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马路修的再宽也敌不过逐渐普及的小汽车来回碾压,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每到一个路口仍然难以避免的有车滞留, 然后就是司机狂躁地按着喇叭。
“师傅,麻烦您快点儿。我朋友在酒吧喝醉了, 我担心他出意外。”
“我快不了啊, 这不,前头又堵了。”司机无奈地叹一口气, 摇摇头:“要是不堵车,每天我能多载好几趟,多挣好几百呢。哎,市政府是不是说要在北马路那边再修一条新街分流?到时候也许就没这么堵了。”
司机与他闲聊,林微尘虽然心不在焉,但处于礼貌还是点头道:“或许吧…”
林微尘赶到如荼的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酒吧里红红绿绿暴闪的灯光在所有人脸上都投下一层或明或暗的光影,仿佛是另一个莫测诡谲的世界。
一时无法看清季尧在什么方位, 林微尘一边走一边喊着他的名字,“阿尧?”
但他也只往酒吧里走了几步而已, 当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相互搀扶的两个人时,如同被钉子定住一样,浑身疼得再也走不动一步。
他看到了季尧,同时还有苏钰。
季尧恍惚听到了林微尘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 模糊看到一个人影。他甩甩头收回视线, 胳膊软趴趴的搭在苏钰肩上, 打量着他, 痴痴的笑了一声:“刚才…你叫我?”
“你醉了。”苏钰架着他的胳膊扶他上楼。
林微尘就怔怔看着季尧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再次转身毫无留恋地继续上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一直强调已经与季尧分手了,对方再怎么如何都跟自己没关系,他以为让他放不下的只是过去的回忆。
可如果自欺欺人有用,现在心里的那些委屈又算什么?
他想问一句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自取其辱,为什么还因为季尧一句“阿尘,我想你”而心软。
“哥?”
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林微尘猛得一震,回过神来。他以不可思议地敏捷速度转过身,拔腿就要跑出酒吧。
不该来,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南宫城跃出吧台,更加迅捷地挡住了林微尘的去路。
“嗯!”林微尘没收住脚,一下撞在南宫城怀里,又被反冲的力道撞得后退好几步。
南宫城扶他站稳,欣喜道:“还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哎?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微尘一呆,抬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终于把这个人和关于这个人的事对接在一起,“是你?”
“想起我来啦。”南宫城抓抓后脑勺,“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呢。那个蛋糕回去吃了没?还是不是老味道?”
“蛋糕…”林微尘似乎被这两个字噎到了,有关于蛋糕的一切就如蛋糕一样噎人,堵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看到吧台上一排透明的高脚杯,他随便抓起一个杯子,仰头将里面猩红的液体灌进口中,想借此把那块卡在心口噎死人的蛋糕顺下去。
“哥!”南宫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捉了他的手夺下杯子,“你会不会喝酒啊,我调的酒后劲儿可大了,不能一口喝。你怎么了这是?”
“没事。”林微尘摇头,抬眸盯着南宫城,“噎得难受,有水吗?”
“有,有。”南宫城愣愣地递了一瓶水给他。
拧开盖子喝了大半瓶,林微尘一抹嘴,问:“这些酒你调的?你不是车手吗,怎么成了调酒师?”
“打工呗,谁嫌钱多啊。”南宫城呵呵一笑,好像给出了答案,又好像什么也没回答,他问:“哥,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看你不像经常混迹与这种地方的人啊…”
“原本是找人。”林微尘道:“现在该走了。”
“找…”南宫城脸上的笑顷刻凝固了,他嘴角一抽,下意识看了眼二楼。轻咬着下唇内侧,他经历了一小波思想斗争才抓住林微尘的腕子,道:“我这就下班了,走,开机车载你出去兜兜风。”
“夜场才刚开始,你可以下班?”
“杨哥!”南宫城长臂一伸,成功捞起吧台内侧的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对着不远处的一名男子喊道:“我今晚有事,先走啦!”
