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飞龙今年已经四十五岁,典型的晚婚晚育,四年前才结婚,妻子吴桂花给她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如今才三岁,这会儿正在客厅里摆弄着各种玩具。
吴桂花不漂亮,当然也算不上丑,她很少说话,但却勤劳,衣着普通,是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家庭主妇。
在铁飞龙热情的招呼下,寒心坐到了饭桌前,而林温柔则跑去厨房帮吴桂花端菜了。
毕竟当初与铁飞龙有隔阂,所以,落座后,寒心显得非常拘束、也非常客气,他递给铁飞龙一支香烟的同时,赶紧问好:“龙王!”
铁飞龙赶紧摆了摆手,含笑说:“寒心,你和温柔是好朋友,我是她的舅舅,长辈,你要是不嫌弃,那就称呼我为铁叔叔吧,可好?”
“好!”
摸爬打滚了这么些年,寒心当然不是一个放不开的人,既然铁飞龙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会客气,立刻含笑喊了一声:“铁叔叔!”
“好!好好好!”
铁飞龙显得非常高兴,也不等吴桂花和林温柔上菜了,他立刻起身去酒柜拧了两瓶红酒来。
“寒心,温柔难得回家一趟,咱俩更是从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今晚得好好喝一次!”
说着,铁飞龙亲自为寒心倒了酒。
两人边喝边聊,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两瓶红酒几乎就见底了。
很埋怨地白了寒心一眼后,林温柔急忙给寒心盛了一碗饭。
铁飞龙看在眼里,忍不住打趣说:“温柔,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怎么只给你男朋友盛饭不给舅舅和舅妈盛呢?”
“我来吧!”
吴桂花手脚麻利,说话的时候已经抢过林温柔手中的饭勺。
席间,铁飞龙也劝林温柔喝了点红酒,一席饭吃下来,四瓶红酒见了底。
吃过晚饭,吴桂花先是去洗碗刷盘子,然后就带着孩子在客厅看电视。
铁飞龙的书房里,林温柔亲自泡茶,她很乖巧地坐在寒心的身旁,听寒心和铁飞龙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提到留寒心和林温柔在家里睡的时候,寒心抓住机会,急忙苦笑连连地说:“铁叔叔,我的仁圣堂今天被药监部门给关了,忙得焦头烂额的,待会还要回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唉!”
寒心话音未落,铁飞龙已经长叹一声,他看了看林温柔,又看向寒心,说:“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方家真是无法无天,竟然直接动用上头的关系封杀仁圣堂!”
铁飞龙这话说得义愤填膺的,听起来是为寒心抱不平,可真正的意思却是撇清干系,从侧面告诉寒心和林温柔,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秀眉微蹙,林温柔忍不住接口,说:“舅舅,我们仁圣堂根本就没有半点违规操作,你是一市之长,不能由着方家的人乱来啊!”
铁飞龙再次苦叹一声,说:“实不相瞒,我之前就已经和方家的人交涉过了,可他们的态度非常强硬,说什么不把仁圣堂整死就不会罢休,真是太气人了。”
“你们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一市之长而已,在方家背后那些大人物的眼里,我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我当然不惧倾全力与他们硬碰硬,可如今的我终究只是鸡蛋,碰不过那些石头的,如果非要拼,后果只会更糟!”
寒心和林温柔相识虽然不过一年,可之前在车上胡诉了真情,早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听了铁飞龙的一番话,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很显然,铁飞龙的意思是不打算动用自己的关系帮助仁圣堂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铁无情去世后,神龙、凤凰两大军团群龙无首,格局不稳,在方家背后那些大人物面前,铁飞龙的确没有说话权。
铁飞龙当然可以不计后果地为了仁圣堂争取一把,成败另说,可铁飞龙压根就不愿意这么干。
末了,寒心又问铁飞龙,说:“铁叔叔,照你这么说,仁圣堂就只能就这么关门歇业、再无回旋之地了吗?”
“对呀!”
林温柔接口,刻意撒娇说:“舅舅,你也知道仁圣堂是我和寒心共同的事业,那就给我们出出主意吧,我们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急!这事不能急的!”
沉吟了片刻,铁飞龙露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他说:“万年春那边不是说只是暂封几天嘛,总会有回旋的余地!这几天我多走动走动关系,尽全力帮你们。”
尽全力帮,但却不保证接过,这就是铁飞龙的态度了。
既然铁飞龙的态度已经如此坚决,寒心和林温柔当然不会继续软磨硬泡,而且,他们的本意也不是要求铁飞龙帮忙,只是想试探铁飞龙的态度而已。
如果铁飞龙一开始就表现出非常强势的态度,发誓一定要帮仁圣堂一起对付方家,哪怕只是做做样子那种表态,寒心和林温柔都不会下决心用他们之前在车上商量好的计策,不过很可惜,铁飞龙并不打算入局。
也是,铁飞龙现在是青城市的一市之长,又背靠“铁家军”,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他怎么可能因为寒心和林温柔而与方家大动干戈?
