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风越来越大,天边的尽头有沉黑的乌云重重向这处压来,转眼就暗了天光,天地变色。
乍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连原先还停泊在不远处的独孤家的船队都在向西面远离,海上的狂风暴雨,可怖如巨兽,轻易就能让一切灰飞烟灭。
诀别崖两崖之间,嗜杀汹涌,兵刃相接,铿锵大作。
满眼横七竖八的尸体,黑衣刺客没有百人也有四、五十,见人就杀,毫不留情!不仅刀剑上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所用一招一式更狠辣无比,叫苗人侍卫们招架吃力扃。
桑托以‘保护’之名将阿岚儿挟制在身边,身前有层层侍卫保护,都是对他誓死效忠的心腹,暂且不得性命之忧。
他眯起诡谪的老将局势审度,并未在当中发现楚淮抑或袁雪怡的身影,再看黑衣人杀得疯狂,源源不断的向他们涌来,仿似不着痕迹的避过了独孤鸣一行人,连还置身嫁车上惊叫不断的桑朵朵都生生忽视去。
看起来,这些人的目的倒像是为取自己性命而来叹。
心下略是沉吟,眼前虽混乱,他也望穿了这盘棋局。
遂,他望了阿岚儿一眼,岂料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已在淡淡的笑看他,那轻挑的眉眼之间,除了戏谑再无他色。
仿佛她也看出来了,或者当说此时此景乃她期待良久。
送亲途中,大家暗里斗,明里争,各凭本事,谁棋差一招输了性命,怨不得哪个。
纵使她也料想过桑托或许已猜到她借祁云澈之力斩除他的计划,但他更不可能没有后招,只眼下看来,仿佛是她赢了。
见他瞪视自己的双眸如火如炬,阿岚儿索性快意道,“大长老可是在想,即便死,也要拉上我与你同行黄泉路?”
桑托扬笑,阴冷非常,“娘娘聪慧过人,令我不得不赞服。”
言罢吩咐众人向诀别崖左侧的高崖上移去!
若在劫难逃,有圣女与他陪葬,足矣!
阿岚儿受制于他,只能步履相随。
死么?
诚然哪个都怕死,可怕有何用?大难临头,单只一个‘怕’字就能化险为夷,这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冤死的孤魂了。
南疆大势已定,她亦算死得其所。
定了心绪,阿岚儿最后再对桑托道,“可惜了大长老的野心,你是个有本事的,遗憾出身不够,做到长老之首已是极限,妄图窥视王座,这个下场是你应得。”
远处杀戮的中央,桑朵朵正缩在中空的嫁车上逃脱不得!
先她还对这车造型甚是满意,四周垂着花案漂亮的纱帘,风一吹就摇曳生香,为坐在里面的她平添几分若隐若现的神秘美感,尤其经过城镇时,引来无数百姓驻足观望,艳羡得停不下来!
可是现下呢?
这车不能挡乱箭,不能将她完好无损的相护,要来有什么用嘛!
车身还颇高,没有垫脚,她要跳下去没准都会摔跛脚,倒是就是不逃命了,而是把脖子凑上去给人家砍!
眼见周围越杀越烈,而在海天相接的尽头,可怕的黑云成片压来,暗无天日,宛如黑夜降临,狂风肆虐,吹得海砂迷眼,想要见眼前的事物望清都难。
忽地,桑朵朵的左侧突然掠上一人!
还没来得及将他看清,她给自己壮胆般大喝了一声,高举手里的玉如意当武器,作势就要砸过去!
这是永泰女皇送给她的,可值钱了,奈何形势紧迫,她只能忍痛自保。
手还没落下再被锁住,闻言道,“桑姑娘,你望清楚,是在下!”
桑朵朵定眼一看,紧绷的脸霎时放松,转惧为笑,“独孤公子!”
难道这就是英雄救美?