“行,知道了。”男子头也没回就应了。
南宫城对林微尘眨了下眼睛,笑道:“这不就成了?”
上次已经坐过一次南宫城的摩托,林微尘很喜欢那种追风的感觉,仿佛所有压抑都能随风而逝。
蜿蜒曲折的赛道建在山上,是一段弧度比较大的盘山公路,整个场地没有别人,不担心撞车。
只是前天夜里那场暴风雪来得太急,雪层很厚,虽然经过工作人员及时清理地面上已经没怎么有积雪,但某些路段仍然有些湿滑。
南宫城没有把车速提太快,但呼啸的夜风还是从耳边掠过,不知是被风吹久了还是酒劲儿上头,林微尘有些发晕。
仿佛有一团火在烧,脸颊滚烫,耳边有“嗡嗡”的蜂鸣声,林微尘揪着一点点南宫城的衣服,脸颊贴在他背上,任眼眶溢出的液体沾湿了那人的衣裳。
车开到山顶的时候,突然熄了火。
“好像没油了。”南宫城咕哝了一句,下车检查,回头却看到林微尘满脸泪水,吓他一跳,“哥,你怎么哭了?”
“……”林微尘默着不说话,同时也揪着南宫城的衣服不松手。
“……”南宫城抬头看着天,耳边细细的啜泣声扰得他意乱,但心不烦。
手背搭在林微尘肩上,他安抚似地拍了拍,缓声道:“其实我看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你跟他什么关系我不方便问,但他喊了一晚上的阿尘…看他跟别人走,我还以为那小子名字里也带个“尘”字。
也许…也许他只是认错了人,哥…你别难受了…”
他解下外套裹在林微尘身上,“山上风很大,下去吧,我送你回去。”说话时见林微尘整个人都在发抖,额上一层冷汗,“你怎么了?”
“……”林微尘按着心口,嘴唇颤抖:“胃痛。”
认错了人如何,回去又如何?
即便是回去,今晚也是他一个人吧。
一个人挺好,那间屋子这么小,已经容不下季尧了,何况,他与季尧之间,还夹着一个苏钰。
天亮的时候季尧醒了过来,头因为宿醉而疼得厉害,见身边缩了一个人,他下意识地唤了声“阿尘?”
那人一动,抬起头来,苏钰。
“你怎么在这里?”季尧一愣,然后一把推开了他,再看四周,根本不是家里而是酒吧包间,而苏钰与他全都赤|身|衣果体。
苏钰同样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睁眼,然后胳膊自觉地绕上季尧的颈子,唤了一声“阿尧”,撒娇一样喊着:“再睡一会儿吧,我腰疼…”
“怎么是你?!”季尧如遇洪水猛兽,抓起苏钰的胳膊把他甩开,红着眼睛吼道:“你离我远点儿!”他是真的在吼,用尽了全身力气,肩膀都在颤抖。
苏钰也不恼,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你怕什么?是怕我还是怕让林微尘知道?你猜如果他知道昨天晚上你跟我…哦,昨天是他的生日吧,我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祝他生日快乐,然后问一句他昨晚自己在家怎么过的?”
