诩回答,他却先自摇头道:“不行、不行,若是他死了,这天下就真得要大乱不可了,对于咱们整体的计划也不利。”
路粹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不需他死,对于咱们来说,他死了还不如活着,留着他虽然对付不了董卓,但为他制造一些麻烦也是可以的。而且天下诸侯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那位死了天下大乱更凶,争斗更烈,到时候主公恐怕也会难以独善其身。”
贾诩也笑了,笑得很神经,“有时候有克制的玩火,或许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吕布瞥了他一眼,“那就一并安排下去吧?”
“喏。”
……
司徒府,王允刚刚送走杨彪,心中才在想着什么。
靠着大门,他望着外面通明的火光,想象着今晚这场仗该有多么惨烈,可又想着今夜过后或许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局面,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神往。
只是随后他却又叹了口气,从本心里来说他当然是希望这一次顺利成功,只是他的理智却又告诉自己没有那么容易,且不说董卓和李儒那边,吕布就是他所不能够把握住的。
从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起,他的直觉就告诉自己对方的不简单,现在心里就更感觉到不安,是因为荀爽的直接,还是因为自己的多心?
他甩甩脑袋,感觉像是遗漏了什么东西令自己心神不宁,他在门口徘徊了几个来回,突然顿下脚步,然后急匆匆就往院里赶,而且还是他一向很少去的厢房,义女貂蝉的闺房。
很难以想象以他现在的年纪和身体,脚下还能健步如飞没有花多少时间便赶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察觉了此处的宁静,他感觉自己应该安心一些,这不像是出了状况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反而越来越激烈,看起来像是那一刹那的返老还童。
一直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他的喉咙耸动了一下,下意识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王允瞪大了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面前这空荡荡的房间,半天好像才反应过来,“来人、快来人……”
“来了、来了……”听到是王允这个老爷的叫唤,下人婢女们哪里敢有犹豫,都纷纷聚到这里来,看着王允指着这个空荡荡的闺房语音颤抖着斥道:“貂蝉呢,貂蝉去哪里了?”
“这……”看着面前出现那一张张各式各样的脸上呈现的都是犹豫不知的神情,王允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突然一下子感觉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无力地抬起手在虚空中不知什么意义地挥了挥。
下人们不知所措,还是闻讯而来的老管家懂得自家老爷的心思,示意他们先下去,等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他和王允,他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问道:“老爷是怎么了?”
王允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王安,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你走吧……”
王安一愣,他当然听得出来王允这番话的不寻常,所谓的走并不是像刚才那些下人那样的离开,而是彻底的离开他王允、离开司徒府。
老人跟了王允这么多年,甚至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心性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他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若是放在平时他也不会问,今日却忍不住开口道:“老爷是不是生了什么事,王安虽然只剩下一把老骨头,可老爷若有需要,王安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惜。”
王允摇摇头,眼神深邃,“老夫当然知道,只是老夫不愿意将你拉进来这个漩涡,若如此纵死难心安。”
看着王安还是一脸倔强毫无被说服的迹象,王允只好挥挥手让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