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水晶方桌,星沐独坐在上方,星欣和星眸坐于右侧,冥宁南坐在了左侧。
至于夏苏星,他只好坐于下方。
他一个外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堪,此时此景,更像是一家人的简餐。
星沐内心惆怅,经历了大儿子的死事,他的面庞仿佛憔悴了,肿大显黑的眼袋愈发的明显。
他开口道:“欣儿,你多吃些,文强那家伙做的菜再好吃,也不及家里的味道。”
星欣撇着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知道是谁愿意花一个亿请文强掌厨长来当厨子,最丢脸的是还遭拒绝了。”
星欣知道她爹爹苦涩,洋溢出了一脸的笑意。
讲句实在话,星氏一家子皆未从星痕逝世的阴霾中离开,但故作从容洒脱,是他们共同的想法。
星沐略显尴尬,假意咳嗽了两声,“这都多久的事儿,还记得这么清楚。”
“看不出来文强掌厨长那么财迷的人也有如此的魄力。”夏苏星不忍钦佩。
星沐道:“不单单是魄力了得,你们可别小看文强的实力,他若是真动起手来,我都不一定打得过。”
“你们打过吗?”夏苏星问。
星沐手轻拍了一下桌子,闲聊的兴致倍增,“还别说,我和文强真打过一场,那一次若不是冥叔及时阻止的话,我可就惨了。记得那时候,我和他差不多都在天阶巅峰的境界,我们先是吵了一架,可是他骂不过我,然后他就尝试用武力压倒我,不过具体因为什么就记不起来了,反正是他的不对。”
星沐想了想,倏然大呼了声,“想起来了,我那天往羌老的茶里撒了泡尿,然后文强把我给告了,后来羌老就惩罚我去给他摘一个月的茶叶,我气不过就去找文强算账,后来也就那样了。”
“难怪羌音老师品茶之前,总是习惯用鼻子嗅上一嗅。”星欣灿笑一声。
星眸问:“父帝,最后....羌老喝那泡尿了没有?”
星沐叹息一声,道:“你以为羌老那么容易上当啊,他只是用鼻子嗅了一下茶水就知道有问题了。”
星沐诡异地看向冥宁南,大笑道:“不过冥叔上过当。”
冥宁南这时候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以不在意的语气道:“小孩子的把戏,当时也是老族长拦着我,否则我保证会将你们父帝打得屁股开花。”
“现在我可不敢了,毕竟老族长已经不在了,没人替我拦住冥叔了。”星沐是很尊重冥宁南,只是当时年纪尚小,且贪玩胆肥罢了。
“......”
他们闲聊的话题跟普通人家闲聊的话题没什么差别。
星沐有一个规定,就是饭桌之上不允许谈论政治上或是经济上的事情,无一人可以例外。
刚吃到一半,星沐就停下了筷子。
他将目光移向夏苏星,“你吃了我家这么多天的白米饭,替我多照顾一下欣儿应该不是问题吧?”
“这是自然,礼尚往来。”夏苏星回。
星欣不情愿,“我才不用他照顾呢!我胳膊腿都好好的,自己能照顾自己,爹爹就放心吧。”
“行!”星沐口上依着她。
随后,星沐从棉锦红玉椅上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就先忙去了,你们可多吃点。”
“父帝,我也吃饱了,我陪你一起走吧。”星眸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
星欣楚楚可怜的目光望着他们,撒娇一声,“爹爹,二哥,你们就不多陪我吗?忠食堂一别,我就得回学院了,你们想见都见不到我。”
星沐轻声一笑,“政务繁忙,你也知道。”
星眸回之,“三妹,自个好生进食。”
星欣虚目一撇,“二哥,你话里带刺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哼!明明是说者有心才对,分明是在埋汰我。”
“我怎么埋汰你了?”
“进食一词,不适合用于我。”
“行!你讲得在理。”
星沐打断了俩兄妹的斗嘴,“恐怕再讲上几句,都到午餐时间了,时间不早了,眸儿,随我去政庭处理要事。”
“是!”星眸恭敬回之。
夏苏星向其告别,“星沐族长,二皇子,后会有期!”
星眸回:“后悔有期,有缘相见。”
告别之后,星沐和星眸父子一同离开了忠食堂。
现在凌异族的政务繁忙,星沐能抽出时间陪他们用早餐已是实属不易。
星痕离世,星眸将会成为凌异族的下一任族长。
他必须跟着星沐学习处理一些政务、经济上的问题,他必须尽量变得成熟稳重,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向凌异族的百姓证明自己,让凌异族的百姓依附他、顺从他。
之后的忠食堂,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冥宁南始终保持着沉默,如此气氛倒让星欣觉得别扭。
她问:“冥爷爷,你怎么了?”
冥宁南望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没事儿。”
有些心思实在是难以隐藏,冥宁南的眼神早已出卖了自己。
夏苏星也沉闷了不少,其中指定有什么事情。
星欣不再追问,毕竟问不出什么名堂。
奢星学院,教室。
袁梦院长、羌音、陌散等诸位老师,还有萧隐天齐聚于此。
袁梦院长回来已有两天的时日了,两天内,他们也一直都在讨论星痕的事情,在商议理应采取的措施。
“如今,星痕的死已成为了事实,这不仅仅是凌异族的损失,是星沐的损失,这也是我们学院的损失,星痕的性格稳重而低调,天赋也是在这一届属于前列的,若是中途不夭折的话,必定是凌异族的骄傲,也是我们学院的骄傲。”袁梦院长对此感到格外的惋惜。
“羌音,你确定是芏白吗?”袁梦院长询问道,她依旧不敢置信。
芏白自从十七年前杀死了铁洛的父母后就从未现身,而这一次又将星痕置于死地。
那么芏白的动机是什么?它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星痕为目标?
