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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结在深深肠(1 / 1)

<>莫子忧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笑意盈然地看着我。

我拿着衣裳,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放的,你哪儿买来的这些衣裳?”

“前几日有个货郎来村里买布料,我见你的衣裳太单薄了,就想替你置几件衣裳,挑了几块料子。”

莫子忧说着走了进来对我道:“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仔细一看,衣裳的针脚整齐,只是略有粗糙,不像市面上卖的那般精致,我心念一动,对上他清亮如月的眸子,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迟疑地问道:“这衣裳,是你做的?”

莫子忧的面上居然带了点腼腆的笑意,“我做惯了,顺道也给你做了几件。”

我不可置信,他居然,亲自动手给我做衣裳?

心头微热,但手中的衣裳却放了下来。

莫子忧笑容一顿,“你不喜欢?我可以再拿去改的。”说着就要拿起衣裳。

我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不用改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论怎么改都没用的。”

莫子忧身体一僵,放下衣裳,凝视着我,脸上的笑容冷却,问:“其实你不是不喜欢这些衣裳,你只是不喜欢做衣裳的人,对么?”

我没有回应,他把这当作是默认,心灰意冷道:“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些你不喜欢的事了。”

他说罢就要走,我叫住他,“把这些衣裳带走。”

他转头道:“我做给你的,它就是你的了。你若是不喜欢,可以丢掉。”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我知道他生气了,可我没有挽留他,任他负气离开。

我在心里轻轻地叹息。

莫子忧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是没有感动。可是,莫子忧可以因为一次误会,就绝情地伤害我。将来他也可以因为别的误会,再一次伤害我。他根本不信任我,也不够爱我。没有信任的两个人,如何能在一起?

我已经溺水过一次了,难道我还要在情爱的深潭里再溺水一次么?

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是夜,我听到了门外幽幽的笛声,孤独,忧伤,哀怨,久久不息。

我轻轻地走到门前,幽静的夜色里,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孤独又萧索。

清早,我呆坐在屋里,想起昨夜那阵悲伤的笛声,我打开了原本收进箱子里的衣裳,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出来。

换好衣裳,我走出门外,却远远地望见竹篱外边的一男一女在交头接耳。

那个正在与莫子忧笑颜相对的女孩我认得,她叫清清,是隔壁家大婶的女儿,经常过来找莫子忧,为人单纯,心地纯洁得就像山里的白云碧水一般。

只见那女孩一脸羞涩地把手中的鞋递给莫子忧,而莫子忧也欣然接受了,笑盈盈地把那双鞋穿在了身上。

那双鞋,我见过,那是清清一针一线缝的,要送给她喜欢的人。

他们笑语相对,我转身回屋,把身上鹅黄色的衣裳扯了下来,丢在床边,胸口一口闷气,堵得我难受。

在屋里坐了一上午,还是觉得气闷难平,怎么也无法排解,便打算出去透透气。

“青蔷,来吃饭了。你去哪儿?”莫子忧刚从灶边把菜端上来。

想起清早的情形,我不由得生气道:“我去哪儿不用你管!”

莫子忧一把拉住我,“你怎么了?”

我烦躁地想拨开他的手,“你走开,我要出去!”

莫子忧握着我的手问道:“你生气了?”

我冲口而出,“是,我一见着你就生气,让开!”

莫子忧抓住我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抓着更紧了,像被刺伤了一般,眼里流露出脆弱和气恼,“青蔷,你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伤人么?”

我非常不冷静道:“说真话罢了,你便受不了了么?”

“真话?”莫子忧的语气拔高,“青蔷,你真够冷漠的。我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就是你这一句?”

我非常不理智地顶了回去,“我并非冷漠,而是清醒。我清醒地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对我并无意义。”

莫子忧的声音隐隐发颤,“没有意义?我以为你还少会有一点动摇。”

“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过去是,如今也是。你想的就一定是对的么?别太高估自己了,你没那么重要。”我毫不退让,快意和隐痛交织着。

莫子忧紧握着我的手蓦然松开,“是啊,我一直都是不重要的。”

——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和莫子忧吵过一架后,感觉身子空空的,像一朵飘飞的白絮,不知要落往何处。

不知不觉走到人烟稀疏处,眼前是一片山林,不能再走了,我只能转头,打算往回走。

谁知一回头,便见一帮玄衣人快速地围上来,我惊得连连后退。

后退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青蔷!”宇文邕走近我,面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我一拳劈过去,宇文邕面带错愕的侧身避过。我又是一拳挥过去,宇文邕斜身躲开。