他不趁机落井下石讨好方家那边已经很不错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季白眉、万年春、铁飞龙等人为了自己的仕途可以隔岸观火,寒心为了仁圣堂的未来自然也要耍一些手段。
无关正邪善恶,只为生存!
接下来,寒心刻意避开仁圣堂的话题不谈,继续与铁飞龙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寒心和林温柔就准备告辞了。
“寒心,温柔,你们等等!”
这时候,铁飞龙突然叫住了准备起身的寒心和林温柔:“我还有件事要和你们说说。”
寒心和林温柔相视一眼,然后重新落座。
“本来是想留你们在我这儿住一晚的,可你们留不住,也只能任由你们去了……”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铁飞龙突然看向林温柔,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对了,温柔,你什么时候和寒心好上的,怎么也不告诉我这个当舅舅的一声啊?难道你外公走了,我们就生疏了吗?”
铁飞龙这话一出,寒心和林温柔又忍不住对视一眼。
严格来说,林温柔和寒心应该是刚才来铁飞龙家的路上才好上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温柔也没多想,含羞说:“有好久了呢,当初我们在昆仑村的时候就好上了,也怪我,因为一直太忙,没机会和舅舅说一声,为此,寒心已经骂了我好几次呢!”
“昆仑村……唉……”
提起昆仑村,铁飞龙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温柔把铁无情的骨灰盒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已经附信说明了铁飞龙的死因。
当然,铁飞龙并不关心铁无情的死因,否则的话,只怕他早就纠集了一匹武装队伍杀向昆仑村了,不说为父报仇,最起码也得搞清楚状况不是?
这么看来,林温柔没有说错,铁飞龙巴不得铁无情早死。
沉默了片刻,铁飞龙怅然若失地说:“温柔,你外公走了,我真是很想他老人家啊……”
提起自己的外公铁无情,林温柔的心情也不好,尤其书房里最显眼的地方还摆放着铁无情的遗像,这更让林温柔觉得心里难受。
铁无情是被牛鼻子杀死的,是因为贪婪才自己害死自己的,这原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毕竟事件的参与者有林温柔,所以,要说林温柔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沉默了片刻,林温柔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安慰铁飞龙:“舅舅,人死不能发生,你也别太难过了……”
见林温柔情绪很不稳定,寒心也不避嫌,当着铁飞龙的面拉起林温柔的小手儿,并轻轻在她的耳边安慰着。
似是太过难过,坐在沙发上的铁飞龙干脆埋头了,双手抱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着,似是在哭。
一时之间,整个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良久,埋着头的铁飞龙突然用沉重的语气说:“温柔,你也知道,神龙、凤凰是你外公的全部,他常说哪怕他战死了,神龙、凤凰也不能因此而倒下。”
“如今你外公走了,谁来继承他的一切,谁来统领神龙和凤凰两支战队已经不单单是我们铁家的事情,更是上头那些军、政两界的大人物关心的事情。”
“神龙和凤凰是你外公奋斗一生的心血,也是整个华夏国的瑰宝,当儿子的,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两支百战雄狮因为父亲的倒下而土崩瓦解。”
“只可惜,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作为青城市的一市之长,我要为全市的人谋福利,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管军界的事情。”
“温柔,你外公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他之所以让你从政,从底层做起,也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接过他的指挥棒,成为神龙和凤凰的扛大旗者!”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双手抱头的铁飞龙突然抬头看向林温柔,他满脸的泪花,看起来令人揪心。
可是,他的双目却迸放着灼灼的精光,满身、满脸、满眼都是期待。
“温柔,你是否有心接掌神龙和凤凰?”
林温柔显然没有料到铁飞龙竟然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
事实也正如铁飞龙所说,林温柔从小就具有商业头脑,她的梦想也是当一名商人,可是,铁无情却让她从政,从最底层开始做起。
林温柔刚去桂花村的时候铁无情就对林温柔说过:“孩子,好好干,两年的时间,我让你从村长做到省长,然后再安排你进入军中,以你的实力,不出十年就能够完全接过外公递给你的大旗,到时候,外公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林温柔当然不愿意从政、入军中,可拗不过外公,所以,她只能抛弃自己的梦想。
也因此,背地里,林温柔成了铁飞龙的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寒心的出现,林温柔想要经商的梦想再次重新起航,甚至到了铁无情都无法掌控的地步。
如今,铁无情已经去世了,林温柔当然会因为没有成为铁无情期待的那种人而惋惜,但是,她却没有半点想要走铁无情那条路的打算。
所以,听了铁飞龙的话后,林温柔便苦笑着说:“舅舅,其实我……”
林温柔话刚出口,铁飞龙急忙又说:“温柔,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愿意走你外公的这条路,我这个当舅舅的一定会全力支持,毕竟,我不能让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落入旁姓人之手!”
铁飞龙不仅加重了“旁姓人”这个词的语气,而且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温柔,你将来终究要和寒心结婚,终究要当妻子,当母亲。可如果到了军中,只怕你和寒心之间的感情就……”
说到这里的时候,铁无情闭嘴了,目光落在了寒心的身上。
铁无情冷笑,心中暗道:“林温柔,你已经对寒心动了心,你肯定舍不得寒心的,所以,你休想与我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