“你敢!”季尧一把扼住他的脖子,“你要是敢说,我让你完玩,让你们苏家玩完!”季尧在威胁,但他的语气除了气急败坏之外一点点威胁的意思都没有。底气不足,心虚却绰绰有余。
眼看苏钰一张白皙的小脸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季尧梦醒一般松了手。他拾起散乱一地的衣服套在身上,踉跄着跑出房间,落荒而逃。
开车回家的路上思绪纷乱,怎么办,他与苏钰再次发生了关系,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丁点儿意识都没有。怎么上的床,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林微尘,醒来却变成了苏钰。
副驾驶上的蛋糕还在,隔着盒子依然散发出巧克力和奶油的香气。
昨天是林微尘的生日,但他把自己的生日忘了,跑去跟苏也白吃饭。
季尧想着,那个人不知道自己借着酒劲儿之后还要有多大的勇气才会在电话里说出那些低声下气的话,求他回来,求他来酒吧接自己。
他已经把最后一点点尊严借着酒劲儿全拜给了林微尘,可林微尘没接住。
季尧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慌乱和难以自持的烦躁,他想看到林微尘,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在时代小区停车之后季尧直冲五楼,用钥匙开门时却发现锁已经被换了,钥匙失去了作用。
他心里“咯噔”一声,不安被扩大了数倍。
“阿尘,林微尘!”用力地拍着门,心想如果对方不开门踹也要踹开,又想自己恐怕再也没有踹门的勇气和资格。
怎么办,他与苏钰又发生了关系。
在季尧挣扎的时候,门“咔嚓”一下开了。林微尘穿的睡衣踩着棉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来是被吵醒了。他瞥了狼狈不堪的季尧季尧一眼,也没有把人轰出去。
“门锁怎么…?”季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虚感,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的样子。
“我出门忘记带钥匙,于是请换锁的把锁换了。”林微尘淡淡道,往卧室走着。
季尧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因为他的彻夜不归。他像往常一样,换了拖鞋进屋,想为自己消失的一整晚找个借口,“阿尘,我昨天…”
“把衣服脱了扔洗衣机,身上都是酒味儿,我闻着难受。”林微尘进屋,反手带上了卧室的门。
季尧愣了下,低头去闻自己的衣服,过了一夜,酒味儿淡了很多。他身上更多的其实是香水儿味,很浓的玫瑰香气。
见自己带着这么浓的香水味儿回来林微尘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甚至问也没问,他有些慌——
林微尘对他一点也不上心了。
季尧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进了卧室,看到林微尘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他把外套送到对方面前,不容置疑道:“酒气都散了,不信你闻闻。”
林微尘皱着眉,打了一个喷嚏,他对香水过敏,所以从来不喷香水,何况还是这么浓的玫瑰香。“拿走。”他苍白着脸,闭上了眼睛。
“你闻不到吗?”三个月的恐慌和烦躁让季尧在这一次终于爆发,“这上面除了酒气还有香水味儿,他妈别人的香水味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林微尘反问。
季尧失了所有的耐性,他把外套捂在林微尘脸上让他闻,“我昨晚又把苏钰上了,林微尘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是个王|八|蛋啊!我把你绿了,懂不懂?!”
“唔…”林微尘挣扎着扒开季尧的手和外套,“你疯…疯了!”
“嗡——”
这时林微尘的手机响了起来,有人跟他打电话。
林微尘伸手要去拿枕头边的手机,却被季尧先一步抢到。
来电显示:苏也白。
“又是他!”季尧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抓起手机,“绑!”一下狠狠把它砸在了地上,手机屏幕立刻四分五裂。
看着地上屏幕碎裂、后盖分家的白色手机,林微尘的瞳孔都放大了一圈,张着嘴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的手机…”
“骗我说在学校有课,却跑去跟别的野男人吃饭,现在手机号都互相留了,老同学见面,是不是格外亲啊。”
季尧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快准狠地刺入他的心脏。那人怎么样都行,都不至于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昏死过去再也听不到看不到,可对方怎么能连一点点信任都不留给他呢?
捂着耳朵拒绝听到季尧的话,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无法挣脱的永久黑暗,他轻声道:“阿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以后是不是还要经常打电话聊天叙旧,聊着聊着就上床了!”
季尧的情绪有些失控,林微尘认识的朋友同事也不少,但只有苏也白让他格外恐惧。也许是苏也白的那句话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患得患失的种子。
他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便拿林微尘宣泄了。
这几个月,同睡一塌,他却碍着林微尘的身体不敢碰那人一下怕惹他反感,现在却是不顾了。
“撕拉——”撤掉林微尘的睡衣,照着人就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