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元长这么大从没想过如此复杂的问题,这一夜让他脑袋涨成两个那么大。
在思索中曹大元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劫匪绑架倪家大少爷与自己无关,是他们计划在先,而自己仅是因为今晚留守碰巧被他们利用了,如果不同意帮他们,自己亲生父母将要被烧死,自己也会一命呜呼。其实倪家只要出钱赎人就不会出人命,倪家有的是钱,一定不会有事,事情一了,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此想着,心底的沉重和不安竟而烟消云散。
曹大元敲响倪天啸舱门时心里交集多种复杂的情绪,手指与冰冷的舱门接触时,那种背主求生痛到心里去了。他知道自己从此将走上一条众叛亲离的路,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以后回桃叶县连一个熟人也不敢见。
他对自己说,“要活着,要父母活着,要赎小荔枝出来。”想到此,咬着牙用力敲门。
倪天啸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不是心疼被抢的一船货物,关键是别出人命。想着如果天明是顺风,此地离家两天水路,希望后面的路途别再出岔子了,他打消了报案的念头,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忽然听到有人敲舱门,一骨碌爬起来。
“天啸哥,天亮了,雪也似乎要停了,咱们抓紧去水警衙门吧,早点报案了结好早点起锚回去呀。”
“大元,你的伤不痛了吗?”
“好多了,只是有点头晕。”
“算了,不去报案了,就当这趟船没跑,或是做了笔亏损买卖吧!”倪天啸说着伸了一下腰,他有一种疲惫感。
曹大元听到倪天啸说不报案了,内心不由吃了一惊,面上现出几分焦躁的痕迹。
“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你回舱躺着,从今天开始你休养多些日子,船上的事不用你操心。”倪天啸看出曹大元脸上的异样,以为他伤口又痛了,满脸关切地问道。
“我的伤没事,一阵阵的,过几天就好了。天啸哥,我觉得还是报一下案比较好,那怕是水警出面查案对咱们也是好事,就算如你说的能不能找回来无关紧要,但案一定要报,要不然这帮盗贼知道我们这些外来航运商被盗了连案也不敢报,今后岂不更放肆,放开胆来欺侮咱们呀。他们会说,倪家胆小怕事,一旦这件事在这块地面的贼窝中传开了,以后……”
倪天啸听了曹大元的话内心不由一惊。是呀,如果连案也不报,以后倪家的船还敢在扬州码头停靠吗?
“好,去报案。”倪天啸内心被激起一股豪气。
曹大元悄悄舒了一口气。
“你回舱吧,我叫王豆腐陪我去。”
“天啸哥,还是我陪你去吧!这件事我有责任,也责无旁贷理应随行。如果水警衙门要查案,我是当事人仍会来找我,何况我依稀可以认出劫匪的模样身高等等。所以,还是我陪你去吧,另外如果我不去也会给别人留下话柄,今后也没信心和弟兄们在河上跑船了。”曹大元说得非常诚恳,语调透着伤感。
倪天啸拍拍他的肩说:“这件事不怪你,贼偷贼惦记,是防不胜防的事,好吧,你陪我去报案吧!”
倪天啸内心确实不忍让曹大元一同去的。让劫匪打伤头,本想着让他多休息一会,既然执意要随行也不忍拂了他的意,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他是当事人,报案要当事人讲述当时情况的。此时,倪天啸想着曹大元对倪家的忠心耿耿,心里流淌被感动的暖流。
俩人上岸走到一个叫板桥的地方,他们不知道这个叫板桥的地方与那个大画家郑板桥有没有什么联系,反正这里多是竹林,路边一丛丛一簇簇,也有连成片的,竹叶上有雪,梢上也有,有被压弯了。竿和叶透着碧青,白雪掩映下又是一番景致。
就在这时候,从百米处的小竹林里跑出两个人,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老蓝布大褂,腰间扎着一条白色围裙,远看让人想到是不是店里跑堂的伙计。跑动中的两个人摆手提膝一模一样,跑动时膝盖踢起老蓝布大褂露出里面黑色棉袍。他们冲着倪天啸斜刺里跑过来,远远看到他们嘴里呵出的热气仿如抽烟人吐出的烟雾一般浓,遮了半个脸,但仍能看到另一半挂笑的脸。
跑近了,倪天啸看清两个人围裙上绣着“得意楼”三个字,原来真是得意楼的伙计。
在两名伙计由竹林里跑过来时,倪天路已经停住脚步,立于原地,初时是因为好奇,后来还以为是遇到了熟人。
曹大元已经认出来了,他是认出俩人跑动时膝盖掀起老蓝布露出里面的黑棉袍,昨晚那帮人就是穿着黑棉袍,但又不敢肯定,因为事先说好由他将倪天啸带到得意楼的。
“您是去水警衙门报案吧?”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去报案?”倪天啸反问道,同时与曹大元对视一眼,脸上不失疑惑。
“我不但知道,而且知道你们一定是昨夜被盗了一船瓷器,是仿制的雍正青瓷?”
倪天啸眼前一亮。
“二位是?”
“我们是得意楼的伙计。”
曹大元已经听出是昨晚最先上船用刀逼住自己的两名小匪。
“我很奇怪,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们被盗了一船瓷器?”倪天啸问道。
“老远就看出您二位是航运大商,这么早从码头来,而且又脚步匆匆,一副有急事的样子,我们猜测是货物被盗了早起去水警司报案。要不然,这么大冷天,雪还没停,谁不想在被窝里多懒一会。”
“那也不能确定我们的船被盗的就是瓷器吧!”倪天啸仍不放心眼前这两个人,他主要是想弄清楚他俩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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