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朵奇葩,它整天沉迷于掐着指头瞎算,可怎么也算不对未知事件的神秘和演变过程。于是,它就把分隔在天南海北互不相干的人牵扯住,揉在一起,硬是给他们制造点叫回忆的东西,好满足它变态的执着和强硬的控制意志!
大宁市,位于帝国东南沿海中部,集政商、金融、物流、文化中心为一身,世纪长三角经济圈中心城市之一。当然,那时的她,不是这样的...
远处的海面深蓝,与天空同色,相互间像镜子。海堤上走来几个面相老成的年轻人,他们爬上岸后,游走在大宁市贺茂港边缘,嘀嘀咕咕。
“老三,咋子搞?”黑脸干瘦的汉子叫老五,他木讷的看向老三,问道。
“啥子咋搞?肯定球的吃饭最要紧咧!”站在老五身边,个头相对矮一点的老六回应。
“这破海,把老子骨头都巅散架球唻!”老七捏着腰椎嘟囔,捏着腰部又觉得肩膀疼,又捏肩膀...哪都不舒服。
“就是!远征路也没这样的唻!”老二抱怨。
“去那里...找点东西吃,饿死老子了...这一路,谁讲过海水也不能喝噻?”衣衫褴楼的老三指着码头边说。哦,他是贺东川,这6人里的老三。
“我要...吃一锅...白馍馍...呃...”老九好容易憋出一串话,又忍不住干呕,贺东川帮他轻轻拍打着后背,笑骂:
“有屎都不错了,还白馍嗦!”
“别分完...也别太干...咬不动...”老九仰起青色脸庞,看着贺东川认真说道“呃...”
“哈哈哈...”众人大笑:“老九死不了,还能抬杠唻!”
“这狗曰的,就惦记这一口!”老五骂道。
“喃!扶着,老子去摸摸道...”贺东川把老九交给老二:“战时!”
几人点点头,强打起精神。贺东川转身,慢慢走向远处的码头中心。
“必须得想办法吃顿饱饭了,如果都饿死了...咯串串滴,到下面能被袍泽笑死...”
码头规模很大,应该说是很零散,显得很大。外围货物的码放参差不齐,东一堆西一堆,很杂乱。转了一大圈的贺东川很烦闷,因为没人理他。像这种要饭的,港口每天都会有好几批。他转悠寻摸了好久,喉咙干涩的要命。终于,在麻袋码放的拐角处,看到了围在一起正吃饭的人群。他快速转身,返回。
“三哥?他们...在吃我的白馍?”老九忍不了,大声质问返回的贺东川,也不顾他汗流浃背。
“先人!这个不能忍!”老六瞬间眼睛通红,看向贺东川眼神炽热:“三哥,你先顺口气,先喝饱,有力气计划!”
“喝个串串!空气有什么好喝的,喝饱了这么吃白馍!”老七很焦急:
“快点咧!再等就吃光球了!”
“硬是要得,先吃饱再说!计划个串串!”老九已经冲出去了。
“老二,东西藏好了吗?”贺东川强打起精神。
“藏好了!”老二兴奋道。
“好!先吃饱再计划!”
“冲锋!”
“冲啊!”
他们嚎叫着,对着贺东川先前探明的‘目的地’发起冲锋。没错,是冲锋!他们丢掉了虚弱,抛弃了酸疼,也甩飞了眩晕...
他们怪叫着,红着眼睛,冲向了‘吃他们的白馍’那群人堆里。他们冲到了跟前,眼睛放光,抓起白馍就往嘴巴里塞。哪有精力去说话,去友好的问候...在他们眼里,这是属于他们的食物。
正在吃东西的人慌了,看着冲到跟前,衣衫褴楼又没有礼貌的一群人,眼睛也红了。此刻对于他们来讲,这群外来抢食吃的人是贼,势不两立的贼,是有着深仇大恨的贼,所以回过神的他们要反抗的。有句话说,眼睛一红,心就黑了...