“青蔷,住手!”宇文邕喊道。

我不听,连连出拳,宇文邕忙不迭地格挡,企图制住我的双手,我的脚一个横踢过去,他只能放开我的手后退。

我欲趁机逃走,宇文邕又赶上来,欲拿住我的胳膊,我反身一拳打过去,又一脚侧踢过去。宇文邕旋身侧退,反而绕到我的侧边,出招拿住我的右手,压着我的后背径直往地上按。我企图出左拳反击,他很快出手拿住我的左手,用膝盖骨彻底将我压在地上。

“青蔷,停手罢。朕不会伤害你的。”宇文邕无奈地解释道。

我被带上了马车,随着宇文邕来到了镇上的一家小店。

除了宇文邕的手下,店里并无其他客人,我的手被绑着,冷视着他。

“青蔷,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宇文邕面上竟是少见的温柔之色。

我把脸别过一边,无视他。

“你还活着,朕不是在做梦吧,让朕好好看看你。”

宇文邕伸出手过来想要抚摸我的脸,我很快地避开,道:“我还活着,没被你的相思无解毒死,你大约很失望罢。”

“当年的事,朕真的不知情,解药被掉包了朕也不知道,朕可以发誓。”提及此事,宇文邕心急地解释道。

我坚硬如铁道:“你已经发过一个誓了,结果你并没有做到。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宇文邕,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

“那你要如何才会相信朕?如果朕想要杀你,直接动手就可以了,何必大费周章调换解药来骗你呢?七年了,你还不是不肯放下对朕的成见。为什么?青蔷,朕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堪么!”宇文邕一幅既失望又心痛的样子。

我讥讽他,“我们的相识就是一场骗局。从一开始就是欺骗,‘相信’这两个字用在我们之间根本是一个笑话!”

“那你要如何才会相信朕?!”宇文邕突然用力地解开我的绳子,丢在地上。随后,“嘶”的一声拔出了身上的剑。

我瞬间一惊,以为他要把剑刺向我。可他并没有挥剑过来,只是盯着我,眼圈发红道:“要像七年前那样,让你刺我一刀吗?如果这样能够解你心头之恨的话,那朕就如你所愿!”

宇文邕把剑丢在地上,我迟疑了片刻,带着警惕和戒备捡起了剑,随即指向宇文邕的胸口。

“陛下!”一直在旁观的宇文神举终于忍不住了,拔出剑来就要保护宇文邕。

“神举!”宇文邕阻止了他拔剑的动作,道,“让她刺!朕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狠下心来刺这一剑!”

我剑指着他道:“宇文邕,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宇文邕看着我,认真道,“但朕认识的那个萧青蔷,聪明冷静,明辨是非,纵使遭受过许多不公,仍然愿意对这个世界怀抱善意。朕喜欢她,佩服她。如果你还是那个萧青蔷,你就不会刺这一剑。”

我握着剑柄的手一紧,“你不要以为你说些好听的话,我就会对你心软。”

宇文邕流露出一丝愧疚,“就算你真刺了这一剑朕也无话可说,朕过去伤害你许多,这是朕欠你的。”

看着宇文邕不闪不避的样子,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惊疑:当年的事,莫非真的不是他做的?

盯着宇文邕的眼睛,我握着剑柄的手不知不觉地发软,“叮”的一声,手中的剑蓦然落地。

我盯着地上的剑,心下一片茫然。

宇文邕的眼里有闪闪的光,微笑道:“朕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重拾理智,道:“我不杀你,并非信任你。而是因为,如果杀了你,宇文神举和你其他的手下绝不会让我活着走出去。杀你一个还要搭上我自己一条命,太不值了。”

说罢,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便转身出去。

“青蔷,你去哪儿?”宇文邕拉住了我。

我冷淡地拔开他的手,“我自有我的去处,不必向你交代。”

说着我继续往前走,宇文邕忽然冷声道:“你是回去找莫子忧吧?”

我顿了一下,不打算理他,宇文邕却一把将我拽过去,愤怒不甘道:“七年了,你还忘不了他。即使你嫁人了,做过兰陵王的侧妃,可你终归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他就那么好么?”

我使劲地将他推开,冷冷道:“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我只想快点离开,不料,背后传来宇文邕冷冷的声音:“你走啊,反正你回去,见到的也只是莫子忧的尸体!”

我的脚步瞬间如雪般凝住了。

注释:

①标题出自唐代白居易《夜雨》“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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