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东城门,两颗硕大无朋的脑袋分别撞上了苏伏的双手剑指。左侧腾蛇在道理剑意下猛烈地弹飞开去,然而他的惨嚎与撞地声,却被右侧爆出来的巨响给完全掩盖。
月白色的剑意在苏伏的右手剑指上凝成了一个锋矢状,与那腾蛇身上涌出来的澎湃如海潮般的妖力剧烈地碰撞着,引狂暴的涡旋气流,修为不高的妖兵纷纷被涡旋带动,慌乱中各各死命抱住硬物苦苦支撑。
一时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黑尘暴取代了浓浓的夜色,将月华也粗暴地阻挡在外。但未持续多久,黑尘暴倏然缓止下来,内中“嗖嗖”地腾起两道身影。
腾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人,正如苏伏所说,他是柳无义。
他的面貌与柳暮言有三分相似,不过他的年纪显大得多,看着好似四十来年纪的中年人。相比起柳真嵩的大耳垂与方脸双瞳与柳常书的俊逸,柳无义长得倒算是其貌不扬,只是他嘴角挂着莫名笑意,可以觉出从容自若、游刃有余的味道。
苏伏如今也并非一无所知了,柳真嵩那双瞳乃是变异而来,拥有特殊的本命神通,但也只能欺负欺负修为比他弱的对手,在腾蛇一族中虽然稀有,并无实际意义。
残余的黑尘暴散碎开来,将两人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双方都是次见面,柳无义莫名笑着,不住地上下打量着苏伏,品评似的连连点头:“嗯,还不错。”
见苏伏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道:“剑君可见到犬子了。”
“正在舍下做客。”苏伏面无表情道。
“呵呵,想必他都把话给剑君说了,不知剑君做何考虑。”柳无义摸了摸下巴,这才意识到空空如也,便又收回手去,笑着道,“小女虽然调皮了一些,烧了我的胡子,也是太过激动所致,往常还算是乖巧懂事,常常给我泡茶喝……咳……”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堪回的回忆,轻咳一声,掩饰道:“此事于剑君毫无损失,待你坐上妖皇宝座,三妻四妾不过寻常罢了,小女如今年纪尚小,待其长开,必不会差于常书。他们两个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这也是我派常书来见你的缘故。”
初时话语苏伏还算听得明白,可随着对方愈说,他反倒愈是迷糊,脸色不由渐渐古怪起来。
柳无义却会错了意,摆手道:“不要慌忙拒绝,小女虽为我掌上明珠,可也有自知之明,无法与东海龙宫公主相较,故小女不求封后,有个侧妃便足矣。”
苏伏脑子微微一转,联系到柳常书说的“两个阶段”,顿时恍然大悟,柳无义这是在推销自己的女儿啊。
“他只来得及说第一个,古山川便领着你们来了。”灵识中,各方防守还算稳定,便一面搜寻古山川的踪迹,一面淡淡道,“况且,柳族主与三足乌可是同盟,公然谈起‘交易’合适么。”
柳无义先是大笑一声:“交易归交易,打仗归打仗,若剑君败亡在此,自是甚也休提。反之,也不能怨我不用力。”
随后却是冷笑:“若古兄连这点都信不过我,我看这同盟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柳某胸怀坦荡,自然不惧他人怀疑。况且,剑君若是连我们都打不过,我看也没有必要去妖神宫自取其辱,不如趁早回剑斋去罢!”
说着,不待苏伏开口,他又继言:“也罢,常书没有说话的话,我来说便是。这第二个交易,只要剑君答应了娶我女儿,腾蛇族将全力助剑君打下妖神宫!”
此言真可谓石破天惊,离得近的东城门下众将领纷纷惊愕地抬来望,如今整个莒州最强大的部族乃是腾蛇,而代理妖皇更是出身腾蛇,同为一个部族,还是亲兄弟,有什么理由同室操戈?
苏伏更是大吃一惊,道:“我记得柳暮言可是族主亲弟弟,怎么……”
“我那弟弟,呵呵……”柳无义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的笑容,“还记得你的第一个手下败将柳宗元么,他也是我的弟弟。死在你手里,表面上看,我是应该替他报仇,可他怨恨我占着族主位置不放,暗中与柳暮言来往甚密,甘愿成为他的狗腿子,便是想借此夺取族主之位……”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似乎不愿多说,柳无义淡淡道,“我有很多兄弟,也有很多儿子,但女儿却只有一个。我无法违背祖训,要保护她,自然要给她找一个足够强大的倚靠,若成为皇妃,便是山公也无法再逼迫于我,你明白了么?”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苏伏听明白了,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是害怕对方另有图谋,柳三夏还是个孩子,更重要的是,他与她毫无感情,若只是为了寻求腾蛇族的支持便娶她,那就不是他了。
柳无义神情微微冰寒,说了那么多,这小子居然还不知好歹,然而不等他作,耳畔便响起剑鸣。
剑意三转,苏伏轻轻弹响曼珠沙华,伴随着悦耳的剑鸣,他的话也一同传遍全城:“虽不能答应你,不过只要某在一日,谁也不能带走柳三夏!”
