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瓮山名为山,其实只是个小丘陵。普济寺是吕员外为自己修的家庙,占地不到十亩。这处坐落在丘陵背后的小庵堂,总共也不过三进三出的大瓦房,若是供一般人家居住是绰绰有余,但作为凉州首富的吕员外的家庙,却又显得寒酸了。
三人在普济寺里隐身翻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这普济寺平常不开粥铺的话,确实很荒凉,也不知道吕员外一个人在这里,是怎么住了十年的,据说他都不要下人服侍,说是要潜心礼佛。
凤渏墨正在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却听到周远才的传音入密:“来这里。”她循声一望,看到蒙放和周远才已经在普济寺后院的佛堂门口猫着。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顺着那两人的目光往佛堂里张望,只见佛堂里面摆着几盏长明灯,正中供奉着释迦、阿弥、接引、弥勒诸佛,两边则是四大菩萨,八大金刚,十八罗汉等等的铜像,塑造地栩栩如生,整个佛堂一片佛光笼罩,很有几分释家气象。
殿中靠近佛像的位置,有一张蒲团,只见吕员外端坐蒲团上,闭目诵经,手上一下一下地翘着浮梁,看起来果然是一位虔诚的居士。更令凤渏墨意想不到的是,这吕员外周围笼罩着一团福德之气,头顶更有佛光隐约浮现,十足一位行善积德的佛门弟子形象,浑身上下不带一丝妖气。
佛堂外隐身猫着的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失所望。想不到这位吕员外真是一心向佛,难道说线索到这里又要断了?到底这位通灵大圣隐藏在哪里?如今三人没有任何头绪,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又观察了吕员外很久,这位乡绅的确是好定力,一直坐在那里诵佛念经,身上笼罩着的佛光一闪一闪,隐隐有增加的趋势。看来就这么一会,这位员外的佛性又有进步。
三人实在是找不着破绽,只好怏怏离去。周远才一路上都在念叨:“怎么会这样呢,这吕员外怎么能真是个虔诚佛子呢,现在好了,两天的辛苦都白费了。你们说这通灵大圣到底躲在哪呢?”
凤渏墨皱着眉头,一路无话,只是听周远才抱怨。三人回到王府,自然有下人端茶倒水地伺候,王妃秦氏领着两位郡主出来,询问他们的进展。凤渏墨据实相告,一时间满室愁眉苦脸。
美盛郡主按捺不住,起身嚷道:“我去喊二哥,点起兵马去把吕府跟哪两个破庙一起抄了,搜他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出问题。”蒙放急忙制止:“万万不可,现在敌我不明,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位通灵大圣的根脚,空有法力也无处使,如今王爷命悬一线,万一这个吕员外只是通灵大圣丢在外面的幌子,只怕到时候打草惊蛇,坏了王爷性命。”听蒙先生这么说,郡主只好怏怏作罢。
王妃秦氏沉吟半晌,起身对三位修士行了一礼:“几位先生,凤姑娘,这两天为了我夫君的事情,辛苦大家四处奔波。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在此干着急也无用,若是王爷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也是天意如此,还是早些安歇吧。”
见王妃如此通情达理,凤渏墨等人的心头更加沉重。王妃自领着两个女儿回房去,凤渏墨回到王府为自己安排的住处,跟往常一样打坐入定,心头却始终牵挂着这件事。
她初始答应插手这件事情,只是想着反正已经沾上了因果,索性把事情解决。如今这神秘的通灵大圣,依旧躲在层层的迷雾中,而事情却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她倒不是为晋王可惜,只是觉得任由这邪神继续迷惑作祟,这一方的百姓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然而这通灵大圣根本就不露面,始终把自己隐藏在幕后,令人无从下手。遍察吕府、通灵庙和普济寺,又没有发现任何妖气。
这一晚,很多人都在不眠中过去,第二天上午,凤渏墨继续去通灵庙一带查访,就看到附近已经有被选中的童男童女送过来,有些是百姓自愿奉献,有些是乡里巫祝点名强征来的,整个浮梁河畔熙熙攘攘。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一个个满脸兴奋,喜笑颜开。
凤渏墨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这些人跟她的那些乡亲,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她知道自己现在出去,完全把那些孩童救出来,可是救出来以后呢,这些孩童送回家去,八成还是要被贡献出来,就算自己把这些孩子带走,那些乡民还会再找别的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讲拳头的话,难道要把他们都杀光吗?那自己还查什么邪神,索性走人算了,至少这些乡民在邪神手下,还能像奴隶一样,传宗接代,苟延残喘地活着。
她在河岸上转了几圈,越看心里就越发觉得悲凉。看到那些孩童天真无邪的眼神,无辜地盯着周围如癫似狂的人群,这里面许多都是他们的邻居乡里,父辈亲人,昨天还对他们亲热疼爱,今天却送他们来这里等死。也有一些不甘心自己孩子丧命的父母在哭闹,却很快就被淹没在喧嚣的人海里。
凤渏墨终究是看不下去了,看着这些疯狂的百姓,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跟他们一样发疯,说不定一时冲动,就把周围的人都给杀了。她转身就要离开,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凤姑娘,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白发苍苍的凤萧,站在河边的一只渔船上,乐呵呵地看着凤渏墨。
“原来是萧老丈,”凤渏墨大喜,满心的惆怅也被遇到友人的喜悦冲淡了些许,“老丈来城里有何贵干,这就快中午了,不如由小可做东,我们去城里的醉侠楼畅饮几倍。”
“哈哈,凤姑娘有心了,不过且容老汉了手里的家什。”凤萧一边说,一边把渔船里装载的竹篮往岸上搬,凤渏墨急忙靠近,给他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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