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远最终还是回非洲去了,周晓晓则留在了国内。趁着这趟回国的机会,二人正式领了证,周晓晓同时也向龙电办了离职手续,准备在国内卸完“包袱”之后就到非洲去和杜晓远共同管理公司。
这些年,国内到非洲去开拓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大量中国资本和中国人才的涌入,非洲的经济状况不断改善。大量的资源被开采出来,销往海外,换回大量的外汇收入,而这些外汇收入又支撑起了一个日益壮大的内部市场,吸引着更多的资本和人才到这里来淘金。用一句比较俗套的话来说,非洲进入了一条良性循环的轨道,只要继续发展下去,脱贫致富是大有希望的。
杜家二老感觉到了杜晓远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们觉得很是欣慰。他们心疼儿子不假,但同时也希望儿子能够出人头地。过去,家里靠着女婿冯啸辰的帮助,钱是不缺了,在通原本地也有了一些政治地位,但人家背后聊起来,难免还是要说杜家吃的是软饭,尤其是杜家的小子简直就是一个废物,如果没有姐夫帮衬着,啥都不是。
杜家二老哪里听不到这些议论,每次听到心里也满不是滋味。现在儿子去了非洲,基本上是靠自己的本事赚下了一家公司,还准备去开矿山,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杜晓远力战歹徒的事迹,杜家二老听着害怕,但等他们返回通原之后,肯定是要无数次地拿出来向亲戚朋友炫耀的。谁说我家儿子只会在餐厅里给人开瓢,你们谁家的小子有胆色去给非洲歹徒开瓢?
周晓晓以及她肚子里杜家第三代的出现,成为压垮杜家二老心理的最后一块砝码。周晓晓是大学生,岁数比杜晓远小了十几岁,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家境也不错,这样一个姑娘能够嫁给杜晓远,这不正说明杜晓远去非洲是一个正确的决策吗?如果拦着他不让他再去,万一杜晓远又回到过去那种纨绔状态下去,老两口才是欲哭无泪呢。
冯啸辰看到岳父岳母点头了,这才出来说话,表示这一次杜晓远遇险完全是偶然。其实如果当时他们不离开姆布特工地,应当也是不会有危险的。此外,这一次北非的事情给国家有关部门敲了警钟,国家已经在设计遇到同类事情时候的预案,相信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所涉及到的中资机构和中方人员会得到更妥善的安置,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这些家务事对于冯啸辰来说,只是紧张工作中的一段插曲。把岳父岳母小舅子等人送走,冯啸辰回到单位,还没进门就迎面撞上了已经退休的老行政部长薛暮苍和现任海东会安极限制造基地主任顾施健。
“啸辰,真巧,我和小顾正要去找你呢。”薛暮苍笑吟吟地向冯啸辰打着招呼说。
“老薛,你怎么来了,好久没见了。”冯啸辰赶紧上前和薛暮苍握手问候。
当年冯啸辰还是一个粉嫩新人的时候,薛暮苍对他很是照顾,后来冯啸辰的职务不断提升,渐渐成为薛暮苍的领导,薛暮苍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老人对年轻领导的轻慢,而是很维护他的权威,对他的工作给予很大的支持。几年前,薛暮苍退休,离开了装备公司,但二人还是会经常联系,逢年过节冯啸辰都要到薛暮苍家里去看望。他此时说与薛暮苍好久没见,其实也就是间隔了几个月而已。
10年前,由冯啸辰主导,装备公司牵头,联合国内几十家国有重型装备企业及全福公司等一干民营企业合资建设了海东会安极限制造基地。基地是一个独立法人单位,对所有参股企业开放,同时在有空闲能力的情况下,也接受国内其他企业的委托订单。这个基地的主要任务是制造各种超大、超重的部件,这些部件的制造需要大型的设备和特殊的场地,这不是各家孤立的企业能够拥有的。极限制造基地的建成,使各家企业同时拥有了进行极限制造的能力,能够承接过去无力承接的许多装备制造业务。
薛暮苍是极限制造基地的首任主任,在他退休前,冯啸辰安排了装备工业公司的老职工顾施健前去接替他的职务。这几年,顾施健在极限基地的工作非常出色,冯啸辰曾经多次对他提出口头嘉奖。
薛暮苍是顾施健的前任,二人走在一起并不让人觉得意外。但薛暮苍说他们俩要一起去找冯啸辰,意义就不一样了,这往往意味着极限基地那边出了什么麻烦,或者是要做什么特别重大的决策,顾施健觉得自己去向冯啸辰汇报不够份量,这才会专程把薛暮苍从家里找来帮忙。
