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丰祐的大葬、祐世隆的大典,虽不及天朝礼节繁冗,但也同样极尽奢华,准备的时间就不能太仓促。
除了新祭司还没到,王嵯巅、沙耶乌力这些节度、都督都已经到了都城。
压力跟随着权利,同时掉到世隆头上。
他的两位师傅,也从通海都督府调回来,一位做了他同伦判官,一位做了负排军将(卫队将军)。
加上原来支持他的阿莫阿萨、王阿约,宫里就算全换了自己的人。
劝丰吉死了,他原来是清平官之中最有实权的一个,叫做“内算官”,把握着王国机密,可以代王上批阅文件。他还兼任了大军将,所以才名正言顺的把控了整个城防。
清平官内算官这个职位,最眼热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保护世隆王子有功的沙耶乌力。
还有一个,就是在这次事件中,没来得及跳出来的“副内算官”王嵯巅。
既然老天让他躲过一劫,他也不会眼睁睁放过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立了大功的郑颢,不必参与王庭权利的明争暗斗,此时正带着他的小娘子,逛他正在建的“郑府”。
“郎君,阳苴咩城的府邸都有定数,大体规划都一样,建起来也方便。只是咱们这一块宅地,离城门有点远。”
郑砚拿着张“工程做法及图样”,对着图样指给郑颢和李萱儿看:“前院非常大,正是正堂,两偏房也很大,侧厢房左右各有五间......”
“主人住的院子怎么这么多房间?”萱儿不解的问。
“这......这和我们天朝不一样,他们南诏是一夫......五妻,将来还有孩子......”阿砚瞟了一眼郎君吞吞吐吐的说。
郑颢忙说:“我们虽然是一夫一妻,可万一孩子多,这还不一定够住。”
呸!又不是猪,谁生那么多?
三百个亲卫效率很高,他们在善阐府扩建行宫两个月,也都是干这些活。只要有工匠指挥,他们挥锄头都能带风,这么几天功夫,地基就已经建好了。
看见郎君和娘子走过来,亲卫们都停下来向他们行礼打招呼。
“娘子您看,那边原本就有条水沟,我们准备把它加深加宽,再挖个水池,把水引进来,边上搭个亭子,是不是就很像您的公主府?郎君说......”
“咳咳咳......”郑颢拳头抵在嘴边使劲咳了几声:这小子是不是傻?
李萱儿哪有不知道他们说的意思?心中升起一阵感慨,淡淡笑道:“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否则它就只是房屋府邸,四面墙、一个屋顶而已。”
还能不能回天朝,两人并没有谈过这个话题,郑颢身份始终是李温心中的刺,若是让他知道,他妹妹亦是来自未来,那......
两人什么也没说,手却牵得紧紧的,往他们临时住的客馆走去。
阳苴咩城虽不比长安,但经过近二百年的逐步经营,不管是王宫建筑,还是官员房舍,都已经和天朝非常相似。
只有平民居住的外郭,会感觉到贫穷和破败。
“......你么噶阿达莫!”
“曹闲嬷!曹闲嬷!”
在路边,一个男人拿着根烧火棍,劈头盖脑朝个瘦弱女子头上打去,那女子没有反抗,坐在地上抱着头哭。
路过的人就像没看见一样,没人上去制止那男人。
“阿依莫,他们说的是什么?”虽然着急,但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他们也不能贸然出手帮忙。
“那女孩是他家的奴隶,打他的是家里的少主人,少主人说她打坏了东西,要她赔偿。他说的是骂人的话。”
阿依莫自己也是奴隶,被天朝人买来,刚开始她还有些惊慌,后来发现两位主人都和温和,她也活泼了许多。
很快,她指指地上那女孩嗤笑道:“她活该,听旁边的人议论,少主人要她,她不肯给,少主人这才恼羞成怒说她偷东西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萱儿恼怒的瞪了一眼阿依莫,上前斥道:“住手!再打她就被你打死了。”
那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也用天朝话说:“这是我家的奴隶,你少管闲事。”
“她做错事情,你打她可以,可不能往死里打。难道她犯的是死罪?”
李萱儿见她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只能用手可怜兮兮的挡在胸前。便将手臂上搭着的帔子取下来,围在她的肩上。
那男子见状,气得脸都变形了,操起烧火棍就要往那奴隶身上打,郑颢抬起剑鞘格挡,手肘一震,将他震得连连后退好几步。他面带不悦道:
“这奴隶多少钱?我们买了。”
“买?你们是天朝人种吧?次等人!还想在我面前显摆有钱?我告诉你,我不卖!来人,把阿加朵给我绑回去。”
阿加朵知道自己回去就是被活活打死,她一把抱住李萱儿的腿哭到:“夫人,求你救救我,我不是他家奴隶,我是被抢来的!夫人......”
郑颢与萱儿对视一眼,他挡在她们前面,厉声说道:“她说不是你的奴隶,该不该跟你回去,要让大府主来判!”
这下,不但那男人哈哈大笑,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那男人猥琐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阳苴咩城大府主吉尼英虎,就是我阿达!上,给我拉人。”
难怪当街打人,原来是有当大府主的爹撑腰。李萱儿脾气也上来了:你爹不过是个南诏知府,我爹还是天朝皇帝呢!
“你敢!”
郑颢不想跟他们纠缠,护着萱儿和阿加朵离开,阿哲、丁远挡了上去。眼看两遍就要打起来,路上过来一队马军,为首的正是曲比阿果:
“阿乌!这么巧......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郑颢身边下了马,朝对面一看,笑了:“原来是英虎日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这位是郑清平官的侄儿郑颢,难道你们是在抢奴隶?”
“郑清平官的侄儿?”英虎日拉稍微收敛了一些,将手中的烧火棍扔在地上,嗤之以鼻道:
“侄儿又不是儿子,清平官的侄儿只怕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凭这你也能横?”
“哎,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也可以给你们做做评判。”曲比阿果打圆场道。
阿加朵毅然在曲比阿果面前跪下:
“尊敬的马军长官,请您把我抓起来吧!我是从剑川来的,到阳苴咩后包袱丢了,被他骗到他家,不是他家的奴隶。”
曲比阿果一听,便问英虎日拉道:
“你说她是你家奴隶,有什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