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槿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坐在床上,思虑着要怎么给晨星解释才能将昨晚发生的事掩盖过去。
晨星也跟着她坐了起来,边揉着自己被她枕麻了的手臂,边小心翼翼地打探她的神情。
“那个,我可以叫你‘槿’吗?”
“哈?”楼小槿纳闷,槿?叫她?
晨星把脸撇向一边,微微不自然地说:“昨天,我听到玄天他叫你‘小槿’,我不想和他一样,所以我就叫你‘槿’可以吧?”
“你不觉得很难听吗?”楼小槿一直不愿看晨星,她现在的心思尽在怎么把他打发掉,脑子已经清醒了,要不是今早她醒来后,真的安稳地躺在晨星怀里,昨晚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承认是真的。
“那……”晨星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那就叫你‘槿儿’怎么样?只能我这么叫。”
“呃……随便你吧。”楼小槿并不在意被人怎么称呼,她现在心又乱了,紫萝的事还没解决,自己身上的巫族血脉,还有一年后的何去何从……大把的事还没理清思路,别又在扯上其他的什么麻烦,她这人最懒了,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她都是能避则避。
“槿儿……”晨星浅笑着唤了一声这个名字,轻轻柔柔的,然后在楼小槿想其他事的时候,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抵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槿儿,我们,这算是在交往了吧?”
温柔的,略带着害羞的少年满怀期待地问出了心里的话,其实他已经认为经过了昨晚那番坦白,两人算是在一起了,可还是想问一问,得到她的确认。
“啊?”楼小槿懵了,她什么时候和他在交往了?她怎么不知道?
“那个,我昨晚不太舒服,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话一出口,楼小槿明显感觉到晨星抱着她的双手收紧了。
“槿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晨星僵硬地笑了笑。
“没有啊。”楼小槿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她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她蒙了,就算稀里糊涂和他抱在一起睡了一夜,可也只是睡了一夜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她不认为自己就非得和晨星在一起,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和她在一起。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晨星缓缓松开她,语气微微发抖。
“并没有。”楼小槿也知道自己平时对他太不客气了些,但真的没有讨厌他,只是想与他保持距离。
“那就是喜欢了。”晨星忽而一笑。
“也不是。”
“那你昨晚为什么抱着我要我留下来,还和我说了那么多话,那样的话换做是别人你会说给他听吗?”
“不会。”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楼小槿俏脸微红,这样的辩白好无力,什么样的借口都掩盖不了昨晚她大胆的行为。
“对不起……”
“槿儿……”晨星轻轻叹了一声,无声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她不喜欢他却依偎在他怀里睡了一夜,这算什么,耍他玩吗?
心蓦然痛了,或许昨晚他就不刚惦记她,一直守在门外的雪枫林中。
从床上下来,晨星穿上自己的鞋,略微整理了一下被她压皱的衬衫。
“我走了,你不必感到抱歉,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闻言,楼小槿咬了咬唇,低下头,心中泛起了丝丝不忍。
晨星打开房门,见到红瞳正龇牙咧嘴,一脸怒意地瞪着他,莫非他在门外待了一夜不成?
“哼!”红瞳恨恨地朝晨星冷哼了一声,然后越过他径直往房内走,还重重地从里面把门带上,将他隔绝在门外。
“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你怎么起这么早?”
“姐姐,我昨晚一直就在门外,是有坏人故意不让我进来的,怎么样,那坏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坏事,有欺负你么?”
“没有啊,呵呵……”
晨星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眸光渐凉,为什么已经相拥而眠,却不能喜欢他呢,他不好吗?
一连三日,晨星夜晚都会守在离楼小槿房间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每日安好,该吃吃该睡睡,教红瞳认字读书,没有一丝异样。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因为那个晚上的事而心乱如麻。
“晨星,还不回去吗?”