独孤鸣双手将她托扶住,道,“此地危险万分,还有暴风将至,在下且先带你去避一避。”
形势危机,容不得桑朵朵多犯花痴,她肃然点头,又猛地想起一事,焦急紧抓眼前人求道,“你救救阿岚儿,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独孤鸣闻言略有一讶!
早就知晓会有这场祸事,东华海理应抽身而退,置身事外,只他望见新娘一人缩在嫁车中,逃不得,躲不能,再想她差点成为自己的妻子,终归是有缘,便多此一举,出手相救。
眼下到处是重重杀机,她反倒求他求人,亦非将圣女身份抑或两国相干抬出来,而是最真挚的情感流露。
看来,她和圣女是真的姐妹情深。
移眸在混乱中找到向诀别崖渐行渐远的一行人,独孤鸣蹙了蹙眉,直言,“圣女吉人天相,得上天庇佑,应当不会有事。”
桑朵朵闻他语态宽慰,也坦然问道,“你是想说她能不能保命得看天?”
独孤鸣是个从不说假话的人,诚实得残忍,“你且先随我离开,若自保都不能,如何谈救人?
他说得没错,天黑如深夜,风浪极大,全没了半刻前的明媚祥和,凭她一人之力,哪里救得了阿岚儿?
迫于无奈,她咬牙点头,独孤鸣再不多耽搁,将她揽腰带起,远离嫁车避风暴而去。
……
于此时,就在诀别崖正后方五里不到的高处,一人立在高崖之巅,以手遮在额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打杀未停的下方。
狂猛的风吹得她衣袍翻飞,仿佛随时一个不小心,都会失足掉下去。
看得她身后的众人心惊胆战,她却不以为然,还因为下面战况不如预期,故而脸色有些缺憾。
那可是她精心培养了整整三年的暗卫啊,只听从她祁若翾一人之命,对她誓死效忠的死士!
“皇上……皇上……”
袁正觉左右两边都得人搀扶着,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求道,“暴风将来,老臣恳请皇上暂且回避啊!!”
再往他身后看远了去,长长的龙驾,神策营精兵,还有几十个伴驾在侧的大臣,无疑是帝王出巡了。
虽说事关中土,可皇上着实没有必要亲临观看,这样的事情,随便交给哪个武将去做不就好了?
这日祁若翾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大氅上绘龙织凤,随风飘扬,尽显君王气度。
如此一个展现自己风范的时刻,她怎会容袁正觉这老匹夫来扫兴?
头不回,她昂起臻首道,“左相大人年轻时候也曾追随父皇与皇爷爷征战四方,得军中智囊的美名,果真上了年纪就会胆小,朕觉得站在这里舒服得很,那缺胳膊少腿的都纹丝不动,朕若要避了,岂不显得窝囊?”
折损的话说完,在她右侧几步外的颜朝大笑起来。
难得他坐在一张雕纹精美的实木轮椅上,身后有青龙部的死士相护,太王夫大人除了脸色有几许苍白,依旧是洒脱风流,举世无双。
可细看去,他左肩以下竟是空空如也,那只用以孔雀翎羽装饰的宽大袖袍里什么也没有,并随着巨风乱摆不止。
他笑,对祁若翾消遣自己毫不在意。
“女皇真是风趣,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王行走大江南北多年,年轻时候做下的孽事,如今用一只手臂来偿还,值得了!”
“那倒是。”祁若翾也笑,想起不日前听汐瑶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她真恨自己的天子身份,着了一身龙袍就哪儿也去不了,天下是她的,她却无法做到逍遥天下。
两人正观望着正下方的战局,忽见一列人自东侧疾驰而往,当中无不是熟悉身影,她扬眉,兴味道,“好戏开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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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计划内还写两个番外,是沈二哥和穿越女,还有十二身为国师的禁丨欲故事……咳!
两个番外都可以当作独立的故事来看,大家自由选择跟还不跟,篇幅都不会太长,全文总字数200嫡女策就正式完结(按照更新速度大概在三月底,感谢大家的陪伴)
总之,就先这样,2014,我会继续为大家,为我自己做一只小蜜蜂,孜孜不倦的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