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一个不大的雅间,四面墙壁上共有九个不起眼的弩孔,真叫黑衣人死得利落,否则剩下的七支弩箭依然会要他好看,如此准备,可见方雅清压根没把他当成一个人,而是一只有九条命的猫呢。
付出的代价的确是大了一些,毕竟连小命都赔了出去,但也不是一无所获,黑衣人在临死前总算开了眼界,未卜先知?世界上的确存在这分手段。
同样大开眼界的,屋子里还有一人。对于卑鄙无耻,下流贱格的定义,方雅清一直以为她是知道的,可当今日,此时此地,她忽然发现世界观崩塌了。这八个大字用在姜云身上好像不怎么合适,他不但全部做到了,甚至还隐隐有升华的趋势。
就在刺客倒下的刹那,一种名为“男子气概”的东西极为神奇地出现在了他身上。
“姑娘不要怕,本官在此,绝不会让歹人伤你半分。”不知何时,缩在后头搂着方雅清前胸的姜云已经凛然无惧地拦在她身前,只见他一脸痛心疾首之色,恨声高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呐!竟有这等丧心病狂的不法之徒,本官身为大周官员,实在惭愧,惭愧地很呐!不过还好,此人已死。方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方雅清黑着脸,同样恨声回道。
“没事就好。”姜云拍了拍胸,总算松了口气。接着不由分说跑上前去,将那黑衣人衣带解开。。。
这是做什么?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方雅清愣道:“想知道他是谁先看脸啊!你不掀他面巾,脱他衣服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脱下刺客外衫之后,姜云将手伸入一阵摸索,再抽回来时,手心已多了三四两碎银子,顺势塞入自己怀中,他似是贼心不死,又重新伸了进去,纠着脸捣鼓了好一阵,这才一脸满足地摸出六枚铜钱。打从弘也富平死了之后,他就爱上了这种搜尸的工作。
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便宜谁不是便宜?
“。。。”这一幕落在方雅清眼里,她就一种感觉,若老天爷是个人,必将之碎尸万段!什么人呐!堂堂一个大周的朝廷命官,居然发死人财?乞丐都比他高尚!
“大人,您搜够了没有?”她皮笑肉不笑地出声说道。
“朝廷俸禄少呐,见笑了。”姜云讪笑着站起身,接着一脸肉疼地掏出二两碎银子。“所谓见者有份,方姑娘,这是你的。”
不行!她快忍不住了,再多瞧他一眼,方雅清认为自己都有彻底爆发的可能。“你走。”
“啊?”
“滚!”毫不客气地在姜云屁股上踹上一脚,将他踹出屋子后顺手将门关上。方雅清寻了张板凳坐下,粗重地喘息了一阵,这才高声喊道:“来人!”
愉快地溜达上街,姜云搓了下手指,满手的腻乎劲还没消失。平心而论,这方雅清人不咋滴,但手感的确不错,占点小便宜也不枉费今日虚惊一场。这厮当即决定,今个不洗手了,回家直接上床睡觉。
一宿之后,天才刚亮,院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揉揉眼,姜云打着哈欠爬下床,套起靴子走入院中将门打开。“恩?王公公?有事?”
“哟,姜大人好兴致,还在睡呐?”菊花一般的老脸已将此来的目的表露无遗。“陛下宣您呢,跟咱家走一趟吧。”
“陛下叫我?您等等。”姜云赶忙回屋将衣裤套上,穿戴整齐后重新走了出去,递出一张银票。“王公公,您可得给下官交个底,陛下为何叫我啊?”
将银票收起,王礼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大人,咱家也不瞒你,此番陛下宣召,真就未必有什么好事。”
“哦?此话怎讲?”姜云心头一寒,两人相交这么久,王礼还是第一次给他带来坏消息。姬锋的事还么解决,在这节骨眼上,他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具体的咱家也不清楚。”王礼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一番,这才凑上前,小声说道:“今日早朝陛下又没去,从如烟姑娘那出来之后,当即就把流风子道长宣去了,结果您猜怎么着?流风子面圣时,是和太孙殿下一起进去的,说是有重要的事当面说与陛下,就连咱家都被陛下赶到门外守着了,没让听。不多时,圣旨便下来了,让人宣您进宫面圣。姜大人,您与太孙的关系,谁都知道不怎么样,这事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
“恩。”姜云沉吟片刻,挥手道:“走吧,是祸躲不过,瞧瞧再说。”
见面的地点依然还在御书房。王礼刚就没能待在里头,这会更是自觉地驻足于门前,与姜云递了个眼色,要他千万小心。
入屋之后,姜云定睛一瞧,除了老皇帝外,姬启运和流风子果然也都在场。
“吾皇万碎万碎万万碎!”这厮也缺德得紧,找他麻烦还想万岁?做梦去吧!暗暗玩了把文字游戏,姜云心中顿时舒畅了不少。
“起来吧。”出乎预料的,姬重面色和蔼,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
偷偷瞄了眼身旁两个阴阳怪气的孙子,姜云抬头问道:“不知陛下何事召见微臣?”
未语先笑,姬重开口说道:“姜云啊,此次叫你前来,不为别的,朕有一事想要你帮忙。”
“帮忙?”姜云正色回道:“陛下言重了!莫说要臣做事,便是前头有个油锅,您一句话的事,臣立马跳下去,皱一皱眉头,臣就不算是个忠臣!”
前提是没点火的油锅才行!
“呵呵,知道你是忠臣,朕怎舍得让你跳油锅。”姬重被他逗乐了,呵呵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朕服过金丹之后,总觉得药效似乎开始有些不如从前了,今日便叫流风子道长前来,问他是否能设法提高下金丹药效。道长的意思是得加入几味药引,多数都不难找,唯独缺少这纯阳之血。”
“血?”姜云拍拍胸脯道:“您说吧,要谁的血,臣这就去给您抽来。”
“咳。”轻咳一声,姬重有些尴尬地说道:“昨日你与道长见面之后,道长已经发现了,姜爱卿你就是纯阳命格,所以朕唤你前来,就是想问你讨一碗血,用做药引。”
“取刀来!”从流风子手中接过匕首,姜云二话不说,抽出刀鞘后便朝左腕上一抹,殷红的鲜血当即就“滴滴答答”直落地面。
“快,取碗来!”
干脆!太干脆了!朝中阳奉阴违的人不少,但姜云显然不在此列,这番动作瞧得姬重都深受感动,不由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爱卿此举,忠诚可鉴,朕心甚慰,甚慰啊!”
“嗨,多大的事,您高兴就好。”姜云动作大,切的口子深,血流得挺快,眨眼间便已装满了一碗。“还要么?赶紧再拿个碗来,多打一些去,免得改日我还得再切一刀,挺疼的呢。”
瞧着他渐渐发白的脸面,姬重忙道:“够了够了,你赶紧下去包扎一下,这两日好好在家休息,别到处乱跑,此番算是朕欠你一个人情。”
姜云笑了笑。“那臣就先告退了。”
步出御书房,姜云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王八蛋!居然把注意打到他身上来了!一碗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姜云心中敞亮,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今天要血,指不定明天会管他要什么呢。他可没忘记历史上有个叫比干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神棍很棘手,不弄死他不但姬锋难出牢笼,他自己都可能会被搭进去,必须得想个法子把他处理掉。目光微微一闪,姜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对,就这么干!