星云城寂静一瞬,紧接着便爆出无匹惊人的声浪,竟是士气大增。北城门,龙吟瑶将一尾腾蛇击飞后,与苏瞳相视一笑。
柳无义冷冷一笑:“那我就杀了你!”
话音未落,曼珠沙华已然当头斩落,萦绕剑意的剑身却似斩在了泥沼之中,只见柳无义的手掌间有一团黑旋风,正是腾蛇族本命神通“巽风”,他的修为高了柳宗元不止一筹,单掌间这点,星云城上空便狂风大作,蔽日的黑天更是彻底失去了光源,“乒”的一声弹开了飞剑,同时虚空“嗡嗡嗡”的涌现数百上千道陀螺似的黑巽风,铺天盖地的与被弹回去的飞剑一起扑向苏伏。
苏伏脚下“叮咚”一声轻响,映月湖倏然显现,明月瞬时吞噬了黑暗,若隐若现的玉楼轻微的摇摆着。
方才位于城门下方,之所以不让剑域显现,是因剑域尚无识别敌我之能,亦即掌控力不足。
他不徐不疾地握住弹回来的飞剑,手腕一抖,剑锋在月华下反射着炽亮的月白光芒,旋即便是一大片如尘般的剑气自剑尖倾洒而出,当其冲的数百黑巽风瞬时“呜呜”着化为乌有。
而其后的黑巽风仍然呼啸着扑过来,苏伏却不躲,灵识倏然收缩,在一瞬间将那些巽风的构造、威能、轨迹等全然了熟于心,手臂微一用力,剑尖“叮”的一声刺中了一道黑巽风,随后轻描淡写、闲庭信步地穿梭在巽风群中,飞剑随意地横、点、刺、削、格、撩、抹,只见得快如闪电般的飞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月白剑弧,交织而成的不规则线条,像似一朵盛开的月白剑花般绚烂美丽。
就在所有的黑巽风全然化为灰烬时,虚空猛烈地出恐怖的撕裂声,伴随着“呜呜呜”的凄厉鸣啸,便见柳无义推着一道尖锥似的黑巽风,倏然撕开剑花,直刺苏伏脑颅。
变招已不及,苏伏全身放松地向后仰倒,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刺,那不住旋转的巽风锥尖便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散逸出来的点点锐芒,刺得他满面生痛。遂借力顺势一翻,飞剑凶猛地向上撩去。
剑意微吐,剑尖甫撞上那道巽风,便觉虎口一个剧烈的震颤,飞剑险些被那强大的扭力给卷飞。同为腾蛇,柳宗元的巽风与柳无义的比较起来,就好像小孩与大人般,在这一击中便有了强烈的对比。
用尽全力方才抵受住,当然柳无义也不好受,飞剑上的剑意可不买巽风的账,霎时就透过去,霸道地侵入他体内。
“唔!”
闷哼一声,柳无义脸色微微一白,嘴角顿时淌出一丝血迹。不过他却完全没有退却之意,反而冷笑一声,右手掌猛然攥紧,与飞剑激烈争锋僵持的巽风诡异的像蜡油般包裹住曼珠沙华的剑身,而剑意居然不起丝毫作用。
苏伏眉头微蹙,觉有一股难以抵抗的粘力死死缠住了飞剑,运起全身力气都无法抽回。
“你们剑修向来与飞剑共进退,我倒要看看你撒不撒手!”柳无义出恶意的冷笑,左手掌提起的瞬间,顿时出凄厉的鸣啸,便见又一道巽风锥猛地刺向苏伏的胸膛。
苏伏若在此时为了保命而撒手,便会埋下剑心破损的祸患,剑修若不能执于剑,又何谈修剑?
柳无义正是看出了苏伏的根底全在剑道上,这一招厉害不在神通本身,而在于谋,难怪他拼着与剑意对抗,也不愿退却。
“难怪族主只能屈居于柳暮言之下。”苏伏讥讽似的一笑,同时左手迅疾抬起,对着那巽风尖锥屈指一弹。
“铮!”
一声宛如充斥着金戈铁马、锈味斑斑与峥嵘岁月的铁血又暴烈的剑鸣在柳无义耳畔猛然炸响,耳膜激烈鼓荡着,早已是妖帅上境巅峰的他,居然毫无反抗能力,脑颅像似被搅成了一团浆糊,思绪一片空白。
剑意四转,无孔不入的剑气倏然间钻入巽风中,两道巽风“轰然”爆裂开来,柳无义顿时化为一道流星,凶猛地撞在东城外的敌阵当中。
数百个盾甲兵被他撞飞出去,月华映在他们凄惨而又迷惑的脸上,生生惨白数分。
苏伏轻轻地翻身落在湖上,挽了个剑花,居高临下地道:“难道没人告诉你,不要太靠近剑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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