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巴迪亚,王都叶巴斯塔,皇宫一隅。
一袭宰相官服的卡兰在自己的卧室对墙而立,漆在墙面上的涂料此时正扭成一团,形成一圈异样的纹路。而引起这种现象的原因,似乎是由于该处的空间不够稳定,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像受到了挤压一般而变得扭曲。
卡兰双眼一直盯着那异样的纹路,嘴唇不断开合,似乎正在与什么人说着话,但他的声音却弱不可闻。本人似乎刻意压低了说话声,不想让别人听见。
突然之间,卡兰止住了话语,眼神转为锐利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望去。不消片刻,一道有着特定规律和节奏的敲门声传出,卡兰这才如同放心一般地松了口气,对着墙壁说道:
“详细的情形我下次再给您汇报,请耐心等候。”
随后,墙壁就开始逐渐地回复成原本的模样。扭成一团的异样纹路慢慢改变了形状,如同揉成球的纱布,在放开手的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是幽语吧?可以进来了。”卡兰在确认房间中的空间恢复正常过后,就这么对着门说道。
无声的暗杀者就这么打开门走了进来,并跪在卡兰的身前,双手呈上一把看似造价不菲的宝刀。这把刀是幽语在出发前,由卡兰赐予她的佩刀,如今任务完成,所以幽语特意前来归还。
“哦,是来还刀的么?这把算是上个世纪名匠的作品应该让你用的还算称手吧?”
幽语无言地点了点头。
“呵呵,不过不管哪种武器到了你手里,都能变得锋利,这才是你的特长吧。”
幽语沉默。
“好了,跟你讲话实在是件无趣的事情,这次也照例写了汇报书吧?”
幽语翻动自己衣袖,取出藏于袖中的纸张递给卡兰。卡兰接过纸张直接翻阅起来,随即嘴角浮现微笑地道:
“看来你这次在斗技场玩的挺开心嘛,不过你能得出达隆是海迪威之子这个结论,也确实不简单啊。如果是对看过别人一次招式就能化为己用的你来说,这个情报倒也确实是十分可信的。”卡兰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只是,按照艾莉西亚这个动向,估计她是朝着中央都市去的吧?不知道她想去那儿干什么,但是现在因为她的出现,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就在这时,走廊上响起了一排脚步声,卡兰暂且下令幽语退下,随即这名失语的暗杀者就化为一道暗影,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成群结队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片刻过后,传入耳中的仅有一个人的踏步之音。
那人未经卡兰确认,也不敲门,就径直走了进来。照理来说,卡兰位居宰相一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举国上下敢这么做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国王陛下。”卡兰在那人踏进房门后就直接跪地行礼。
不请自来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装束,眼神冷漠,在卡兰跪地半晌后才用很随意的声音说道:
“爱卿请起,不必多礼。”
随后,他对着身后想要跟进来的侍从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随即侍从们就识相地从外面关上了宰相卧室的房门。
“不知国王陛下为何到此……”卡兰毕恭毕敬地询问道。
“卡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要如此拘束了。”说着,黑衣男子就径自找了一张沙发,坐了下去,两脚蹬上摆在面前的茶桌,行为极其随意。
“那么……政务繁忙的夜迦大人到我这来,应该是有事要问吧?”卡兰见夜迦如此,也就收起了自己那种恭敬的态度,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错,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上次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夜迦一边从摆在桌上的果盘里拿起葡萄剥了起来,一边自下而上地斜视着卡兰,问道。
“如果您问的是皇太子的行踪的话,他现在正在回王都的路上。”
“你说他现在正在回王都的路上?”夜迦突然停止剥葡萄的动作,目露寒光地问道。
“是的,议会派出的骑士在洛斯的边境地带找到了他,现在估计已经护送到了提尔汀的郊外。”卡兰就像没有注意到那道寒冷的目光一样,忠实地做着汇报。
“卡兰……我应该说过‘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这句话吧,你就是这么处理的么?”虽然夜迦的声音中感觉不到怒气,但他脸上那寒若冰霜的神色却更甚了。
卡兰神态自若地微微一笑,回答道:
“大人请放心,这件事我自有打算。在刚找到皇太子的时候,也是那些负责护送的骑士们戒备最森严的时候。他们越接近王都,心情也会越松懈。现在,他们已经经历了九天八夜的奔波,不光心情上会有所松懈,精神上也会出现疲态,于这个时候出手是最稳妥的。”
“那为什么不在快到王都的时候动手,那时候他们不是应该更为疲累么?”
