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毛睡得很舒服,梦中见自已在秋千上荡悠,飘飘忽忽无比受用不时配合畅快的欢叫。他也不知道在秋千荡了多久,口渴喉咙要冒烟了,下了秋千,四处找水喝。没找着水,人急得不行,醒了。他睁开眼,眼前漆黑一团,依稀记得睡在别人房里。想起身点灯,却站不起身,手脚也不听使唤,他奇怪床会动。想叫醒赌钱的兄弟,却发不出声音,一着急,清醒了,这才明白嘴自己的嘴被堵了,手脚捆扎在一起。丁二毛明白了,自己被装在麻袋包里,由木板车拉着,土路坑洼不平上下颠簸,难怪做梦是荡秋千。
丁二毛听到驴蹄叩击地面的“笃笃”声。
丁二毛酒醒了,汗从毛孔针里渗出来。他悲哀的闭上眼睛,知道命休矣。死就死在手痒嘴贪,恨自己不听朱师爷的嘱咐。
驴车颠簸了很久才停下来。。
近处河水细如低语,远处可闻零星犬吠,正是到了张四皮看守的瓜棚。
有人解开袋口绳索,把丁二毛从麻袋里拎出来。
丁二毛睁开眼睛,浑黄如水的油灯下认出是一起赌钱喝酒的“兄弟”。
“丁老兄,委屈你了。”王豆豆说着掏出丁二毛嘴里肮脏的擦脚布,没有解开绳索。
刘少堂走过来,头上原本零乱的白发沾水向后梳顺了。
倪瑞轩王豆豆张喜子躬身说:“老爷。”
刘少堂嘴里“嗯”一声,点点头,目光犀利如刀,盯得丁二毛浑身汗毛倒竖。刘少堂慢吞吞坐在一张靠背竹椅上,陈旧的竹椅“哼叽”几声。
躺在地上的丁二毛本能地挣扎,翻了几个滚,仍没能坐起来,身体卷曲如煮熟的草虾。
“刘家昌在哪?”刘少堂两只老眼在浑黄的油灯下发出绿莹莹的光,丁二毛打了个寒噤。
“您是刘老爷?我真不知你家少爷在归真儿,这事从头至尾我没参与,师爷只是派我送信给你们,去河神庙赎人。”
“信呢?”刘少堂猛地从破竹椅上站起来。
“天没亮就塞进‘圩屯粮店’门缝里了”。丁二毛说。
刘九冲上前,大声说:“你他妈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
刘少堂望着倪瑞轩王豆豆,颓然跌进竹椅里。陈旧的破竹椅连同刘少堂苍老的身体,在“咔嚓”声中同时散架,摊在地上。
倪瑞轩上前搀扶起的刘少堂,几绺白发垂于刘少堂额前。
丁二毛见到少堂的狼狈不堪相,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四皮走上前照着丁二毛厥起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这脚踢中丁二毛尾骨,痛得丁二毛夹紧尾骨,身子一挺一挺,像春天排卵的蛤蟆,嘴里“嗬嗬”呼叫,似哭似笑。
“信里具体要求什么时间赎人。”刘少堂阴沉地盯着丁二毛。
“我不认字,师爷说叫我放心去送信,师爷说刘少堂不敢杀你,信中明说了,隔天收到钱放人。”
“叔,他的话不可信,他是想搅乱我们心智,寻求脱身。”刘家文说。
刘少堂没有看说话的刘家文,他不愿相信是刘家文和刘九两兄弟所为。刘少堂捋了捋额前的白发,心灰暗如,盯着丁二毛的眼神失去了莹莹绿光。他心想,如果朱秃子绑架刘家昌与刘家文刘九此有关,他俩最想要丁二毛的命。
其实刘家文不想杀人,可是,这个人活着刘九就得死。
“叔,拿他来祭家昌弟。”刘九说。
“他是帮凶。”倪瑞轩说。
“算了,让他走吧。”刘少堂有气无力地说。
刘少堂完话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在刘家文耳边说:“带回镇上放。”声音虽小,还是让在场的人听到了。
昏暗的灯影下,没人看到刘少堂老谋深算的眼晴闪过一道贼光,一闪即逝,无可捕捉。
丁二毛听了刘少堂的话,热泪盈眶,继尔呜咽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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