领头的是个大胡子,身材魁梧,他大吼一声拎起老九甩向一旁,同样的也冲撞着正在专注往嘴巴里塞食物的其他人...
贺东川他们,第一回合完败。他们已经一年多没吃饱过,在海上漂流的一个半月里,无数次的幻想着白米,幻想着白馍馍,幻想着猪肉...这是他们的梦想。
长时间的营养匮乏,让他们机能受损。身体单薄的他们,能撑到这时,已经是个奇迹。贺东川生气了,他掏出手枪对着大胡子就是一串点射,枪声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人。他看都不看死在自己枪下的壮汉,红着眼睛,他带着的人被锤的满地打滚,还是没有丢掉紧紧攥着的馒头...他看着心疼。
保住这帮人的性命,是他的底线。这一路,这一年多,他们一直在极力压制着逐渐成长的矛盾情绪,和日益被蚕食的理性。这一年多来,贺东川在极力的压制着他们的人性,不让他们失去理智...但是,他破戒了,撕开了坚守的伦理纲常,就仅仅是因为...几个白馍馍。
码头上短暂的安静后,迎来了大规模的人员集结...
“娘-西皮!几个乞丐还想造反!”被打死的大胡子那一伙人非常生气,乌压压的一帮子在聚拢,几乎每人都抄着家伙。这个年代的人,根本就不怕你手里的枪。民兵有枪、土匪有枪、猎户有枪、残兵有枪...谁没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某种时刻,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是在退化的。有时,根本就不能用现代的价值观去锁套过往,因为没有异位交换,没有设身处地,就不会有感同身受。没有感同身受,说的再多都是多余。
“先撤退!摸清楚,再迂回!”贺东川看着往这赶来的一大群人吼道。
“他先人的串板!不至于嗦!”老五恨道。
“不至于?老子要是被对方打死了你怎么想?”老九提醒他。
“怎么想?扯呼!”老五拽着老二、老六向上岸的位置跑。
“楞个锤子!扯呼!”贺东川拍着老九和老七的肩膀,也跟着跑。
不跑,不跑怎么办,枪战?开玩笑,这么大规模的枪战,是要惹来军队的。惹不起,就躲嘛,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说了不是吃饱了嘛。
“窝囊!”老六站在山坡,看着远处的码头啐了吐沫,恨道。
“那你回去嘛!”老五指着远处的黑点说。
“吃上白馍,老子就满足了...”老九扶着撑起的肚皮,掂了掂提着的半麻袋馒头,表情享受。
“瞅你那点出息!”老六盯着远处回应。
“欸!要懂得满足唻!要不咋个?”老七打岔。
“不想吃肉?”贺东川眯着眼睛勾引他们。
“龟孙子才不想吃肉唻!”老七迅速转变阵营。
老二是个闷葫芦,平时没有必要的话,基本上不开口。他望向贺东川,眼睛闪烁。
“这些人没一个好鸟!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他们!”贺东川转脸看着几人笑着:“那里,必须拿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
一行人吃饱了,吃的很饱。这人一旦吃饱了,就开始找牛了,这绝对是男人的特长,不容反驳的真理。
“老九护着口粮,三天拿掉这片阵地!这里是属于我们的!不光要有馍,还要有肉,还要顿顿能吃饱...”贺东川指着港口攥紧拳头。
几人听着贺东川带着传染性的蛊惑,他们心底一直被压制的矛盾再也不受控制,纷纷激荡着胸口,窜出身体,凝结在一起。
“任务如下!”贺东川突然站直,环视几人黑瘦干瘪的胸膛:
“老七、老五,摸清他们的装备库,弄清楚他们人员休息的位置,一天后这里集合!”贺东川眯着眼睛,语速很快:
我根本不信这么大的码头心这么齐!老六、老九,摸清码头一共几伙人,都要搞清楚!老二把家伙看好,不能有失!我去城里看看行情,再弄几身衣服,等我回来...一起抄他先人板!”