“虽然在快到王都的时候,他们的疲惫感确实会达到最大值,但同时,因为快要到王都,骑士们可能反而会更加警惕起来,以避免在最后一段路上功亏一篑。而且,在王都附近下手,太过危险了。”
听了卡兰的细致说明,夜迦这才发出一声冷笑,把刚剥好的一颗葡萄扔入口中说道:
“不愧是宰相大人,思虑真是周到。”
“毕竟护送的成员都是议会从骑士团的精锐中挑选出来的,不能大意。”
夜迦点了点头,又是问道:
“可是就算是有着你说的那些情况,护送皇太子的骑士一共有八人,你派出的暗杀者只有两名,你觉得她们能完成任务么?”
“大人尽管放心,我派出的绝对是最好的暗杀者。”
夜迦淡淡一笑,就连他都不知道卡兰手下的暗杀者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顿时心中更加深了对他的防范之意。但是表面上,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向房门。外面的侍从在这时乖乖地打开房门,同时弯着腰站在两边。
“卡兰,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扔下这句话后,夜迦就带着门口等待的卫兵和侍从一起离开了宰相府。
卡兰独自走向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如同望着一副棋盘,在心中悄然落下棋子。
……
艾莉西亚被掳走这件事强烈地打击到了扎扎茶的自尊心,就在今天稍早的时候,他才刚把艾莉西亚封为主人,但这个主人却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
扎扎茶此时单膝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憎恨着自己的无能,突然握紧拳头对着脚下的土地重重的砸下。在扎扎茶的巨大力道下,泥土凹陷,一个深坑出现在了原地。
梅露珐黯然神伤地坐在火边,不知如何是好。
凯尔洛亚则是不停地尝试着使用侦察术来进行定位,但也许是因为亚拉托已经跑离了他能侦测到的范围,所以至今仍是徒劳无功。
达隆此时来到了篝火边,手中捧着艾莉西亚的项链,头脑中一片空白。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艾莉西亚在哪里,亚拉托可以带着她去任何地方。但按照刚才与其的对话,显然亚拉托是希望达隆能够追上他的,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有着什么线索才对。
就在大家都有些自暴自弃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
“找到了,是在这个方向。”
那柔和的声线成了一道曙光照亮了众人的心境,他们全都转过头来看着说出这句话的美丽弓箭手。
只见法芙娜手指着地面上一段凸起的痕迹,说道:
“这应该是他们使用那个奇怪的法术留下的痕迹吧,我检查过了,这道痕迹和亚拉托潜过来的地方所留下的痕迹是一样的。”
达隆对着法芙娜眨着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
“这么细小的痕迹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的眼睛比你们好。”法芙娜毫不在意地说道。
“法芙娜姐姐好冷静啊。”梅露珐崇拜地说道。就在众人放弃希望的时候,法芙娜居然一个人找到了线索,她这种冷静的处世态度和强大的行动力令人折服。
“可能我跟那丫头关系并不深厚,所以才能做到吧,事不宜迟,我们就循着这个痕迹找过去吧?”
“循着痕迹?怎么感觉你很擅长这种事似的?”达隆疑惑地问道。
“咦?我没告诉你么?”法芙娜扬起嘴角笑着说道,“我在我们村里可是一等一的猎人啊。”
此时,亚拉托拖着艾莉西亚到达了一个黑暗的地方。一路上,艾莉西亚挣扎了三次想要逃跑,但全都无功而返。现在,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沉重的是石头枷锁,想要再逃跑已是难如登天。
亚拉托咏唱法术,接着地面上冒出了一个一人高的石柱。艾莉西亚有些憔悴地坐在地上,亚拉托毫不客气地拽着她的头发将其一把拎起,少女情不自禁地发出悲鸣。
“你妈妈没教过你要善待女士的么?”
艾莉西亚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喊道。但是,身体却藏不住内心深处的反应。亚拉托打量着浑身忍不住微微发颤的艾莉西亚,怪笑了一声说道:
“不好意思,在我看来,女人和畜生没什么两样!”
说完,亚拉托用力把艾莉西亚按向石柱。
背后传来一阵痛楚,艾莉西亚闷哼一声,随即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突然附上皮肤的石头给缠到了柱子上。
因为行动自由被封死,愈发浓烈的不安感浮上艾莉西亚的心头。她用力扭动起四肢,厉声厉色地冲亚拉托喊道:
“你要做什么?!”
亚拉托观察着艾莉西亚的表情,嘲笑似的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侵犯你,也不会糟蹋你。”
艾莉西亚恶狠狠地看着亚拉托,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只有如此做才能勉强保持精神不被巨大的压力所压垮。
“但是……”亚拉托突然把声音压低,凑近艾莉西亚的脸庞说道,“我会好好地把你变得不再是你,你就乖乖地享受这个过程吧!”
随后亚拉托就开始狂笑起来,在这阵疯狂的笑声中,艾莉西亚的意志力渐渐地被摧毁,撕碎,融进覆盖身边的浓郁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