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在圣君城内城,有一个唤作‘清扬水榭’的宅院。宅院不大,共两进,然在两进院落之间却有一个花园,园内栽满了奇花异草,每逢月夜,总有紫夜花蝶共舞,此景在城中极其有名。
清扬水榭坐落于圣君城极为不起眼的一隅,却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因其主之名,唤作古河图。
古河图,妖皇楚渡第五个弟子,出身四大部族之一的三足乌古氏,乃是城内巡城、治安两司的军帅,两司共有五万妖兵,其一言便可决许多妖的生死,权柄之大,绝不下于掌神律军的柳暮言。
海川烈在巡城司,亦不过是个小将官,凭他的身份,便连亲见古河图的资格也没有。
圣君城不设城墙,时值妖皇大寿,四面八方的车队涌进圣君城,是以巡城司与治安司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夜也不可寐。
“哈哈,古兄忙里偷闲,窃取怡然之道,却为我这个不之客搅扰,真令君洛过意不去啊。”
在清扬水榭的花园里,有一个专以赏花所用的八角兰亭,兰亭分立四方的廊柱上镌刻着飘逸飞扬的字迹,依稀可辨是幽竹居士的《高山赋》。
幽竹居士乃是神州一个奇人,其以四十年纪得取进士头名,是谓状元,后治理一方水土,位至刺史,以七十高龄再入汉京为相。
其声名卓著,天道盟邀其演讲治理之道,竟以区区凡人之身,震住场中所有修士,其一生清廉,死时享年九十有六,留下的传世名篇中,唯有《高山赋》是其对于寄情山水的向往,乃是他晚年所做。
一个穿着洒脱的青年正坐于亭内古色古香的茶案前,朗笑道:“去以百岁悠悠度,河图兄百载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不过此时圣君城两司急需你主持大局,河图兄躲于此地,便不惧耽了正事?”
此人正是龙雀族庄君洛。
茶案是由红木所制,其上立了一个三寸大小的香炉,正缓缓溢出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茶案对面坐了一个着青色绣竹锦袍的青年,他约莫二十二三的年纪,锦袍做工考究的裁剪衬出其伟岸的身姿,他拥有一张异常精致的面孔,眼瞳是红色,唇角漾着笑意。
“君洛不会一来就数落我躲懒罢。”其音声充满磁性,令人不禁心生好感。
他便是妖皇第五弟子古河图,虽只是古氏旁支,在其他妖的眼中,他的身份便是莒州绝顶的存在。
巡城司与治安司在城中地位举足轻重,自从妖皇陛下不再理会政事后,以神律军大军帅柳暮言为的激进派与妖相6龟蒙为的保守派之间矛盾不断激化,虽未至剑拔弩张的境况,可两派关系却日益紧张,迟早会有大的风暴生。
古河图作为两司军帅,必是两派争取之选,是以他的话语分量又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古河图说着,替庄君洛斟了一盏茶,又苦笑说道:“四大族的明争暗斗虽不会波及我,可我身为三足乌古氏,许多事都很为难,君洛身为龙雀族继承人,应当明白其间微妙才是。”
庄君洛轻笑一声,却未回应,他轻品一口香茗,眼睛不由一亮:“云雾茶,还是出自夜神月之手,河图兄你当真是好手段。”
古河图见他不应,便知他不想谈此事,淡淡一笑:“茶是好茶,却是师尊赏赐,我怎么有这个本事。”
庄君洛只当他谦辞,笑而不语。
这时有个妖族侍从快步走入花园,其单膝下跪,拜道:“军帅,巡城司小分队队正海川烈求见,说是有重大现欲上禀。”
古河图并未听过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不悦挥手道:“甚事比得我会客重要?让他候着。”其举止自有森然气度,唯有久居上位者才能如此。
庄君洛奇道:“哦?圣君城巡城司倒是有点意思,一个队正居然敢越过上司求见你们家军帅,这身份上的属别,在加入巡城司时应当便有法度,这个海川烈便不惧军法处置么。”
他身为龙雀城大军帅,对妖军中法度自然一清二楚,凡将官者,不得逾上司私通,违者视为僭越职司,当杖责数百。
庄君洛洒脱一笑:“我很好奇,他宁愿承受杖责之罚都要上禀的消息,河图兄何不让他上来说道说道。”
“既如此,便依君洛罢。”古河图语罢转向侍从,“去将他传上来。”
侍从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壮汉回转,那壮汉身姿健壮,玄铁甲胄披身,行至兰亭两丈前,恭敬地单膝落地,威势沉沉,甲叶铮铮作响。
“巡城司从属分队队正海川烈,见过两位军帅……”
庄君洛上下打量了海川烈一眼,赞道:“好一个雄壮汉子,河图兄的巡城司真是藏龙卧虎,不过你如何认得我?”
海川烈恭敬应道:“庄军帅被龙雀城上下爱戴,您的威名早已传到圣君城,卑下敬仰庄军帅已久,自是识得。”
古河图淡淡笑望着好友,倒没有在下属前故作姿态,揶揄地说:“听闻君洛在龙雀城,被视作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缘何至此仍是独身?”
庄君洛苦笑一声:“河图兄应知因由,何必明知故问。”
古河图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却是一叹,随即转向海川烈,淡淡问道:“好了,你欲上禀何事,无需顾忌讲来罢,若是能让君洛展颜,便免了你责罚,否则你应当清楚巡城司法纪不容违背。”
海川烈不敢怠慢,连忙讲道:“好教两位军帅知道,今日约申时,有三十六妖王洞的大王山车队入城,卑下却在车队中现一名人族修士,他自称剑斋弟子苏伏,剑道修为颇了得,才阴神修为,便已晋入剑气成丝。”
庄君洛恍然道:“是他啊,此人我倒是可以替他证明身份,且车队中应当还有剑斋的另外一名外使,便是东海龙宫的吟瑶公主殿下,你现了什么问题?”
海川烈对上了他的眸子,没有从他眸中觉不悦,这才低声道:“此人身份或许没错,可错便错在,大王山的妖兵与妖兵统领对他太过恭敬,绝不单单只是他外使的身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