“是!”
“是!”
...
他们以后也想吃饱,所以就占领了那里,理由非常单纯,方式非常直接,行动非常迅猛。鸠占鹊巢,在这样的背景环境下,显得极不符合时宜,但又不得不做...
他们也知道那是不对的,可是谁还在乎,当填饱肚子都能成为梦想的时候,想压制它,比登天还难。良心,在这一段时间内,它可能还在,但是,它装病了,谁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那装死的呢?
对他们来说,只需要找个‘恰当’的由头而已。如果有反抗呢?是不是就能说服良心了?显然是非常符合他们的风格的,这是绝对能在站得住脚的籍口。人只会对心存的唯一的渴求发起行为,那种强烈的饥渴,那种孤注一掷又疯狂的方式,让人感动。
“你敢动吗?”肯定是不感动的,他们都不敢动。因为码头上大胡子那波人被打掉了,现在蹲在一起的其他残余‘帮派’,没有一个敢动的。
“串串!竟然还敢喝老子的酒!”老六生气:“谁喝的?”
“看,还有鸡!”老五端着一只冒热气的锅,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进来。
“鳖孙!咋?瞅我!”老七踹了一脚瞅他的胖子骂道。那人都快哭了,‘谁他么瞅你了,还没开始喝呢,这就找事了?你但凡吃一口菜就不会再找麻烦的!’
“吃菜!请...吃菜!”那人被踹急眼了,鼓足勇气提醒。
“嗯...老三,来张嘴,这是狗肉!”老七撕掉一块肉塞进贺东川嘴里。
“快把衣服脱了!”老二看着老六穿着碎花短衫有些别扭。
“三哥还穿着唻,他穿的就比老子好看?”老六盯着贺东川,后者正在挠屁股:“好像有些紧绷...”
“能他孃的不紧绷嘛!这就是个娃娃穿滴!”老二瞥了眼正在挠腚的贺东川:“就不会找几件大点的衣裳!”
“哪找?都不洗衣服,一家都没几件...”贺东川脸红:“这还是老子骗来滴!”
“你们是什么人呢?”人群里一个年龄大点,显得有些老实的中年人开口问。
“闭嘴,狗曰滴!”老七骂道。
“欸!莫这样,都是同袍!”贺东川提醒。
“同袍个鬼,你开枪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同袍...”开口那人骂娘。
“你以为我们是谁?”贺东川转头看向那人:“你挺有种哇!”
“我们以为...你们...”另一人扭捏半天不敢说。
“随便说!”老二支持道。
“我们以为你们是土匪!!”人群中一人抢着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老二问:“我们哪里像土匪?”
“哪里都像!看你们吃东西的样子,行事风格...”一个半大的孩子伸着脖子说道。
“娃子,你叫什么?”贺东川问男孩。
“史进!”史进骄傲答道。
“哈哈哈...曰你先人...”几人大笑。
“老子也使劲嗦!”老六用牙齿使劲的撕掉一口鸡肉骂道。
“敢问,可是九纹龙-史进?”贺东川试探着询问。
“正是在下!”男孩认真回复。
“我曰你先人,谁给你取的这么个名号?”贺东川笑了,很大声:“把他给老子拽出来瞧瞧!”
“他!阿爹!”男孩拽着刚开始那个中年人,仰着头骄傲。
“好!有种!来...坐过来!”贺东川对着史进说,接着他又对着人群说“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你们的同袍!那些人,克扣你们工钱,欺行霸市,我听说打死了你们4、5个人了?”
“是的,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有枪,旧军的人...”人群里有认识的人回答。
“他乃个腿!旧军干不出来这种脏事!”老六红着眼睛,转身盯着那人:“再胡扯,撕你嘴!”
“你闭嘴!让史进娃讲!”贺东川指着史进:“你说,怎么回事!”
“我爷爷就是被他们打死的...他们有枪,好几伙人,我们村都被他们抢光了...还有附近的村...”史进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