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楼是一家酒楼,一个雅致不足却又不算平庸的酒楼。这家酒楼面向的是凡俗人,因此既没有结界,也没有禁制。
时值中午,酒楼热闹非凡,赤熔山表明来意后,店小二立马客客气气的将他领到了二楼的雅间。雅间清净,只有一人一桌一酒席。
那人身材不高却极胖,头如寺钟,身若水缸,那肥硕的身体把宽大的椅子塞的满满的,现在的他正埋在桌前大块朵颐。
赤熔山稀奇的看着那胖子问道:“你是万事平?”
那胖子抬头满脸堆笑,“没错,‘无事不平’,我就是万事平。这位就是赤熔山公子吧!快来里边坐。”
这是自赤熔山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喊他公子。他走到万事平对面坐下,问:“是你保的我?”
万事平咬了口手中的鸡腿,道:“是我也不是我。何必考究的那么清呢。来吃饭。”
赤熔山虽然早已饥肠咕噜,但他不喜欢受人恩情,所以他咽了口吐沫,继续问,“是谁让你保我?”
万事平又抓了块牛筋塞进了嘴里费力的咀嚼,“一个很有趣的人。”
赤熔山深吸了口气,却把珍馐美味带进了腹中,顿时更觉饥饿。“有多有趣?”
“你见过之后自然就知道了。”万事平右手轻挑,一股白色气劲盘旋着飘向一盘清蒸桂鱼。气劲如刀,轻巧的切掉了一块鱼肉;气劲如手,巧妙的剔除了肉上的鱼刺;气劲又如筷,将这块鲜美的鱼肉送入了万事平的口中。
赤熔山忍不住道:“好道法!”
万事平一愣,哈哈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来一起吃啊!”
赤熔山咬了咬舌头,尽力的压制着五脏腑的抗议。问道:“我在哪能见到保我这个人?”
万事平指了指满桌的酒席,道:“莫急莫急!先吃完饭再说。”
赤熔山摇摇头,“我不喜欢受人恩情。他既然已经帮了我,我只希望能跟他道个谢。”
万事平呵呵笑道:“你这人当真有趣。”
赤熔山不语。
万事平沉凝,忽地眼珠发光,“这人来了!”
厢门开启,一声长笑,一个锦衣公子阔步而入。“万先生好灵的耳朵!”
万事平稳坐未起,口中道:“哪里哪里,只要是个人,八里外就能闻到炼公子的仙气。”
这炼公子大刺刺的坐在了上首,脸一板,“看来万先生不仅耳朵灵,鼻子也很灵!”
万事平笑道:“哪里哪里,还是炼公子英姿超凡,让我等沾了光。”
炼公子大笑一声,旋即看着赤熔山道:“兄台可还记得在下否?”
从他入门时,赤熔山便觉得眼熟,细看之下顿时想起,这人便是他刚来龙城时,在暴雨中扔给他几枚金币的那位秀气公子。他道:“认得,你就是那日让我去打城东王的那个人。”
炼公子笑道:“不错,就是本尊。听说你不仅打光了城东王的牙,还拆了他的赌场,连带把宫家的狗腿子也打成了重伤。”
他一抬手,扔给了赤熔山一个包裹。接着道:“不错不错!你事情办的很出彩,这是给你的酬劳。”
赤熔山接过包裹,并未打开,而是转手扔了回去,他缓缓道:“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做那件事,只是因为我觉得那样做是对的,而不是为了你的财物。我虽然穷,但绝不会为了金钱去做任何违心的事。”
炼公子眼一白,“怎么?嫌少?”