羌音回:“不假,绿火你应该知道吧?它就生存在我们学院北方的不远处,它以前只是区区的恐树夙兽,后来得到了芏白的指点焚食经过那片领域的路人,区区两百年它就靠这邪术修炼成了圣阶夙兽,那天我们出去寻星痕的时候,绿火险些将苏星和星欣给炼化了,我怀疑绿火就是芏白监视我们学院的眼睛。”
“绿火,就是那三品品阶的恐树?你明明知道它伤人,为什么不早些将它杀了?”袁梦院长质问道。
“可它曾救过你奶奶的性命。”
“瞧我这记忆,真是老糊涂了,都忘了它曾经是我奶奶养的夙兽。”
此时,林小芸匆匆跑了过来,喜笑颜开地叫住袁梦院长,“奶奶,缥缈叔叔来了。”
雪缥缈就跟林小芸的身后,他穿着厚重的大袄,缓步走进了教室,礼貌地打着招呼,“院长、隐天叔,羌老。”
雪缥缈一听闻袁梦院长回到了学院,就从暮雪城径直赶了过来,即便星痕的生死跟他关系不大,可雪玫、雪恋的生死对他而言就非同小可了。
“缥缈,这里又不是暮雪城,我们这儿还未到冬季,你不怎么不把你家棉被裹来啊?”益小达挑逗一声。
“我兹格鹊不止可以治疗伤病,也可以治疗身残志坚的人,你要不要试试?”
雪缥缈反驳一声,他知道益小达最讳忌的就是身高问题。
益小达气愤极了,猛冲而去,旋即一个下蹲,继而就是一个扫堂腿。
他的腿力显然不够,雪缥缈如同松柏树一般竖立着,未动分毫。
益小达抖搂了下身子,随即将雪缥缈一把抱住,“好久不见,身材倒是魁梧了不少。”
他们是陈年老友,玩笑什么的,早就不当回事儿了。
林小芸神色有趣,“缥缈叔,要不要我帮你将雪玫、雪恋叫过来,她们见到你指定兴奋得不得了(liao)。”
雪缥缈道:“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行,你们商讨要事,我就不打扰了。”
林小芸识得规矩,什么场合留与不留,她是清楚的,离开教室之际,她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缥缈,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没回学院了,这里好歹也是你的第二个家,怎么?不认了?”陌散的语气中充斥着埋怨的意味。
云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他,肥硕的胳膊将他紧紧抱住,云佑是不善言语的人,诚然,他也不怎么善于行动。
“缥缈,想我的鱼头炒饭吗?”文强掌厨长饶有趣味的一笑。
记得以前,雪缥缈是对鱼头炒饭是情有独钟,也不知文强掌厨长怎么创造了这稀奇古怪的菜肴?更不知雪缥缈的口味为何如此独到?
雪缥缈一到,顿时让原本严肃的氛围瞬时轻松了许多。
他的性格孤僻,也不善交际,就是一个沉闷的大叔形象,但他深得第四十七届奢星学子的欢迎。
粗略的算上一算,他们已有近十五年没有见面了。
可他们一见面,似乎感觉那十五年就只是一个晚上,又似乎是数不尽的漫长四季,春暖冬寒,遥遥无望。
正事终归是要谈的。
他们寒暄了半天,也迟迟未扯上正事。
就连袁梦院长、萧隐天、羌音都搭上了话,一个个聊得嘴巴都合不上。
哈哈咯咯、嗤嗤嘎嘎的笑声,长存在教室的内外。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落下了山坡,昏红的天际就跟醉了酒似的。
突兀之间,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文强掌厨长走了过去将门打开,门口位置赫然站立的是林小芸。
林小芸望着他,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想把我们全都饿死啊?”
文强掌厨长这才意识到现在已晚,他倒是觉得无关紧要,道:“你们顺便吃点得了,我顺便偷个懒,放松放松。”
“不行!我要喝白萝卜汤,要吃辣子兔丁。”林小芸不肯罢休,扯着文强掌厨长的衣裳。
“好好,依你!”文强掌厨长拗不过她,只好从了。
他对雪缥缈道:“晚饭时间到了,我们去食堂接着叙旧,那里还有我珍藏了二十年的千里香,我们几个不醉不归!”
“好啊!”益小达最为积极,二十年的千里香让他垂涎欲滴。
雪缥缈道:“五份鱼头炒饭。”
“好勒!”文强掌厨长爽快地应了下来,道:“我会做些清淡点的,专门为袁梦院长、隐天叔和羌老准备。”
“我们三个老家伙就不去了,我们在羌音家里弄些素菜来吃就行了。”
萧隐天拒绝了,年轻人的聚会确实不适合他们。
“也好,省得到时候也管着我们,让我们好生不自在。”益小达咕哝一声。
随后,教室里分了两行人分道而走。
一路是袁梦院长、萧隐天和羌音。
一路是雪缥缈、陌散、云佑、益小达和文强掌厨长。
至于林小芸,她瘪了嘴,“得了,你们的聚餐,我打扰的话,岂不是不合规矩?”
“那你各自回宿舍,简单填饱肚子就行。”文强掌厨长也不让理。
林小芸白了他一眼,“行,明日会补回来的。”
......
食堂。
文强掌厨长弄了满宴之餐,拿出了五六罐二十年的千里香。
这么些年未聚,得一下子给补回来。
他们一行人在饭桌上谈得不亦乐乎,大碗大碗的美酒往嘴里倒,就连冷艳的陌散也不顾形象,喝得甚是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