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绿村。
原本已然褪去的紫阳,重现于天空。
相对于往前,紫阳所散发的芒光要浓烈许多,在它的普照下,枯黄的沙漠也皆染上了浅紫色。
四下的温度,并未有提升,反而是下降了不少,甚至让人不经寒颤。
紫阳,就似中了毒一般,呈现出了垂垂老矣的一面。
夏灵辛从昏迷中苏醒,紫阳四射的紫芒透过纸糊的窗纱,照进了昏暗的木屋内。
“快结束了吗?”
她的脑袋仍旧有些痛楚,勉强从床上支起了疲倦的身体,慢步走向窗户,掀起纸糊的窗纱,眺望着紫气云绕的荒漠之地。
“正丙,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她满目愧疚,望着窗外那即将毁灭的世界,心里也就跟着凉了一半。
客栈的门口,店小二正怀抱着哭泣的婴儿,摇晃着,哼着小曲,哄着婴儿入眠。
他时不时也会望向苍天,那紫阳有云雾萦绕,渐渐生出了毛刺,整个紫阳仿佛膨胀了些,有了潮气,湿漉漉的。
也是奇怪,原本沙绿村还是有客流的。
但不知为何,那些人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行迹。
至于沙绿客栈的掌柜,她同陈香念一样,不属于幻虚之梦,至于此时此刻去了何处,谁也不清楚。
紫阳高升,雾气也就愈发的浓重,遮掩住了苍穹,笼罩了世间。
随之,那紫阳突兀地分裂开来,单个紫阳成了两个紫阳,一齐高挂于天际。
“真是有趣....”
夏灵辛冷冷一笑,露出的浅浅酒窝,仿佛填满了无奈和失意。
紫阳的分解还未结束,它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分裂,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分裂出了八个紫阳!
荒寂的沙漠经不住如此的炽烤,冒出了缕缕尘烟。
紧随着,沙漠之上,紫火徐徐蔓延,贯穿于整个荒漠。
原本扎根于此的沙柳、仙人掌,甚至是村落唯一的泉水,都在紫火中烧了尽,什么也未留下。
火势延续,愈演愈烈,整个荒漠几乎都燃上了熊熊的紫火。
夏灵辛趴在窗沿上,看着满目疮痍的沙地,她的面庞极度平静,悠然地观看幻虚之梦的毁灭时刻。
店小二紧紧将怀中的婴儿抱住,不曾松手。
紫火燃上他的衣衫,烧焦了他的肌肤,怀中的婴儿一直哭个不停,直至哭泣声戛然而止,店小二也就蜷曲在那一角,活活的遭受紫火的折磨致死。
夏灵辛神情淡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紫火哪怕将整个客栈烧毁,对她也无半点影响。
当她走出客栈的时候,她驻足了半刻,看了一眼店小二焦黑的尸体,将双眸沉沉一闭,哽咽了一声。
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重挥了一下衣袖,扬长而去。
顶着八个紫阳,踏着紫色的幽火,漫步在炙热的沙地上。
此时的她,别无它想,只是觉得心乏累了,走一走,散散心。
......
相对于前面的悲惨遭遇,丸欢欢和潘知鹏简直是不要太无聊。
马鞍山,山崖的峭壁上。
他们二人坐在峭壁上,已经有一阵子了,可毁灭之时迟迟未临。
“知潘,你期待这个世界会有什么样的方式毁灭?”
“毁灭,拿捏不准,期待就等同于不期待。”
“咱们要眼睁睁地看着紫焉马一族灭亡。”
“管它的,反正都是虚幻的,他们死后重生,记忆重置,除了抹去了关于我们的记忆,它们还是它们。”
“是啊!我们对于它们而言,只是刹那间的烟火,璀璨了片刻。”
“文绉绉的,我是个俗人。”
“......”
“欢欢,咱们来聊一聊理想吧。”
“理想?你有吗?”
“有啊!人生的各个阶段,都有理想。”
“那你这个阶段的理想是什么?”
“维护世界和平!”
“就你?”
“我记得我小时候就在嚷嚷,维护世界和平,维护公平与正义,成为一位盖世大英雄,守护我的族人,守护我的世界。”
“现在呢?”
“现在....至少肩上有了责任,我也未曾想到,成了星巅组的一员,成了维护公平正义的中坚力量。”
“也是,你小时候嚷嚷的倒是成了真。”
“有一种落差,是守护不了的。”
“......”
远处,视野渐渐模糊化,那些林木,山川正逐步消失。
是透明化,也可以说,是虚无化。
仿佛是一个无形无色的滤网,隔绝一切存在的事物,它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中心的位置,就是马鞍山。
紫焉马意识敏锐,很快察觉到了。
它疾速跑来,“二愣子们,快离开这里,末日来了。”
二愣子,是它对潘知鹏和丸欢欢的亲密称呼,自从熟悉了,紫焉马言谈举止也就不跟他们客气了。
丸欢欢回眸看了它一眼,“你怎么知道?”
它回:“我们紫焉马一族曾有传闻,万物虚化,天地流逝,林木殆尽,此为末日。”
潘知鹏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往哪儿逃?”
闻了声,紫焉马默默低下了头,“也是,这是末日啊....”
它沮丧极了,悄然离开。
紫焉马的族落汇聚在一团,悲叹之声响彻四方。
“咴——”
马的叫声极为特别,音调不高不低,略有沙哑。
整整一族的紫焉马齐声悲叹,声音难听得很,如同奏着哀曲,搞得像是殡葬仪式一样。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受不了(liao)了。”
潘知鹏将右手一伸,绿色夙力一扬,在他们的周身凝形了一个夙力屏障。
屏障倒不是为了防御什么,单单只是为了隔音。
丸欢欢抿着嘴,浅浅一笑,“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显得不太尊重它们啊?”
潘知鹏早就不耐烦了,“听着实在是难受,影响心情,它们都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搞个大合唱,它们是不尊重它们自己。”
“简直就是歪理,人家是互相告别。”
“那咱们告别的时候,合唱一小曲?”
“行啊!你想唱啥?”
“殡葬曲。”
“无理取闹。”
“即将告别这里了,两个月的时间,就跟梭一样。”
“什么鬼?你想表达岁月如梭吗?”
“正是正是。”
“文盲一个。”
“......”
似乎只有这一个空间,是最温柔的毁灭形式。
万物生灵,在模糊中淡化了自己的身躯和灵魂,消散了自己的行迹。
唯独留下的,是一片虚无之地。
什么都未有,单单只有一个不知名的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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