赤熔山摇摇头,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金疙瘩也递了过去,接着道:“你的东西,还给你。”
炼公子手一翻,将那个金疙瘩吸进了手心,细细打量。“既然说的这么清楚,那我保你出来这事该怎么算。”
赤熔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你保我出来让我省去了很多麻烦,这份人情我铭记在心,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若无其他事,在下告辞了。”说完,抱拳一礼,转身出门去了。
万事平喝了口养生汤,笑道:“这人有意思。”
炼公子冷笑,“不知好歹的榆木疙瘩。”
万事平深出一口气,揉了揉被食物塞满的肚皮,嘻笑道:“未必是榆木疙瘩,但绝对是不知好歹。”
炼公子收了金疙瘩,顺手拿起桌上酒壶满斟一杯,一仰首,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辛辣,呛得炼公子不住咳嗽。
万事平笑嘻嘻的看着炼公子,“这凡俗的劣酒可比不上蓬莱仙阁的玉液琼浆。”
“能查得出他底细吗?”炼公子问。
万事平耸了耸肩,“我查不出,但我哥能。”
炼公子道:“万事通?”
万事平点点头。
炼公子轻笑一声,问:“万事通号称‘无事不通’,他当真无所不知。”
万事平笑道:“如果他想知道,那他就能知道。”
炼公子大笑,“这海口恐怕连宫家的老族长都不敢夸。”他又问,“你哥还在巫苗山?”
万事平呵呵一笑,答道:“我哥他不轻易出山。”
炼公子眨了眨眼,问道:“听说宫家的长老曾三顾茅庐去请你哥?”
万事平也眨了眨眼,“不仅是宫家,就连你们炼家长老也去请过。”
炼公子哈哈大笑:“你哥接连得罪了两大家族,就不怕被人灭了根!”
万事平也哈哈大笑,“偏偏凑巧,我们万家人命都很硬,寻常人灭不了我们的根。”
炼公子斟了两杯酒,手一挥,一缕红色的气劲包裹着其中一杯飞向万事平。他用手虚空一抓,将另一杯酒吸在手中,大声道:“来,干了此酒。”
万事平接过了酒,笑道:“来,干!”
街道喧嚣,比街道更喧嚣的是赤熔山的五脏六腑。时当饭口,五脏庙的各路神仙已吵成了一锅粥。
他不停告诉自己,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能收别人的钱,不能吃别人的饭,不能掉进权贵们的金钱陷阱中。可不管他怎么安慰自己,腹中仍旧饥饿,囊中依旧羞涩。
“哎呦!这位不就是那天连赢三十场的‘赌王’吗”一个刺耳的声音大叫道。
赤熔山循声望去,一个马脸壮汉子正阔步而来,他一把抓住了赤熔山的手腕,大笑道:“赌王,来来来,咱们一起去喝一杯。”
赤熔山上下打量了下他,问道:“你认识我?”
那大汉拉着赤熔山就向前走,“哈哈!怎么不认得,那天我就在你身后,跟着你可赢了不少呢!”
赤熔山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想挣开被拽的手,又觉得不妥,便只好跟着他向前走。
片刻后,马脸汉大步走进一个小酒馆,大声嚷嚷道:“老板,来两壶酒,再上几个下酒的荤菜。”
店里的人伙计调笑道:“呦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马大脸难道这么阔气啊!”酒馆里吃饭的人大都认识马脸汉,跟着一起笑起来。
马大脸脸一黑,“去去去,赶紧把好酒好菜都上来,我这可有贵客在。”说着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店小二去了后堂报菜,一旁桌的一个食客问道:“老马,今天手气怎么样啊!”
马大脸一脸怨愤,“别提了,今天运气差,一把没赢。”
那桌的食客均大笑道:“得了吧!你老马什么时候运气好过!”
马大脸正色道:“往后可不一样了啊!有我这位兄弟在呢!你们知道我这位兄弟是谁吗?”
那桌食客均摇了摇头。
马大脸指着赤熔山道:“他就是那天在大富豪连赢三十局的赌神啊!”
此言一出,小酒馆内吃饭的人纷纷望了过来。一旁那桌食客问道:“大富豪?不是说他们赌场出老千,被别人拆了吗?”
马大脸一拍桌,叫道:“是啊!是啊!就是我这位兄弟的义举。若不是他,恐怕直到现在我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那桌食客纷纷起身围了过来,向赤熔山问好。赤熔山尴尬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