暮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
“有事吗?”晨星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他现在除了这里,哪也不想去。
离她近一点,每日看着她,人莫名就安静下来了,虽然想起被她拒绝,心不免有些淡淡的疼痛,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楼小槿并不单只把他拒之门外,这三日玄天也来过好几次,但同样被红瞳轰了出来。
“嗯,不是什么大事,北城边上的居民上报说,乱坟坡那边的空间有些不对劲,时不时会出现扭曲,爆发出红光,现在搞得人心惶惶的,学院里的长老让我先去查看一下。”
“是罗耶尔吧,他还在针对你?”
“嗯,也不算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就当散散心好了,好些日子没去北城那边看看了。”
“哦。”晨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的缘故,暮月被罗耶尔揪住了小尾巴,连跑腿这样的琐碎小事都让他来做,而暮月却顾及着他还是留校察看的处分期间,不能出什么岔子,只能生生忍着罗耶尔的刁难,其实他真的不在乎学籍什么的,一点用的都没有,难道因为他被学院开除,三百年后他就能不做冥王吗?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也许要在我厌倦的时候吧。”
“晨星,你忘了云家的大小姐云莎了吗?”
“云莎是你的未婚妻,你们从小就认识,婚约是贵族长老会定下来的,父亲也没异议,这份婚约是不可能被取消的。就算你能和楼小槿同学在一起,也无法相守下去,你们二人中间永远都隔着一个云莎,而且,楼小槿同学她是人类,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你要喜欢上她,然后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像父亲那样孤单痛苦地活下去吗?”
暮月的话是晨星曾经最忌讳的事,他不愿意成为冥王那样为情所困为爱颓废的男人,可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见楼小槿,不知道什么是动心,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和爱,他总觉得,他和楼小槿,是命里注定的一对,他会爱上她,绝不是偶然。
至于云家大小姐云莎,他没多少印象,只隐隐记得是一位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标准到无可挑剔的贵族千金,常有人在背后贬低他时,说他竟然和云莎大小姐定下了婚约,完全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糟蹋了人家……
“婚约的事,我从始自终都没有承认过,一直是那群老不死的在啰嗦,我不认可的人别想塞给我,我没兴趣。”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婚约的事我也插不上话,贵族长老会你也知道是怎么一群顽固的长辈,他们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更改过,你想毁约,只能自己出面。”
“我无所谓。”
“晨星,你真的要为她做到那种地步吗?毁掉婚约等于和贵族长老会明面上叫板,他们不会善待你的,就算日后你成为了冥王,也必将事事受制他们。”
如果能和楼小槿在一起,他就会她一起离开冥界,什么继位,什么未婚妻,什么贵族长老会,通通见鬼去吧,他才不在乎呢。
“我无所谓。”
“晨星……”
暮月无奈,他就知道,依晨星的性子,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就不会回头。
晨星从小就显露出不羁的性格,他不适合做笼中鸟,他有着莫大的潜力,该飞向更加广阔的天空……小小的地狱城,困不住一天天长大的晨星,但是他舍不得!
“唉,我去乱坟坡那边看看。”
暮月伸手在晨星肩上拍了一下,俩兄弟一黑一白,一个冷酷一个温和,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向往自由一个甘于安稳,截然相反的性格注定了他们往后完全不同的命运……
晚饭时分,晨星和玄天一起出现在楼小槿的房间的楼下,从阳台往下一瞧,就能看到这两个人。
“姐姐,他们两个又来了,要继续往下泼冷水赶人吗?”红瞳转身拿起放在墙脚的空脸盆跑到楼小槿面前来,一脸兴奋。
楼小槿正倚在床头看书,抬眼瞄了红瞳一眼,打着哈欠随口问道:“怎么,泼水玩上瘾了?”
“对啊对啊,好有趣,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时候,我突然往他们头上泼了一盆水,一想到他们全身湿透的狼狈样,我就觉得解气,谁让他们都欺负姐姐来着……”
“那除了第一次是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让你得逞,后面那么多次,你有淋到他们吗?或是说,你有让一滴水沾到他们衣服上吗?”
“呃……”红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既然知道没用,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了,你过来,去帮我把这个拿下去交给玄天。”说着,楼小槿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上次玄天亲自给她系上领带的雪貂皮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