“到我办公室谈吧。”冯啸辰应道,接着便陪着薛暮苍一起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路上,他没有问极限基地的事情,而是与薛暮苍拉着家常,顾施健跟在他们身边,陪着笑不时插上一两句话,以表示自己的存在。
进了办公室,冯啸辰招呼二人在沙发坐下,又让蒙洋给他们泡了茶,这才坐到旁边的一个沙发上,笑着问道:“怎么,是极限基地那边有什么事情吗?老顾,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来找我说就是了,薛主任这么大岁数,你还让他跑一趟。”
“不怨他,是我自己要来的。”薛暮苍替顾施健解释着。
顾施健则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冯总,其实我给薛主任打电话,只是想向他了解一些情况,结果他一听就说这件事必须向你汇报,还说让我等他到了再一起来见你。唉,真是惭愧,我接手基地都已经五年时间了,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请老领导来掌舵。”
“到底是什么事情,还非得请薛主任出马才行?”冯啸辰诧异地问。
薛暮苍看了顾施健一眼,示意他来介绍。顾施健当然也知道这是自己的锅,不能让别人背,于是说道:“事情有些复杂,简单地说,就是会安市的官员来找我谈,希望我们把极限基地搬走。”
“把极限基地搬走?”冯啸辰这回算是被惊住了。开什么玩笑呢,极限基地经营得好好的,你一句话就让我们搬走,你是谁呀?
企业搬迁当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不同的企业搬迁难度是不一样的。对于一些轻工业企业来说,只要有一块场地,在哪生产都是一样的。那些服装厂的生产设备就是缝纫机,只要新的场地有水有电,把缝纫机搬过去就可以进行生产,这样的搬迁就无所谓了。
但像极限基地这样的重工业企业,设备搬迁的难度可就大得多了。极限基地里的万吨液压机,光是地基就打了几十米深,如果要搬走,这些地基就全浪费了,重新打地基动辄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花费。用于焊接大型压力容器的车间,净空有几十米,这样的车间除了用于极限制造,没有其他用途。如果基地要搬走,这种车间肯定是要推掉的,浪费也同样惊人。
还有,极限基地制造的超大、超高部件,需要用汽车、火车运到港口,为此基地专门铺设了铁路,修了高标准的公路,换一个地方,这些设施也要重建,这又是多少钱?
可以这样说,一个极限制造基地,基本上是落到什么地方就必须扎下根来的,不可能轻易搬走。当初冯啸辰与会安市政府洽谈此事的时候,会安市政府曾拍着胸脯保证过绝对不会动极限基地的一寸土地,这才10年时间,对方居然就反悔了。
“他们为什么要咱们搬走?”冯啸辰问。
顾施健苦笑说:“会安市打算在我们基地所在的地区开发房地产,我们那块地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会安市不愿意看到这样一块地被我们占着,所以就想让我们离开。”
“他们准备出多少钱来买这块地呢?”冯啸辰冷静地问。
顾施健说:“他们说了,按当时给我们划拨土地时候的价格,加上这些年的利息,作为让我们离开的代价。”
“当年我们一亩地也就是几百块钱吧。”薛暮苍说,“现在那里一亩地已经值好几万了,涨了100倍。他们想用当年的价格再加上利息来赎回这块地,实在是太精明了。”
“呵呵,的确。”冯啸辰冷笑道,接着问道:“老顾,会安方面给你施加的压力不小吧?想想看,100倍的利润,足够引诱他们去杀人放火了。”
顾施健说:“可不是吗。一开始,会安只是派了建委的一个副主任去找我商量,还暗示说能够给我个人一些好处。我拒绝了之后,他们便陆续派了几批人来和我谈,一批比一批的官大,最后这个是会安的一个副市长,还说如果我们不同意,下一步他们的市长就要亲自来了。我有些扛不住压力,所以才向薛主任问计的。”
薛暮苍说:“我又能有什么计?我过去在会安的时候,和当地政府的关系处得也算不错,小顾说的那位副市长,我也认识。平时办点别的事情,我打个招呼也许还管用。涉及到这么大利润的事情,我估计也只有啸辰你出面才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